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火急列车紧急制动

申守庆

一列货运列车在晨曦的辉映下呈现出巨大的轮廓。机车车头装满燃料、水和其他必须品后重达180多吨，仅次于一架大型喷气式客机。即使尚未开动，司机罗伯特·摩尔也能感觉到柴油机车对大地隆隆的震撼。

1998年5月12日清晨7点钟，摩尔验看货运清单，知道车上装有危险物品，于是报告驾驶室内的工程师罗德·林德利。

列车上装的是液态丙烷气，这就意味着在制动总重量达6200吨的整列列车时必须格外谨慎。由于这种气体具有爆炸性，所以如果发生脱轨，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列车上其余货物主要是96辆崭新的小汽车、汽车零件和煤。

火车缓缓驶出伊利诺思州的迪凯特车站，迎着春意盎然的朝阳，踏上了前往印第安纳州珀鲁站的172英里征程。

当天中午，印第安纳州拉斐特镇伯蒂拉·马歇尔夫人正准备美化一下她家的庭院。她今年34岁，是4个孩子的单身母亲，早就计划要在房前种一些花儿，当时天气不错，是个种花儿的好日子。大约在50码开外，透过在微风中摇曳的高大草丛，可以看到火车轨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马歇尔夫人挖地种花的时候，她仅一岁半大的女儿埃米莉就坐在不远处，欢快地撮土玩耍。开始，马歇尔夫人还不时回头看视一下，可是不一会儿，她的注意便全部集中到工作上了。

大约下午1时45分，摩尔和林德利驾车趋近了拉斐特镇，他们将车速减慢到每小时25英里的速度极限，林德利打亮了闪光信号灯并鸣响了警铃，他们曾多次驾车通过该镇，但在拐第一个大弯时他们就开始倍加小心了，因为在前方仅3英里的路程内就有20多个街道岔口。

拐过弯后，林德利突然发现前方大约150码外的右侧铁轨上有一个小黑点。最初他以为是一只狗，所以尽管拉斐特镇规定不许火车鸣笛，他还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按响了汽笛，“快点儿，宝贝儿，快跑开，”他焦急地催促道。

短促且尖锐的火车鸣笛声惊醒了正沉醉于花园劳动的马歇尔夫人。真是奇怪的很，她想，火车通过本镇时通常是不许鸣笛的。

在林德利操纵控制器的同时，摩尔一直注视着前方，想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躺在铁轨上。当列车距那东西不到100码时，摩尔更是目不转晴的紧盯着前方。突然间，无形的惊惧震憾了他的全身，“天哪！”当一张小脸突然转过来时，他不由得大声喊道，“是个孩子！”

此刻蒂拉·马歇尔飞快跑到房子后面。她知道埃米莉喜欢和11岁的哥哥玩一种“藏猫猫”的游戏，于是喊道：“埃米莉，埃米莉，你在这儿吗？”没有一点儿回音。马歇尔又忽忙跑到房子前面，看见扎切里正站在那儿，就问道：“你妹妹在跟你玩吗？”“没有。”他答道并立即跑到屋里去找妹妹。

林德利必须迅速作出决定。在列车还有一半尚未转过弯道的情况下就紧急刹车可能会引起列车出轨，但严酷的现实又使他别无选择。

紧急刹车后，列车剧烈地抖动着，车轮因无法立即完全刹住而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声。列车仍在倔强地缓慢前行，林德利一面用劲按着汽笛，一面无助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他和摩尔都觉到了列车上装载的小汽车前后连续猛烈相撞的惨景。林德利瞪着眼睛死盯着列车前方的孩子，默默地祈祷起来。

马歇尔夫人脑海中一团乱麻，双腿发软，颤抖不止，好像整个人都已身在现实之外了。一阵阵恶心欲吐的感觉向她袭来，但她只是呆在门厅处无法挪动。扎切里站在她身旁吓得哭了起来，“妈妈，我怕！”

虽然列车仍在快速前行，罗伯特·摩尔却本能地作出了反应。他猛地拉开机车驾驶室左侧的门并下到驾驶室外部的一个极窄的走道上，然后迅速挪移到车头的前部，继而又走到车头的右侧，然后，又下到紧挨着车头排障器后部的走道的更低处。

此刻，列车距轨道上的孩子只有40码远了，摩尔紧张地考虑着如何才能使孩子得以挽救，以目前的这种速度——仍有大约每小时20英里——如此庞大的列车还需要再有150码的距离才能停下来，而现在，谁也无法使这个庞然大物立刻停止不动。想象到列车将要撞击小女孩的惨景，摩尔痛苦极了。

在离惨剧发生还剩下不到10秒钟时，小女孩竟然从铁轨上滚到了外侧的枕木上，如果她一直这样呆着不动的话，则排障器很可能刚好擦身而过而不会撞到她，但不巧的是，她又拱起后背准备站立起来。“不，不，孩子，躺着别动！”摩尔大声吼道。

随着汽笛震耳欲聋的狂嚎，车速降到每小时15英里。为了挽救前方的小女孩，摩尔只用左脚脚尖站在车头外部的走道上，左手紧紧握着扶手，身子尽量外倾，他清楚地知道，成功的机会只有一次。

仍在试图站立起来的孩子此刻正处在车头排障器必经的路径之中。

在身子尽量向外倾斜的同时，摩尔用力将右腿伸向前方，“再伸远点儿，”他紧咬牙关低声自语道，“再多伸出去一二英寸……。”

刹那间，他的脚已触到了小女孩，于是迅速使劲一摆腿，便用脚把小姑娘荡到了一边。他看到小姑娘的头部首先撞到了旁边石头上，然后，随着列车隆隆驶过，她又翻了几个滚儿。小家伙避没避开火车呢？

摩尔随即立该跳下仍在行驶的列车，迅速向后跑去，看到小姑娘正躺在铁轨旁边大哭，鲜血从她头发下面的一个伤口中汩汩流出。

摩尔在小孩身旁蹲下，“妈妈！妈妈！”小女孩子哭喊着，摩尔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他用手臂兜着小姑娘的头，轻轻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好的，小乖乖，”摩尔低声哄道，“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直到这时摩尔才注意到列车已经停了下来，铁路旁来了不少急救车辆。原来是一位邻居看到发生事故，立即拨通了急救电话911。

摩尔怀抱着孩子朝前走去，被警察和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们迎住。消防队员到达后，从摩尔手中接过孩子并交给医护人员立即送往医院。

马歇尔夫人看见有警官走来，惊恐的感觉再度占据了她的脑海。一位警探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夫人，请镇静点儿，孩子没事儿，我们是来寻找她的父母的。”警察所述的孩子的模样正是埃米莉，孩子安然无恙、正在被送往医院。马歇尔夫人眼里闪着兴奋和感激的泪花，一下子瘫倒在警探的怀中。

摩尔回到驾驶室里坐下来。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冒险了。

几分钟后，站在摩尔旁边的林德利恢复了对列车的控制。他们相互对视了片刻，各自脸上宽慰的表情胜过千言万语。列车缓缓地驶离了拉斐特镇。

当天晚上，摩尔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家人全都站在前门廊处用掌声对他报以热烈的欢迎。他们已经从电视上得知了他的英勇行为。小埃米莉只不过是受了外伤而已，其他一切正常。

一个星期以后，摩尔驱车拜访了蒂拉·马歇尔一家。当马歇尔夫人被告知这就是救了她女儿的那位勇士时，她紧紧地拥抱了他。

摩尔抱起埃米莉，亲切地说道：“Hello，Emily。”（你好，埃米莉。）

（卫红梅摘自《美国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