黄东冬
马湘生,1949年12月生,共和国的同龄人,中国陆军航空兵最早的创业者之一,现任总参陆航局副局长。为了人民军队这个新兵种的诞生和崛起,他奉献出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第一。
第一个陆航飞行员
当笔者请马湘生介绍一下他是怎样参加陆航队伍时,他向我们回忆了中国陆军航空兵创建之初的那些个难忘的日子。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列中,陆军航空兵是一个最年轻的兵种,正式组建于1986年。而实际上,这个兵种的前期筹备工作,在1984年就开始进行了。当时,马湘生还在北空运输团。以对现代战争特点的分析了解和一名军人的敏感,他认为:这是中央军委的英明之举,是打羸未来战争的一项战略性决策。尽管他当时已是空军的特级飞行员,工作环境稳定、业务熟悉,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向上级请缨,主动要求去作筹建陆航的工作。开始,有关领导不舍得放走他这个飞行骨干,但在马湘生的坚决要求下,也只得忍痛割爱。笔者问马湘生,你这样做有没有想到一些不利的后果时,他说:“我知道这是要冒险的,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可能就此停飞,提前退役。但我坚信自己的选择,志愿投身于中国陆航这个新兵种的建立,其他的也就顾不上了。”
就这样,马湘生走马上任,来到某集团军任第一个航空处长,负责组建直升机大队。因为他是第一个迈进陆军集团军的飞行员,所以堪称为人民解放军的第一个陆航飞行员。
创业难,在中国的特定条件下,组建一个新兵种更难。马湘生说:“当时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如指挥关系不顺,无主管单位;业务上无从下手;进入一个大多数人都是外行的环境,展开一项大多数人都是外行的事业,机场问题、装备问题、人员问题等困难重重。”但马湘生和他的战友们没有畏惧,退缩,而是以军人特有的坚韧不拔的精神,象攻堡垒一样,将这些困难一个个地解决了。对此,他自豪地说:“当时我们接受的第一批直升机飞行员绝大部分是年轻人,现在都成了陆航的骨干。他们为陆航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一批陆航武装直升机飞行员
1985年,美国、法国、西德的武装直升机来华打靶。马湘生与外国飞行员一起参加了飞行和打靶的全过程。这使他初步尝试了武装直升机的飞行性能,了解了其作战样式。
1986年,马湘生随团赴美考察了贝尔406、休斯530武装直升机,参加了飞行性能试飞和打靶飞行的全过程。其间,他还参观了美国陆军航空兵培训基地,进一步加深了对武装直升机地位作用的认识和了解。
1988年,马湘生率组与4名飞行员迈出国门,赴法国航空航天语言中心、法国宇航公司以及法国陆航战术应用学校培训学习,成为第一批出国培训的陆航飞行员。这5个人,个个是陆航的精兵强将,对直升机,少的飞过3个机型;多的飞过8种。在环境生、时间紧、课程多的情况下,他们克服了语言等障碍,技术培训均取得了优良的成绩,获得了一个又一个荣誉证书。马湘生在国外有关单位的培训部门,进行了武装直升机侦察、反坦克飞行系统培训以及提高战场生存能力的战术机动飞行培训。这使他的直升机驾驶技术更加娴熟,具备了一个武装直升机飞行员所应有的技能和素质。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武装直升机使用的基本原则和作战手段,成为中国陆航第一批合格的武装直升机飞行员。
法国之行以及后来的赴美、俄、意等国的考察使马湘生开阔了视野,看到了差距,也使他对尽快发展壮大中国自己的陆军航空兵,尽快形成战斗力的迫切性、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回国后,马湘生在承担组建陆航新机种改装大队重任的同时,他利用各种渠道,想方设法宣传陆军航空兵,并先后在《军事学术》、《外国军事学术》等多种刊物上发表文章。其中,《法国陆军航空兵的战术飞行》一文获得了1992年军事论文评选一等奖。
马湘生说:“除了舆论宣传外,我还利用一切机会通过参加军事演习和飞行表演来展示直升机的飞行性能和作战用途,使人们能够认识到:在现代战争中,武装直升机是一种有效的武器,对打击地面目标,特别是摧毁敌方装甲车辆、坦克,夺取-树立空中优势上,它更有独持的威力。”
为此,他多次参加了全军和武警系统的训练表演以及各种军事演习。马湘生单机表演的特技,特别是掠地飞行、低空大坡度盘旋;摆脱“敌机”追踪机动;空中追捕驾车逃犯等绝活儿,给军委领导、军内外参观者和外方同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人说:真没想到直升机能飞成这样!军委迟浩田副主席在一次观看演习后 评价:陆航初露锋芒。
第一次发射导弹命中靶心
谈到这个话题,马湘生说:"武装直升机打靶,特别是打活动目标,是对中国陆航飞行员的一个考验,其难度很大。最主要的是精度问题,作为导弹射手,在整个过程中都要将瞄准具十字“压”着坦克,并且随时进行修正。从模拟器培训开始,其瞄准精度从2米×2米、1米×1米,最后提高到0.5米×05米。为此,我们在模拟训练时,每次都练得眼睛发疼,泪水直流。
经过反复的苦练,马湘生练就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一旦发现地面目标,就能象猎鹰捕捉兔子一样,决不放过。当外国专家按合同要求,来华培训中国陆航首批武装直升机反坦克导弹射手时,他根据当时任务的特殊性,出人意料地提出:先进行活动目标的打靶。循规蹈矩的外国教官不同意,认为中国陆航飞行员能打中固定目标就不错了,而先打活动靶,简直是不可能的。马湘生态度坚决地对教官说:“固定目标打不中是你们的培训质量问题,活动目标打不中没有你们的责任,装备是中国陆航的,由我们自己决定。”为了证明中国陆航飞行员的实力,他决定在其人生的第一次导弹射击中就担任第一枚活动目标的导弹攻击射手。马湘生的这一决定,着实让战友们为他捏了一把汗。
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在战友的配合下,马湘生沉着冷静,首次发射导弹就创造了武装直升机第一枚导弹就命中活动目标靶心的纪录。当时,坐在他身后的教官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得反复喊着:好射手,好射手!
第一个“待业”的特级飞行员
在和马湘生的交谈中,笔者感叹他所创造的一个个不寻常的“第一”,也感受着他对飞行的那份挚爱,对陆航事业的那份痴情。
当向到他为何要选择飞行员这个充满危险的职业时,他的回答直截了当:“我非常热爱飞行事业。飞行员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职业,我为此感到自豪。”他还说:“我既然是干飞行的,就要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陆航的建设与发展做些什么,否则要我这个飞行员干什么!”
正是源于这份执着和追求,马湘生在自己30年的飞行生涯中从不满足,勇于攀登,勤于学习,甘于奉献。在陆航的飞行员中,他飞过的机型最多,共有32种,其中武装直升机就有法国的“小羚羊”、“黑豹”、德国的BO105、美国的休斯530,贝尔406以及国产的直九W等6种。看过他飞行的外国同行也称其是一位高素质的难得的优秀飞行员。
说起对飞行、对陆航事业的热爱,马湘生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
1992年,军队进行调整精减,陆航机关三分之一的人员,组织决定暂时“待业”。对于酷爱事业、飞行的马湘生来说,这半年的时间是他心情最沉重、人生最困难的时期。但是,马湘生很快以实际行动接受了现实的考验并向组织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这期间,适逢巴黎-莫斯科-北京国际汽车拉力赛在中国境内进入关键时刻,陆航出动了10多架直升机执行保障任务。因特殊需要,组织决定由马湘生驾直升机火速飞赴甘肃境内,担负“小羚羊”直升机群的空中带队任务。有关领导征求马湘生的意见,他二话不说,家也没回,就直奔机场,迅速起飞。途中,他驾驶直升机穿越了气象多变的滕格里沙漠,克服了重重艰难,准时到达指定地点,并以高超的飞行技巧随越野车掠地机动飞行, 圆满地完成了难度最大的法方记者航拍任务。为此,马湘生被记了三等功。而当他驾机凯旋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因为直升机一落地,他就又要“待业”了。
第一个国庆受阅的陆航军职飞行员
在国庆50周年庆典上参阅的陆、海、空三军航空兵梯队中,马湘生是唯一的军职飞行员。当记者问到:你已经担任了陆航局的领导,为何还要亲自上阵执行这项责任重大,不能有丝毫闪失的政治任务时,马湘生说:“这是本世纪共和国的最后一次大阅兵,也是陆航组建后首次在天安门接受党和国家、军队的领导以及全国人民的检阅,这个任务非常光荣、非常有意义。特别是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在我30多年的飞行生涯中,总共飞行了近4000小时,尽管我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军事演习、表演以及执行过多次抢险救灾等重大急难险重任务,但指挥和带领陆航直升机梯队参加阅兵,在我一生中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马湘生说:“作为直升机飞行员,通常也就能飞到五十二三岁。因此,我非常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从一开始就很关注这件事,也很希望能够参加”。他说,感谢组织对他的信任,部队对他的支持,使他实现了这个夙愿,并对圆满完成任务充满了信心。
十月一日,马湘生和战友们将驾驶25架国产武装直升机,组成5个整齐漂亮的“人”字形梯队,在万众瞩目下浩浩荡荡地飞过天安门,时间是40秒。
一般人不会想到,为了这短暂的40秒,为了空中编队万无一失,马湘生和战友以及全体参加这项政治任务的陆航官兵,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马湘生向记者介绍,国庆受阅集训早在去年11月就开始了,部队集中是今年3月底,4月初受阅飞行梯队正式开训。同15年前的那次阅兵相比,此次阅兵有两个突出的特点:
一是标准要求更高。参加35周年阅兵的空中编队,编队队形误差171米,平均准时到达误差326秒,跟进时间误 差087秒;而本次阅兵,要求陆航5个梯队的标准可概括为4个字:“秒米不差”,即编队距离误差为零,预达时间误差为零。这对于装备并不十分先进,组建时间不长的陆航官兵来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二是政治性更强,祖国50周岁生日,亿万中国人的盛大节日,举世瞩目。尤其是阅兵,是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国防力量和军队现代化建设成就的一个大展示,对全国人民和全世界所有华夏儿女都将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而对海外的敌对势力,以及台湾以李登辉为首的妄图分裂祖国的一小撮人来说也是一种警告和威慑。因此飞行必须成功圆满,不能有半点纰漏。
在这种背景下,作为陆航受阅梯队空中总指挥,总带队长机的马湘生感到压力非常大。而且,除了阅兵这项政治任务,他还分管了陆航局的作训、行管、安全等多项日常工作。200多个日夜,他是超负荷地“运转”。
马湘生把国庆阅兵摆在了一切工作的首位,精心调整受阅机组,精心考虑训练计划,精心组织飞行实施。当问到在这次阅兵任务中,你所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时,马湘生说:“最难的是整体素质的提高。个别人飞行技术再好也没用,因为这不是单机表演,所以对编队中每个飞行员的动作都要按照标准要求一点点抠,一次次纠正。”除了训前布置计划,讲清动作要领,在每次训练结束后,他还组织飞行员对着录像、地图研究技术难点,一个人一个人地讲评。有时,他还专门飞在最后一架直升机上进行空中指挥,及时指出纠正编队中出现的每一点偏差。
每个北京人谈起今年的夏天,都感受很深:热,真是太热了!特别是7月底、8月初的那股热浪,高达42℃的气温,更使人酷暑难耐。而就在我们呆在空调房间或扇着电扇还觉得热时,马湘生和他的战友们却头顶烈日,冒着蒸人的暑气,在没有一点遮掩的机场上坚持训练。他说:“特别是在地面,从开车到调机摆队形时,座舱里的温度高达50度,我们的汗象水一样往下流,衣服全湿透了。除了头上的太阳晒,机舱内的发动机热气还熏,那种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训练强度也不能减。马湘生和战友们常常是上午飞、中午飞、下午还要飞。早上5点多钟大家就要起床;而当一天的飞行训练结束,身兼数职的马湘生还要抓紧处理所分管的工作。高强度的训练,超负荷的工作使本来胃肠不好的马湘生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体重减了五六斤,人也更消瘦了。但他仍坚持拼搏在受阅训练第一线上。有人说:马副局长为了国庆阅兵,连命都豁上了。
谈到训练的艰辛,笔者问:“您的母亲、爱人和女儿是怎样看待你参加受阅飞行这件事的?”马湘生说:“她们对此很支持,只是作为亲人,她们付出最多的是担心,牵挂。我父亲病逝早,小弟弟又因意外事故丧生,对年迈的母亲打击非常大。本来,我作为长子应该多陪陪她老人家,但实在是没有时间。这200多天,我几乎没有节假日,也很少有机会回家看看,爱人有病也照顾不了……”说这番话时,马湘生不由得流露出对家人的愧疚之情。但他很快话锋一转:“不过,我女儿最近看了我的一次训练,说有我这样的爸爸感到非常自豪。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亲人的理解支持,给我增添了新的动力。”马湘生兴奋地说。
笔者又问:“国庆将至,你和战友们准备得怎样了?心情如何?”
马湘生说:“从4月集中受训到现在,我飞了160小时,部队共飞行了近4000小时,人均130小时。通过200多天的磨炼,编队的质量越来越好,大家的信心很足。”他又说,经过多次的合练、预演,按照GPS的测定指示,陆航编队的预达时间误差都是零秒。阅兵指挥部也很满意。另外,为了确保空中阅兵的进行,陆航的受阅梯队做好了在各种气象条件下,如大风、侧风、下雨、降雾都能飞行的准备。为了克服某些飞行员在市内楼群上飞行不由得‘拔高的心理障碍,我们还特意进行了大机群超低空100米飞行的训练。可以说,一切准备就绪。陆航之鹰将以第一流的飞行技术,第一流的编队队形向祖国50大庆献上一份厚礼!
最后,笔者请马湘生副局长对本刊广大航空爱好者、特别是青年读者讲几句话。
他说:“我从小就热爱航空,热爱飞行,希望有更多的青年加入到飞行员这个行列中。我们祖国的强盛和国防事业的强大,需要有志向、高素质的青年以飞行为职业,来接我们的班,完成更高更难的飞行动作。我们这代飞行员的驾驶技术不比外国人差,而新一代的飞行员一定更强!”
照片摄影 :齐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