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神奇航行

1997-12-31 20:43宗奕扬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7年2期
关键词:缅因州甲板航行

宗奕扬

菲莉斯。她是一艘如此漂亮而能干的船,以致即使在现在,每当我看到她的照片时,还会不禁露出微笑。这艘28英尺长的独桅帆船1939年建造于康涅狄格州。我的祖父请人做的这艘帆船,最终传给了我的父亲。1941年父亲结了婚,带着他年轻的妻子上船,开始了他们的蜜月旅行。

那次蜜月延续了好长时间。他们在菲莉斯船上一起航行了近40年,经历了无数平静的日子和暴风雨的考验,并且有了3个儿子。1950年9月,我只一个月大的时候就来到了船上,被放进一个在前舱卧铺用楔子楔在甲板梁下的吊篮里。我们在缅因州的海滨探险,度过了许多幸福的夏季时光。出于对旧的木制快艇的共同爱好,我们这个亲密的家庭变得更紧密了。菲莉斯教我们懂得了许多经验,其中很重要的是要循规蹈矩。她使我们认识到要注意自己的行动,谨防失策。我们男孩一个个都曾从艇上掉下来过。

当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时,我才5岁。我们停泊在一个小海湾里过夜。爸爸、妈妈和我的两个兄弟在下面准备晚餐。他们嘱咐我不要抓着帆缆悬空,未穿救生衣一定不要离开艇舱。但是我总忍不住要违反这些规定。我的一双光脚在一根湿漉漉的木围栏上滑了一交,突然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海水浸入我的每一根毛孔,当爸爸跳到水里抓住了我的头发时,我的脑袋顶部感觉到一阵新的疼痛。我突然升出海面,着陆,就像一条扑扑乱蹦的鱼一样,放在菲莉斯令人宽慰的甲板上。

菲莉斯告诫我们自力更生和随机应变的重要性。直到今天,我仍为父母操纵菲莉斯时的足智多谋惊叹不已。为了确定船速,他们从船头扔下一些苏打罐,并且测定它们到达船尾的时间,爸爸总是用一个旧的纸喇叭筒叫喊作为大雾天气的“雷达”。他的声音到达陆地就会反射回来,这使他能够发现障碍物并测定到后者的距离。

观看我们的父母如何一起工作使我们兄弟明白了谦逊和宽恕的重要性。有一次,在标定沿途岩石的缅因州海岸的航线时,母亲发回逐渐充满信心的话“航向224…我想。”又行进了一英里后,正前方有某种半没人水中的“东西”,看上去是一种不祥的预兆,究竟是什么?父母之间突然引发一场短暂却激烈的争论。

“在航线图上没有显示任何岩石,”妈妈说。

“但是前面有岩石,”爸爸站在舵柄旁答道。

“那只是海藻——它们只能是海藻,”她争辩道。“而且,只要我以前曾看过那张图,我就已经看过它一百——”

“哗啦”!

几分钟后,菲莉斯靠着海水涨潮掀起的波涛漂离了岩石。妈妈回头看了看岩石,摇了摇头。“不是有一人将岩石搬到那儿了,就是海图测绘员喝醉了,”她说。

“亲爱的,”爸爸答道,他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那正是我爱慕你的一个方面,你从不屈服。”

菲莉斯帮助我们每一个人成长为有主见、自食其力的人。在我们需要团结的时候,她又将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我甚至于就是在船上订的婚。——但就在那一晚,一切都结束了。

那是1980年8月一个炎热的傍晚。空气凝重而静止,当我们一家人坐在后舱正将船停泊在马布尔黑德港时。我握着我未来的新娘的手准备选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宣布我们的订婚。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风雨从海港的那一头正朝我们袭来。我们赶紧来到下面。雨来了,我们在菲莉斯暖和、舒适的船舱中继续着我们的晚会。

在我的未婚妻和我宣布了我们的计划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父亲也宣布了他的计划。他准备卖掉菲莉斯。我们兄弟感到震惊,坐着一言不发。当雨持续到自然结束时,我挥手招呼我的兄弟上到后舱里。“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说。“他不能将菲莉斯卖出家门。”

“我们只能自己把它买回来,”我的哥哥克里斯说。我们都点头表示赞成,然后走到下面。

“爸爸,我们要买下这条船,”我提议道。

“不,你们不能那样,”他以一种权威性的语气说道。他停了停,整理了一下他的思想。“孩子们,你们看,她已经太老了,你们没有我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已破旧了。磨损的地方太多。你们拥有她不会是件乐事,只能是负担。”

他从未那样长时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凡事总有尽头,”最后他说,“你们需要知道何时让她离去。她已经给了我们40年的美好时光。现在是继续前进的时候了。”

就这样他将她从他的3个儿子眼皮底下卖掉了。

有好儿年,我们都为此感到不快。后来我们听说菲莉斯的一户新主人不得不更换了她的许多部件。再后来我们听说她真的沉了。看起来爸爸是对的。

10年过去了。我的父母购买了一艘易操纵的、20英尺长的带一个内侧舱室的小艇。

接着,就在父母结婚50周年的前几个月,我们全家聚集到一起商讨夏季的计划。“50年前,我们在菲莉斯上度过了我们的蜜月,”爸爸说:“那就是我们度过金婚纪念日应该采取的方式——航行。让我们去租一条8个人的帆船——你们的妈妈和我,你们3个儿子和你们的妻子。我们要在我们一向喜欢航行的地方——缅因州海滨度过我们第50周年的航行。”

1991年7月,我们登上艘54英尺长的双桅纵帆船开始起航,沿着海岸,径直向东。“哪里有风吹起我们就在哪里航行,”爸爸说。能够再次航行令他十分激动。

我们驶过海湾,抛锚过夜。然后继续东行,我们彼此协调一致,在近似完美的天气中航行着。

一天,我独自在操舵。随意扫了一眼空阔、朦胧的地平线,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点,逐渐变大直到我可以看出一个桅杆和船壳的模糊轮廓。看起来它正横在我们前进的途中,大约还有一英里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我凝神注视它,但我却不知不觉地拿起双筒望远镜,把它举到眼前,对准船体调节焦距——真难以置信,它竟然是菲莉斯!

“大家快来看啊!”我叫嚷着。“那是菲莉斯!”他们全都聚集到甲板上,极目望去想看清那是否是真的。当这两条船相距仅有100英尺的时候,我们叫喊着,招呼那舵柄旁的青年男女。“我们是罗佩尔一家。我们过去曾拥有您的船!”那对夫妇有礼貌地邀请我们上船。

船主沃尔特,问了我父亲许多关于那条船过去的事。然后他向我们讲述了他自己和菲莉斯的冒险经历。据他所说,有一年春天菲莉斯在小船坞下水,菲莉斯的船壳板没能完全膨胀,她沉没了。带有配套水下呼吸器的潜水员下到她所在的水深20英尺处,将空的气袋放在它的下面。这些空袋子充满了压缩空气,将她轻轻抬出水面,然后抽干。到那时她的船壳板已膨胀得很紧,不再渗水了。经过一些清理和机修工作后,沃尔特和菲莉斯就开始沿着缅因州海滨来回航行了。很快我们就发现,他是位钟情的主人,就像我的爸爸从前那样。

后来,当我单独站着操纵这条租来的船时,我感到内心有一阵冲动,如同一股波浪要从深海中跃然而出。当我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曾睡在菲莉斯前舱一个铺位的甲板梁下。我不像父亲那样能记得那些时候——它的船壳板和横梁是新的,无裂缝也未经磨损,它的木板还是绿颜色的。但我的确记得儿时在夜里惊醒感到海水的震颤,看着在我上面牢固的橡木甲板梁而感到安全。我还记得闻过陈年木材的气味,凝视着那些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她上面出现的垄沟和裂缝,就像父亲脸上的脉络和皱纹。

我现在认识到,父亲将她卖掉是正确的,因为他懂得陈旧的菲莉斯不能只因纪念它而保留——就像我们不能在超过一定时间以后继续一再重温任何别的经历一样。我们必须要向前走。甚至在他那些热切渴望的儿子们还未明白的时候,他早已看到了。

从菲莉斯的经历我们懂得,生活就像海上的浮云——飘来飘去,然后消失。我们所能做的应当是紧紧地聚合一段时间,记住以往的欢乐,并对那段海上航行学到的一切表示感谢。

(张亚琼摘自《世界之窗》1996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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