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 云
虽然那只是一碗糖精水,但是它不仅浸润了我的心,更充实了我的一生。
那是一个除却精神,物质极度困乏的年代,我要到学生家去补夜课。一天的劳顿和挺长的路程走得我气喘嘘嘘,疲惫不堪,特别是饥饿的咕噜声,搜肠刮肚、不能遏止地鸣叫着。要知道,我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
学生家也是一贫如洗,干巴巴的碗盆说明他们家同样揭不开锅。学生的母亲窘迫地在堂屋踱步,不知道拿什么招待我才好。我说不用了,喝口水就开讲吧。她突然一拍脑门说:“我真糊涂。”就连忙踩着炕沿儿,钩下一只篮筐。翻了半晌,举出一只拇指粗的小玻璃瓶,再摇摇、敲敲,把里面的一点粉末冲进水杯,兴奋地捧给我。
那是一杯甜甜的糖精水。
然而,我只舔了一小口就再也喝不下。几个孩子的眼睛闪着贪婪的目光,嘴里涎着口水看着我,我能坦然地享受那杯糖精水吗?但那一小口糖精水一直甜到我的心底,凭着它的甜蜜,我走完了另外几处需要补课的学生家。
许多年后,我都对那杯糖精水怀以特殊的感情,因为那点学问,堪称我精神上唯一可贡献的最后食粮,那点糖精,亦堪称学生家仅剩的食物,我们都倾囊而出,为了答谢对方的恩德。
倾心倾力,让我懂得了怎样换取情深义重。
(马桂莲摘自《深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