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加藤武雄 谢六逸译
在小学三年级的教室里,正在上修身课。出于什么动机,已经忘记了,我提出如下问题:“你们知道肚皮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知道的,知道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叫喊起来。
我一个个地叫他们回答。
“里面有吃下去的东西!”
“里面有胃袋!”
“里面有肠!”
他们的知识,大概只限于此了。
“除了这些以外,肚皮里还有什么东西,有知道的同学吗?”
这时,一位名叫雅子的女同学举起了手。她头上戴着漂亮的红缎带,脸上微微地现出别人不晓得,只有自己晓得的得意之色。
“雅子,你说说看!”
雅子站了起来,稍稍偏着头,向上看着我,动着下颌,好似说了什么话的样子,脸上涨得绯红的。可我却没有听见。
“听不见,再说一遍!”
雅子又动了一次下颌,而且脸上又涨红了一次,可是她的话依然听不见。
“再大声说——”
“呃,——”雅子鼓起最后的勇气似的说出来了,“里面有婴孩!”
“有婴孩么?”我不觉微笑了。因为我的微笑,更使得雅子的脸涨红了。几乎红到耳根的雅子,在接着发出来的别的学生的笑声里面,她呆然立着不动了。那个时候的雅子的模样,我看见她有了成年女子所有的一种娇羞,同时又看见了在妇人中不可得的、一种神圣而严肃的——用奇妙的话说——娇羞。
今年在电车里,我看见一个抱着刚生下来的小孩的年轻太太。这位太太,使我回想到十几年前的这一段小小的插话。到了现在,雅子一定有了一两个孩子了吧?而且她以她的身体去证实了那时她所回答的深深的真实了吧?这样想起来,我感觉到一种光明的喜悦了。
(孔令德摘自《百花园》199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