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辉
深夜,一间幽雅的卧室里,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川口岸丽子身上裹着半透明的轻纱,胸脯高耸,富有性感。
这时,背后传来了“笃笃、笃、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吧,田秘书。”她满心喜悦地喊。
年轻俊美的田玖琛身着西装,领系蝴蝶结,潇洒无比,跨进门来,毕恭毕敬地向岸丽子鞠了一躬:“您好,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
岸丽子嫣然一笑,娇柔地依偎到田玖琛身上,雪白的手臂蛇一样箍住他的脖颈,柔声道:“还用问吗,这是我的卧室,不需要你在隔壁办公室里的那副恭敬相。”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田玖琛的衣扣……
凌晨,夜幕尚未收起,躺在床上的田玖琛睁开装睡的眼睛,轻轻地撑起身子,见岸丽子仍在熟睡,便悄悄下床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出了卧室,轻轻地打开了隔壁的办公室的门,来到了公文保险柜前,很快地把保险柜打开,拿出一份绝密文件,用微型相机快速地拍摄后,又回到卧室,见岸丽子仍在沉睡,便在她身边轻轻地躺下……
天色微明,田玖琛轻轻摇醒岸丽子,附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情话,便起身穿好衣服,走了。
过了一会,川口岸丽子慵慵倦倦地起床了,浑身软塌塌的。田玖琛是个美男子,举止十分潇洒,西装和领结配在他魁梧的身上,那种高雅的风度足以压倒岸丽子所见过的一切男子!本来,川口岸丽于被派到江城宋组建以商业为名的“SB株式会社”的间谍机构之后,由于她想洗雪两年前广西的失败之耻,便很有点“兢兢业业”之心,决心使自己掌握的这个机构有所建树,对自己对部下都十分严格,各项训练一丝不苟,自己那颗水性扬花之心也有所收敛,专心致志地只想立功。可是,当她看到捧着某名牌大学毕业证书前来她的“商业”株式会社找工作的田玖琛那张俊美的脸以及有着无限青春活力的身体时,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一股发烫的热流迅速地麻木了她的全身,使她再也控制不住情欲。经过严密的调查,得知田玖琛真正是个“纯洁”的书生后,她便收下他当自己的秘书,让他处理那些真正商业性质的业务信件。接着,便向这个比她年轻几岁的美男子作出了各种各样的暗示,终于以自己无比诱人的美貌攫住了他的心,使自己竟然也可以在某些时候抛开上司的架子倒进他的怀里发泄一番久违的情欲了。
正在回味昨夜与田玖琛甜情蜜意的她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不觉有些愠怒;“谁?”
“我,有急事禀报!”
是她的机要秘书佐仓琼子。“进来!”
“总经理,大事不妙!”佐仓琼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道,“保险柜被人动过了!”
“啊?”
琼子接着说:“昨天傍晚,我把那份刚收到的‘SB-108行动绝密计划放进保险柜时,按规定做了暗记,可是,刚才我发现已被人动过了!”
“昨天你放文件时,还有谁在办公室里?”
佐仓琼子想了想,说,“只有田秘书一人。”
岸丽子闻言跌坐椅上,仔细地回忆着昨晚的一切。过了一会,她朝琼子挥了挥手。
佐仓琼子退了出去。
“唉,这个男人太狡猾了!”岸丽子叹了口气,抓起了电话机。“山本先生吗?快和佐藤先生一道将车于开到门口来等我!”
放下话筒,她心里一直抛不开田玖琛那英俊的身姿,觉得越来越不是滋味。
开车的是佐藤角木,此人也是个美男子,他那双好色的目光曾经不停地在岸丽子的身上辗转过,但不久他就觉得这位女-土司除去漂亮的外表上尚有几分飘浮不定的温柔外,骨子里面全是冷酷无情的东西,于是他便不寒而栗地放弃了这份奢想。
岸丽子一上车,就向佐藤角木说了个地址并讲了田玖琛的名字。这可把车里的两个男子惊呆了。尤其是佐藤,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想:这女人一定是玩那个中国佬玩腻了,才去踢他一脚补上一枪。
一间普通的住宅里。田玖琛轻抚着妻子,一把又一把地将她的眼泪抹去:“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次偷摄下情报,很可能会被那女倭寇发现,但只要有一丝侥幸,我都得留下来,要知道,打入敌特内部是多不易啊!当然,作为一个女人,你每夜眼睁睁地想象着丈夫与另一个女人鬼混的情景,心里的难受是可想而知的。但,当想到自己的国土被蹂躏、民众即将做亡国奴的时候,自身的得失是不会去计较的。”
“琛,你还不肯走,万一你出事,我可只有一死……”方倩琴呜咽不已。
田玖琛把妻子搂进怀里,亲吻着她那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忽地,他扶起了她说;“不对,我们现在不是倾诉儿女情长的时候,我手上这份情报十分紧急,如果仍按老办法辗转传到重庆,恐怕就要误了大事;应立即拍电报去,叫他们马上派人来取。”他匆匆地抽出一张纸写了两行字和两个地址交给方倩琴,“这两份电报由你去拍,我去上班!”
方倩琴像往常替丈夫办事一样,默默地收起那张纸条。她看了丈夫一眼,猛地扑上去紧紧搂住他吻了一阵,然后一扭头急匆匆地走了。
田玖琛整了整西服领带下了楼。他朝妻子出去的相反方向来到一条小街时,面前就“嘎吱”一声停下一辆黑色轿车,车内当即跃下一个戴墨镜的人。田、玖琛猛吃一惊。正想掉头跑开,山本原田早把枪口抵住了他的胸膛,冷笑道:“田秘书,怎么不去上班了?”
田玖琛睨了他一眼,故意往他背后丢个眼色,就在山本以为背后有人而分神的一瞬间,田玖琛闪电般地一拳打掉了他手中的枪,然后跃身向胡同口奔去。这时,小轿车内伸出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食指扣在一把小手枪的枪机上,这边没有响声,那边奔逃的田玖琛却“哎唷”一声喊,便仆地倒下了。山本原田和佐藤角木急忙扑上去,抬起田玖琛塞进了轿车,然后急驰而去。然而,田玖琛过早地断了气,岸丽子没能从他嘴里得到东西。
三个人很快进了田玖琛的房间,在那里翻箱倒柜搜寻着,但,什么也没找到。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岸丽子急忙招呼两个下属隐避起来。
门开了,方倩琴气喘咻咻地进来,就在她掩住门想靠上去的时候,却吓得她啊了一声,身子木然了。
三个不速之客呈三角形包围住她。“认识一下,我叫川口岸丽子,是日本SB株式会社总经理。”
也许是“总经理”三字刺激了方倩琴的神经,她猛然想到这女人就是日夜霸占着她丈夫的倭寇,一股强烈的仇恨自胸中冲口而出,“呸地一口唾液啐到岸丽子的脸上:“臭婊子!破鞋……”但不待她骂出第二句,佐藤角木的手腕已锁住方倩琴的脖子。
“先放开她,让她同我们合作。”岸丽子喊。
转过气来的方倩琴跌坐在沙发上,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她知道这三个日本人一定是来抓她丈夫的,而丈夫不在这,说明他一定避开了……
“你一定明白你的丈夫拿回了什么的,比如拿回了一件小小的东西。”“……”方倩琴不做声。岸丽子有点忍不住了:“告诉你,那是能炸毁你夫妻俩幸福生活的烈性炸药!明白吗,太太?”
“那就由它炸去吧!”方倩琴冷丁地说。
“不,不能让它炸!”岸丽子忽生一计,便温和地笑了:“您一定很爱您的丈夫吧?那么,您是想让他回来与您团聚呢,还是让他立即死去?”
方倩琴听得身子一颤,迅速盯住了岸丽于。
岸丽子笑得更得意了;“看来您还是愿意让丈夫受难而珍惜那点小东西的!佐藤先生,你去医院一趟,把田先生的两个眼珠带来给他的太太!”
“哈依!”佐藤角木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
“,阿不,不……”方倩琴发疯了似地挡在门口,见佐藤已经驻足,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沙发边,将沙发一角的暗钉拔去,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微型相机。
岸丽子拆开相机,不见胶卷。“看来你还是不够诚意。山本,你去一遭,干脆把田先生的头拎来!”
山本原田答应一声就要走,方倩琴倏地大叫起来:“慢,我……我都给你们……”她真地要疯了,她只能顾眼前了,她决不能让她的丈夫死在自己的手里!
她抬起抖瑟瑟的手,指了指台灯。
灯座旋开了,香烟头大的胶卷递到岸丽子手里,她抽开一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她啪的一声打着了打火机,让火嗤嗤地舔着胶卷。烧完后,她说:“谢谢田太太的合作,现在可以带你去见丈夫了。”
小轿车开到SB株式会社的车库里,方倩琴一见丈夫的尸体,惊得大叫一声,肝肠寸断,登时晕倒在车上。岸丽子哼了一声,掏出手枪,对着方倩琴扣了两下扳机。
佐仓琼子今年21岁,是个秀丽娴静的姑娘,四年前在学校里就被回国挑选间谍人才的松田太郎选中了,于是她只好来到中国。她极聪明,也吃得起苦,各种训练她都能很快地学会。所以她和另一个姑娘大月凌子一样很得川口岸丽子的赏识。现在,她和岸丽子面对面地坐在几小时前还是方倩琴当主妇的公寓里。岸丽子微笑着对她说:“记住了吗?您现在已不是佐仓琼子小姐了,你现在是田太太,名字叫方倩琴。新的生活开始了,你能习惯吗?”
“嗨!”佐仓琼子一贯是惟命是从的。
“记住,你与田先生的结婚照明天就会送来,别不好意思,倘若前来取货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的话,你还要和他亲热一番,或许他因此还愿意在我们这里入赘呢,你要相信一个漂亮女人的魅力,明白吗?”
“嗨依……”佐仓琼子应得有点忸怩。
“这台戏是你唱主角的,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记住,你那衣领上是毒药,万一不可脱身的时候,你要毫不犹豫地咬破它。听见吗?这是命令!”
“嗨依!
从佐仓琼子那里回到SB株式会社后,岸丽子将佐藤角木叫到办公室,分配了一项任务。
“别这样看我,佐藤先生。”岸丽子刚刚换上一身很薄的肉色纱衣,很能显现出她身上每一处优美的线条,“我是你的上司,明白吗?”
佐藤角木双脚一碰:“我向天皇画像起誓,自从来到您的麾下,我一直是诚心诚意毫无邪念的“……”
“你过来,坐下。”岸丽子伸出纤细的玉手抚摩着佐藤的头发,“可爱的年轻人,你的确长得很漂亮,女人见了不能不动心,看来你去完成这个任务是不会太难的。要是这次能立了大功回来,我一定大大地奖赏你,包括满足你的欲望。好吗?”
她向他投去妩媚的一笑,且将身体与他贴得更近,激得佐藤角木浑身倏地晕晕然起来,一下就搂紧了岸丽子的腰肢,嘴唇压向了她的脸……
“你可以启程了。”岸丽子说,“时间很紧迫,你到重庆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取得那个女人的欢心……”
江城西北郊的城隍庙里,十几个乞丐正围着癞头镖抢喝一瓶苞谷酒,剩鱼剩肉已被抢吃一光。癞头镖今天显然没吃痛快,他立起身来“劈啪”两巴掌落到一个把最后一块猪肉夹进嘴去的乞丐脸上:
“娘的X,脓包饭桶,整日价地讨不来一餐痛快饭,你们这些人统统没X用!”
“禀帮头,不是我们不尽力,如今百姓都没吃的了。日本人已抢溜光,你向谁讨去?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我们又不敢去讨,您看……”被打的乞丐捞起裤管,把红肿糜烂的脚杆伸到癞头镖面前,“这就是前天我到商会会长家乞讨时被他家的恶狗咬的。”
癞头镖骂道:“你的打狗棒怎么不使用呢?”
“哪还敢打他家的狗哇?‘宰相家奴七品官,富人家狗比人强,他家带枪的保镖看到恶狗扑向我还呐喊助威呢!要是我打了那狗,想必不要命了!”
“他娘的!”癞头镖泄气了。他身上随时都藏有十几片三分宽一寸多长的镖刀,那镖刀经常浸泡在毒药水里,中他的镖者百无一生,可这种气他也得受。
“决给我统统滚去再讨!”他赶走了乞丐们。
这时,庙门口轻轻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一抬手就夺下了癞头镖手里的打狗棒。癞头镖一惊,一个虎口掏心扑上去,那人却避开他,一跃跳上了香案,把一块尺多宽两寸厚的木板震得“啪啦”一声断为两截。额头镖被慑住了,急将手伸向毒镖袋。却听得“砰”的一声,头顶屋梁全部嗡响起来,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巨响——大钟落到了地上。癞头镖吓得停住了拿镖的手,心惊胆战地望着还在房梁上晃悠的半截铁链。
“你是谁?”癞头镖喝一声,口气强中带虚。
“在下一介武夫,只因女主人吩咐我来恭请先生前去商量大事,所以冒昧了。”来人道。
“女主人?”癞头镖没听说这一带有女的当家。“你们莫不是想暗算我吧?”
陌生人哈哈大笑起来:“对付你还谈得上暗算吗?我现在明杀了你,又会有谁来替你报仇?”
“那么,是你的女主人想雇个保镖?严
“她的保镖吗,敝人就是。我家女主人虽说富可敌国,却没有想雇两个保镖的打算。别胡猜了,此去保证你会发大财的。”陌生人说完自顾自地走了。癞头镖身不由己跟了上去。
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厅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接见了他,这女人就是川口岸丽子。“帮吏先生,久仰大名!听说你能使一手神镖,是吗?”
“不,不敢!”癞头镖一见漂亮女人,骨头都酥子,他道,“下人只是玩玩而已,玩玩而已。”
“别客气了,帮主先生,那窗帘是根细铁丝穿挂的,你发一镖试试,布帘落下有赏。”岸丽子说。
“这有何难!”癞头镖手出镖到,窗帘落到地上。
“好!”岸丽子对那个带癞头镖来的人说,“大岛村夫先生,替我取下那片刀来看看。”
毒镖取来了,岸丽子赞不绝口地说:“绝妙!带着这小东西在身上,是很难搜查出来的!噢,神镖手,这小东西赏给你。”她脱下手上硕大的戒指递过去。
癞头镖接过戒指,一副贪婪相。
女主人说,“我还有一笔重赏,不知您可想要?”
癞头镖一愣;“噢,当然想。不知……”
“是要你用你的飞镖去杀人!先生。”
“杀谁?”
“这你不必问。不过,既然你愿意为我们办事,那就必须有个字据。”
“什么?杀人还要立字据?我不干!”额头镖大叫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去抵命?”
“请放心,干完那事你就可以逃到香港去。”岸丽子抓出一把金条说,“这十根东西是定金,愿意签字
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拿去,事成后再付给你二十根。”
“什么?你是说用三十根金条雇我去杀个人?”
“是的,神镖先生!你可以用这些金条吃喝赌嫖一辈子,再也不必去与乞丐为伍了。”
。提起乞丐二字,癞头镖顿觉受了耻辱,他霍地撕下身上的破衣,一甩老远;“快拿上等衣裤来,我从今天起要尝尝真正做人的滋味了!”
岸丽子莞尔一笑,轻轻一摆头,一个妙龄女郎就手捧一叠衣裤来到癞头镖身边:“先生请更衣。”
又是一个美女,就像那带露的花蕾!额头镖惊得双眼已不会拐弯了。
“别那么盯着她,神镖先生。”岸丽子笑道,“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妹,姜雯仙小姐。她今年21岁,尚待字闺中,这次,她将与你一道去完成这项任务,你要绝对听从她的指挥。我想,要是你能成功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去香港过好日子的。”
等到癞头镖衣冠楚楚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书已摆在他的面前。“嘿,有个漂亮妞跟我一道去,倒是挺有味的,干!”癞头镖拿起笔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把十根金条装进了口袋。
“大岛先生,”岸丽子说,“今晚你陪陪他,明天,姜小姐会带他.上车的广
大岛村夫带着癞头镖走了。岸丽子回身对“姜雯仙”说:“大月凌子小姐,你此去重庆是身负双责的:其一,控制和利用癞头镖很重要,事成后定将他处置掉,绝不能留下活口给重庆抓把柄。但为了大东亚的共荣,只要此行目的能达到,你就一切都满足他——包括你的身子!其二,D宾馆的苟雄生你一定要缠住池,当然,这需要使用女人的魅力!记住了吗?”
“嗨依!”大月凌子鞠了一躬。
“祝你成功!我将为你们准备勋章和庆功酒。”
“都布置好了吗?”听筒里传来松田太郎的声音。
“已安排了四路人马;第一路是为麻痹重庆当局制定的,另三路都安排了适当的人手,已经出发。”
“靠得住吗?我的小姐。”
“我想是不会落空的;第一路是派了个人等重庆方面来人取假情报,他们拿去看后势必会与延安的共产党引起内战;第二路是送去一个不必带枪的杀手,此人的武器还不到一片细竹叶大,很好夹带,且能百发百中;第三路是利用他们的一个专门迎接外宾的漂亮女侍,我想,凭佐藤带去的容貌和金钱,是不难勾搭上她的;第四路是我的贴身女将出发,目标是D宾馆的经理,凡是重要宴会他都要亲自在场指导侍应小姐如何依序敬酒上莱的。我相信大月凌子也能顺利地在他身上添置必要钓附加晶。对了,还有一路暗的,对于她您比我更清楚,这可不必我下命令了吧?希望您通知一声,要她将那边每日的确切情况直接发报给我,以免延误。”
“但是,”耳机里的上司似乎在有意泼冷水,“你可知道这次重庆方面派来取情报的特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吗?他可不是良庸才!”
“谁?”
“岳中民!”
“岳中民?是他——八格!”岸丽子咬牙切齿。
“冷静!我的小姐。请记住,岳中民这次来可不是让您报仇而是为您服务的,所以,您还得热情招待他才是!但,您要对他的厉害有充分的估量,千万不要再有两年前广西的失误!否则……”
“嗨依!”岸丽子既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答应。
来到了江城的岳中民在邮局的一架电话机上拨了几个号吗,问:“有人在家吗?”
“谁呀?”耳机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
“田太太吗?……您好!田先生在家吗?……噢,是这样的,我刚从母亲家来,听他说替我买了一部诗集,叫我来取,现在他不在家,太太您能不能给我呢?”
耳机内明显地顿了顿:“可以,但您要有东西证明您是他朋友,我才能给尸
当岳中民出现在这座二层的公寓门口时,已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了。他敲了敲门,喊:“先生,太太,行行好吧,行行好……”
门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郎出现了。她见他这个模样,一惊,不禁忿然:“你怎敢爬到二楼来?”
岳中民一步跨进去,用鹰一样的眼睛往屋果掠了一遍,才说:“我刚从重庆来……”,“噢……”佐仓琼子警觉的目光急速地在来人身上掠了一遍,才说,“您是——”
岳中民一笑说:“向您先生拿诗集来了。”
“那,快请坐!”佐仓琼子欣喜地随手关了门。
“田先生要哪天回家?”
“总经理要他去广州办事,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岳中民脱去了那件脏衣服,扯下了脸上的贴膜面具,顿觉光彩照人起来。他指了指墙上的结婚照片说,“玖琛和我同过学,他和我很要好。”
“是吗?可是,他的同学很多……”佐仓琼子的一口中国话说得很流利,“先生,我说的是……”
“想看证据吗?”岳中民呷过一口茶,掀开大襟长衫,解下一把短剑,递到她面前,。
佐仓琼子细看了这把“中正剑”后,笑道;“这就是了,玖琛他也有一把,这次他带去广州了。”
岳中民一惊,顿觉有疑窦。
原来,他和田玖琛是黄埔军校的同学,他俩性格迥异经历也不同:岳好动而田好静。毕业后岳中民又进了特工班受训练,因成绩出类拔萃并在出来后立过数次大功才得到这把刻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短剑;田玖琛则是极其喜爱诗文的书生,他是中山大学国语系毕业后才进黄埔军校的。岳中民十分清楚——“中正剑”是不可能发给田玖琛的,这不仅是他的功劳不够,授剑名录上没有他,且打入敌后者绝不能佩带此剑的。怎么可能“带去广州了”呢?岳中民想,不论如何,就是演戏也得演下去。
“太太,田先生一定很爱您吧?”他说。
“……嗯。”佐仓琼子脸上倏地起了一层红晕,“先生您饿了吧,我给您弄吃的。”
“那太谢谢您了!”岳中民悠闲地喝起茶。过了一会,他从内衫里夹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说,“我是奉军统局之命来的!这个,您想看看吗?”
佐仓琼子接过那本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现在,我该称呼您先生呢还是长官?”
“无所谓!”岳中民笑道,“玖琛兄真有艳福,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太太,才不干这种危险的行当哩!”
“嘻嘻,您说些什么呀!”佐仓琼子已煮好了一碗面,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她把这碗面端到岳中民手里,柔软的手指故意在岳中民的大手里抹了一下。
岳中民心中暗笑,但还是坦然地大口吞吃起来。他觉得她既不像田玖琛的妻子也不该是个日本间谍……他忽然恍惚起来,似乎面前坐的是他的军校老师的千金——他那被日寇飞机炸死的未婚妻……唉,他和她本该是多么美满的一对啊!
想到这里,岳中民泄恨般地吞了那碗面;吃完,他说:“田太太,还是爽利些将玖琛兄叫我来取的东西交给我吧!”
“天快黑了,还走?”
“你认为我会留下和朋友的妻子睡觉?”
佐仓琼子微微一怔,但还是很快地回应;“想不到天下真有您这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也许,你会认为我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其实,我是有意做点给田玖琛看的,谁叫他天天去和别的女人睡觉的?”
“有这事?”岳中民故意吃一惊,说;“那女人是谁?说出来让我替你作主!”话虽这样说,其实他已觉出这个女人的机灵了。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岂敢有劳大驾!”佐仓琼子确实不笨,她听出了岳中民那种吃惊是装的,也明白要引诱这个男子很难,这就是说要完成岸丽子所奢望的将这个中国特工收买为其所用的计划已不能实现了。那么她只好执行退一步的方案——她走向台灯,旋开了底盘,取出一个微型胶卷交给了岳中民。
岳中民漫不经心地收起胶卷,突然说;“听说田太太您开车开得很不错,是吗?”
“你说什么……你想……”佐仓琼子没料到他会问起这,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我租了一辆车,因为某种不便,刚才将雇来的司机辞了,想请您送我出城,然后将车送还车主。”
“这……”佐仓琼子的思维一时难以解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岳中民早把一切收在眼里,他笑道;“玖琛兄曾说过他的太太会开车,我想您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好吧,您等等。”佐仓琼子到卧室里穿了件衣服,并把小手枪巧妙地藏在身上的隐秘处。
果然有辆小汽车停在胡同口。上了车,佐仓琼子很熟练地发动起来。“去火车站吗?”她问。
“嗯。”岳中民似乎是合着眼应。
车子开上大街后,冷清的街道上便有个黑影一闪,进了电话亭……不一会,街道树木的阴影下倏地钻出了另一辆小汽车,急驰而去。
重庆某公寓的一套很雅致的套房里,于茗花刚淋浴过,一条淡蓝色的纱巾披在她苗条,匀称而雪白的胴体上,灯光下,她的整个身体显得非常娇艳。
她本是桂林一家中学的校花,在毕业典礼联欢会上表演节目时被国民党一个军团的旅长看上了,于是她便无可抗拒地成了这个旅长的外室,并被带到重庆来,过起了金丝笼里的鸟儿似有的生活。一年后,旅长在一次大战役中丢了命,旅长的正室太太像母老虎般地赶来逼于茗花交出所有的金银首饰及现款,并将她辱骂一顿赶了出去。于茗花羞忿交加,正想结束她二十岁的生命,在江边踯躇时,D宾馆经理苟雄生遇上了她。由于国民政府中央首脑机关来到重庆,被军统头子看中的D宾馆就应运升格为一些来往将官及重要外宾的下榻处。如今的D宾馆除了四周有兵士严密守护外,任何来历不明者都不准进去,就是宾馆的工作人员进出都必须接受搜查。征得军统局的同意十苟经理正在物色既有柑当擦亮的容貌又能知文识礼的年轻女郎来当侍应,以博那些外国佬的欢心。
苟雄生一见到于茗花,就立即被她惊人的美貌吸引住了,尤其是她那——脸的粉黛泪痕,更显出了一种幽怨雅致的美。他听她含糊其诃地诉说了欲寻短见的意图后,便说他愿意聘用她当宾馆的高级女侍。无路可走的于茗花听后喜出望外,立即千恩万谢地答应了。
可是说也怪,像苟雄生这种好色的人居然还十分讲究“江湖义气”。那天晚上,他安排好于茗花的住处并在她身上得到了肉欲的满足后,便问起于茗花的身世。于茗花如实说了,不料待她将那个旅长的大名说出后,苟雄生大吃一惊,连忙滚也似地从床上下来,先是大骂于茗花何不早说,继而骂自己成了禽兽,不该将盟兄的小妾都占了便宜!原来,苟雄生与这位大名赫赫的旅长当初均未发迹之时有过八拜之交,现在他正为兄长之死哀悼不已,没想到自己竟会糊里糊涂地睡到兄长的“夫人”的床上来了。这是天理难容啊!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苟雄生不仅对于茗花“尊重”起来,还尽力向上面推举她,让她当了个专去机场迎接外宾的献花女,外宾需她陪伴也至多是白天。他不肯让洋毛鬼去玷污她。
不想这种另一格式的金丝笼生活,使得于茗花又有了宫怨式的悲哀,她觉得太寂寞,她需要得到情欲上的满足,渴望男人的陪伴和抚慰,她既不舍得丢掉这份好工作,又恼恨苟雄生那双所谓尊重实则监视的眼睛。于是她借口害怕外国佬的欺侮要求搬到外面去住。苟雄生也正恐她长住宾馆会被某个有权势的人霸占,听她这么一说立即自己出面为她在离宾馆不远处租了一套房子。这下于茗花可自由了!
今晚,于茗花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坐下来倾听门外的响动,她在等着一个叫宋玉生的男人到来。
他俩是在舞会上认识的。自从于茗花离开了那个“金丝笼”后,只要没有接待任务,她就跑到“西乐生”舞厅去跳舞。在那里‘她的美貌很快就吸引了所有来跳舞的男人。开始,打她主意的人不少,但一俟探得这位美人儿是D宾馆的高级女侍后,那些男人就全都退避三舍了——宾馆是军统局“监护”的,勾引了他们的“花瓶”还了得?
正当于茗花为这些男人先热后冷的态度大感诧异时,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来与她跳舞了。当这个男子与她一道跳起优美的舞步时,立即赢来一阵阵喝彩声:“多美多般配的一对啊!”
于茗花陶醉;了,她无限愉快地一连跳了两个晚上。她得知他叫宋玉生,是个大商人的独生子,很有钱。
这夜跳完了舞,宋玉生含情脉脉地提出要开车送她回宿舍一问她方便不?于茗花很高兴地答应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一个男子,她已离不开他了!房门打开后,于茗花已经半昏半晕地躺在宋玉生的怀里。“快吻我!”还不待宋玉生俯下身去,于茗花早巳勾紧了他的脖子,拼命地狂吻起来……
宋玉生微微一笑,伸出矫健的双手轻捷地将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一把抱起,走进卧室放到床上……
小汽车在江城街道上急驰着,岳中民斜眼盯着佐仓琼子开车的手,脑子里却在打算如何才能把这个女人弄到重庆去作为活情报。他明白,装在他口袋里的情报一定是假的,但是,这女人是否了解那份真情报的内容?而田玖琛也一定是被捕或被杀了,甚至还有他的妻子,因为他刚才的试探已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这女人一定是敌人用的移花接木之计。
小汽车“嘎”的一声刹住了。
“车站到了,要不要我送您上车?”佐仓琼子问。
“不,我不下车,小姐——请听清楚我现在称呼你是小姐而不是太太!”岳中民已把枪口对着她。
“啊,你这是干什么?”佐仓琼子大吃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你那东西是开不得玩笑的呀!”
“我没开玩笑!请你马上将车掉转头,并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我们来时见到的那块牌楼下,再拐进那条巷子穿出去,然后向左开到江边有片柳树的地方去。”岳中民的“第六感官”觉得后面有尾巴。
“你,你要把我怎样?”佐仓琼子心里在计算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她的手枪——她为刚才把枪藏得太紧一时无法拿出而感到十分沮丧。
“放心,我不是那种下流的好色之徒!请你把手脚老老实实地放在开车所需要的地方,快——开!”
车子转头,不一刻就到了郊外的江边无人处。
车子在垂柳林丛里停下来,岳中民将佐仓琼子先推下车,自己也跟着跳下。“对不起,有劳您了,我没有别的目的,只希望您能在工作上与我合作!”
佐仓琼子瞟一眼他手中的枪,生气地说:“你这个人真野,哪有用枪叫人跟你合作的?这是劫持!”
“劫持?嘿,可以这么说,当然这是在您与我精诚合作之前。”岳中民逼着佐仓琼子向江边走了一段路,然后叫她站在月亮照着的地方,自己则站在暗处。他说:“现在,请你回答我,一,田玖琛夫妇的生死情况;二、你是谁;三、真情报已落谁手。当然,你可以编谎话,诸如田玖琛有‘中正剑一类的。”
佐仓琼子有些泄气地说:“随便你怎么想。”边说边向岳中民这边靠过来。
“别动,再动我会打死你的!”岳中民喝住她,并说,“我当然希望你是田太太,但事实你不是。她是个大家闺秀,至少不会与她丈夫的朋友放浪,而且,田太太不会开车。就这两点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
佐仓琼于此刻已想出了一个对策,话音嗲声嗲气起来;“啊,真热!这里到江里只几步路,能不能让我洗个澡呢?如果有您的伴同……”
“别想入非非了,请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话!”
佐仓琼子慢慢地动手解她的衣扣了,她毫不在乎面前是个男人,以及他手中的枪,硬是不紧不慢一点点地剥着裹身的衣服。这边岳中民见到她已脱得裸露了上身并解开裤扣时,急得连连跺脚,忙冲上前抓起衣服摔过去,命令道:“穿上!否则……”
“别动,”佐仓琼子已趁他俯身抓衣的瞬间从内裤里掏出小手枪对准了他,“把枪扔掉,手举起来!”
岳中民怎么也没料到这女人还会有这么一手!他一时间没了对策,只好顺从地把枪扔下双手举起。
“转过身去,站好!”佐仓琼子把衣服往自己肩上一搭,然后扣上裤扣,但她没忘了把枪对着岳中民。“好吧,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佐仓琼子,大日本帝国满洲间谍学校刚毕业的,现任SB株式会社总经理川口岸丽子的机要秘书。你是我的第一个对手。”
“你赢了是吗?”岳中民说,“我刚才真该搜搜你的身才是。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田玖琛的下落。”
“可以告诉你。田玖琛死了,是他的情人——我的总经理岸丽子小姐干掉的,被干掉的当然还包括他的太太。怎么样,想报仇?”
“当然,这仇非报不可!”岳中民直言不讳。
“那么,走吧,我可以引你去见仇人。”佐仓琼子让岳中民走了几步后,才用脚把他扔掉的手枪一勾接到了手里。这一动作轻松自如得连腰都没弯一下。
不料这时岳中民突然哎呀呀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接着一个“就地十八滚”靠近了佐仓琼子。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那脚尖来个“死尸踏地”一下搭钉住佐仓琼子的一只脚背,另一只蜷曲在上的脚疾如闪电地狠劲弹出,叭地踢在佐仓琼子那被钉住脚背的膝盖头,痛得她“哎呀”一声向后倒下。她的头正撞在树杆上,手里的枪甩出去了,人也昏了过去。
岳中民跃身起来,拾起了两支手枪,然后把佐仓琼子所有衣裤搜查了一遍,才坐下来歇口气。
上弦月快要接近西山了,一束淡蓝色的月光有气无力地洒在经过一场生死搏斗的草地上。
当岳中民高度紧张的精神松驰下来时,他不由注视起面前仰躺在地的女人容貌来丁:她确实很美,美得能使人萌发起许多联想。月光照着的那张鹅蛋脸尤其能显示出日本女人本质的文静和温良。要是没有这场战争,有这么一张脸的女人一定不会是杀人魔鬼而是贤妻良母的!这不禁使岳中民又想起了他的未婚妻——她也有一张这么可爱的脸啊!不,那张脸比这张更可爱、更纯真……
想到这,岳中民捡起衣服,把佐仓琼子轻轻地搀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把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佐仓琼子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的当儿,见是个男人正搂着她,心下不免—惊,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且为岳中民对她毫无非礼的举动感到惊蚜,因而联想到SB株式会社的杀手山本原田的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和一双龌龊卑鄙的手……
此刻,她觉得她背靠着的胸脯是那样的诚实可靠,并且还有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但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她明白,这次的任务她是不可能完成了,可这又不该怪她无能,而是这个如今正搀着她的男人太精明太厉害了!还有就是她的上司岸丽于对此事估计不足才使她露了马脚。现在怎么办呢?自己这点本事能再制服这个男人吗?太没把握了!那么让他带去重庆当活情报?这与她在满州间谍学校里对天皇圣像发的誓言又相悖了。当然,她还可以设法逃跑的,可如今这般狼狈回去,岸丽子会饶过她?谁不明白军国干间谍的人执行任务惨败了便要剖腹自杀的规矩?更何况衣领上还有她无法自杀时用的毒药!
啊,自杀?这太可怕了!她才21岁呀,一个姑娘在这种年龄本该多么幸福……
想到这,佐仓琼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喱,您醒啦?这太好了!”
“你是想要我跟你去重庆吧?”
“是的,当然这还要得到您的同意。”
“我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面前供我选择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就是制服你,将你生擒回去交差赎罪。要幺只有背叛自己的国家,向敌国投降!”
“不,”岳中民纠正说,“这不叫向敌国投降,因为日本和中国从来都不是什么敌国,只有那些法西斯军国主义分子才是中国民众的大敌,而你的所作所为是在为他们卖命!要说投降的话,这叫做向正义投降,而改恶从善的人是永远被中国人所欢迎的。”
“跟你走可以,但你可千万别指望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说完,她径直向小汽车走去。
这时,岳中民猛然发现那里多停了一辆轿车,心里突地一紧,连忙拔出了手枪。
“不许动!”背后吼叫了,“举起手来!”
岳中民停住了脚步,把手慢慢地举起,
佐仓琼于听得是山本原田和大岛村夫几个人的声音,心下一阵狂喜。“啊,我得救了!”她大笑说,“岳先生,到底还是该由我们来制服你的,现在你还是跟我回江城吧。”她边说边过来要夺岳中民的枪。
“你也别动,八格呀路!”山本原田恶狠狠地骂,“臭婊子,你还想向我们玩花招表劳骗功?”
佐仓琼子像突然遭到了雷击,一动也不能动了。“啪!”她挨了山本重重的一巴掌,嘴角流出了血。
“将这一对狗男女捆起来!”山本一声吼,大岛立即和另两个人扑上去绑住了岳中民和佐仓琼子。
“放开我,”佐仓琼子大声喊叫道,“我是川口总,经理的贴身助手,现在我是奉命在执行任务!”
“啪,”这一掌更有力。“来,把这臭婊子的嘴堵上!”山本大喊。尔后又在佐仓琼子的脸上拧了一把:“你长得很漂亮,很有魅力,平日里你是川口小姐的红人,可是,你这臭婊子却吃里扒外,迷恋上一个中国臭特工,跟他叛逃?告诉你,如今我是奉命来执行追捕你的任务的。下达这项命令的恰恰是你的保护神川口岸丽子!明白吗?”
佐仓琼子听后心里一凉,差点瘫倒!
岳中民听得懂日语,见此情景,冷笑道:“嘿,真奇怪,你们对自己人也这么凶哇?其实,这位小姐没想到叛逃,她来这里完全是我的胁迫!”
佐仓琼子吃惊地盯着岳中民。
“这位小姐还真有点伎俩的。”岳中民继续说,“刚才,要不是我学了点武功,早就成了她的俘虏!这
功劳也不是你们的了。”
“住嘴,谁要你的替她辩护?你的活不了几分钟的,一会回到SB,川口小姐会告诉你怎样去见你的中国阎王的,当然还包括这个臭婊子!”山本原田把手一挥,“大岛先生,你把这两个狗男女带上他们那辆车,头里走,我押后。”
“嗨依!”大岛村夫过去推了一把佐仓琼子,又把枪口狠狠地往岳中民的腰上一戳,“开路的!”
岳中民被推上了车,大岛村夫又将佐仓琼子推到他一起坐下,尔后他也挤进来坐下了。
当司机将车子掉转头正要开走的时候,忽听到后面那辆车里的山本几个人哇哇大叫起来。大岛大吃一惊,忙招呼司机停车。这时,车内一声枪响,大岛的头一歪,一声未吭就倒下了。那个司机刚打开车门,又一声枪响把他打翻车下。
“中民兄,快伏下!”车后一个人影跃出,飞快地来到驾驶座上。岳中民一愣,没认出救他的是谁。
“砰砰!”车后的玻璃被打穿,子弹吱吱地射列车前铁皮盖板上。“快伏下,佐仓小姐!”岳中民往佐仓琼子这边一撞,两人都歪倒在大岛村夫尸体上。
小汽车启动了,箭一样地冲出了柳林。
“砰砰砰砰……”林子里枪声大作,山本在跺脚。刚才,他和两个助手上车后,怎么也发不动车,急忙掀去档板一看,输油管被人割断了。他这才明白遭了暗算,因而大叫起来。这时,前面车里响了两枪,他急忙招呼手下人一边开枪一边冲上去拦截,可惜晚了!山本又气又恨,马上拿起了暗藏在车上的步话机
小汽车沿着江边急驰,车内的岳中民已使出自己的特种本事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他摘下了大岛村夫的手枪,拉开车门把他的尸体踢了下去。他瞅瞅前座开车人的背影,疑惑地问:“你是?……”
开车人回头笑笑:“怎么,中民兄忘了黄埔军校的老同学了?”
岳中民这才认出了他,不禁大喜:“啊,原来是李少山呀,几年不见,听说你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李少山道:“中民兄,田玖琛也是我的同学呀,可惜我收到他的电报比你晚了一步,让你捷足先登了。”
“同为抗日,不分先后。我最佩服你们共产党人,总是在最危难时刻出现。”
“中民兄过奖了.其实国民党人像你和玖琛兄这样的爱国志士也很令人敬佩。我们周恩来副主席都这么说。国共两党的合作就是全靠你们这些爱国志士嘛!”
“谢谢你们的信任。”岳中民真诚地说。
“你们就让我这样绑着去重庆吗?”佐仓琼子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梦,终于醒来。
“啊,对不起,佐仓小姐,我早该……”岳中民将她的绳索解了后,关切地问,“痛吗?”
蓦地,车子反光镜中有束灯光一晃,岳中民吃了一惊;“不好,他们追来了!”
佐仓琼子也焦急地喊:“他们来的是摩托呀,汽车怎么跑得过它呢?”
“别怕,佐仓小姐广李少山一边将车开得飞快,一边说,“要是您真心愿意跟我们走的话,那么就和中民兄一道到前面稻田里避一避。这里由我和那些王八蛋演一场开心戏!”
佐仓琼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汽车停下了,李少山扭过头来亲切地说:“中民兄,我们暂时分手吧,相信过不多久会在一起的。”说着递上了一支手枪,“这是刚才那个日本司机丢在座位上的,给你吧,必要时可以送给这位小姐用用。”
岳中民和佐仓琼子下了车:“再会,希望你这场戏会演得很开心尸
“再会!”李少山把车子一纵开走了。
岳中民拖了佐仓琼子就跑,他俩刚伏到稻田里,三四辆摩托车就风驰电掣地紧盯着李少山车后的那粒红光追去了。稻田里的二人站起来,佐仓琼子不无担心地问:“那位先生有危险吗?”
。
岳中民笑了:“他是有名的八路军侦察英雄,就是被千军万马包围着,他都有办法脱身。……噢,你恨他吗?刚才要是没有他,你也许已见到了川口。”
“啊,不……”一想到先前的一幕,佐仓琼子又心惊肉跳起来。这次的失利虽然是自己的无能,但没有山本的谎报军情,岸丽于是一定不会下令擒捕她的。如今她敢回去吗?岸丽子的心狠手辣她是最清楚的:只要岸丽子认为某人已经背叛了自己,不论男女都要被赤身裸体绑在木桩上由她练所谓的“三点射”——即她站在百步之外对着被绑者的双乳头、肚脐进行点射。射后放出几条狼犬。每当这种时刻,岸丽子都要让佐仓琼子紧跟着她,谓之“磨砺意志”。而佐仓琼子身子总是禁不住会打颤!“我们还是走吧……”
“太好了!”岳中民很高兴地说,“我们只要绕过这座山,就可以到达长江边,那个江湾里歇着好多渔船,渔民会帮助我们混过日军眼睛安抵重庆的。”
“随你便吧。”佐仓琼子木然地说,岳中民将李少山给的那支枪拿给她:“带着,以防万一。”
“这……”佐仓琼子的心倏地一颤,双眼似乎有点湿润起来,“岳先生,难道您真这么相信我?”
“这是李少山特地留下给你的,我可不能贪污!”
“您不该将压满子弹的枪给我的,岳先生,因为我现在心情很不稳定,随时都有打死您的念头……”
“有这想法不要紧,可是你要杀死我并不是很容易的,中国像我这样的人有四万万,凭你手上那支小小的枪能杀完吗?”
“您真会说话,岳先生,您的武艺也高强,我算服了你!好吧,我们还是离开这里”。
江湾到了,十几条渔船静静地停在那里,渔民们还在沉睡。岳中民找了一块堆杂物的场地,让佐仓琼子坐下来后,他在离她不远处坐了下来。
“啊!岳,岳先生……”佐仓琼子忽然惊恐地喊了声,连滚带爬地向杂物堆后钻去。
“叭叭!”枪响之后,佐仓琼子倒下了。岳中民急回头,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立在身后,冒烟的枪口正对准他:“举起手的,枪的扔掉,不听打死的有!”
岳中民先把拿枪的手慢慢举起,另一只手一撑地面爬起,同时抓了一把沙子。就在他把枪扔掉的同时,沙子便疾如闪电撒向那人脸部。大汉哎哟一声扣响了扳机,但岳中民已侧身一跃躲过了子弹。随即一个“金鸡落架连环腿”过去,那大汉便仆倒。岳中民一脚踢掉了他的枪,但却被那汉子抱住了脚。岳中民就势将脚一蹬踏下,那汉子““哎呀”一声撒手护胸,嘴里便有鲜血涌出。岳中民索性补了一脚,那汉子便双目暴凸,不能动弹了。
“好武功,岳的!没想到我们又相见了!”又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岳中民,持枪者竟是山本原田!“你的太不够朋友了,安排你一人回重庆立功的,你不,偏要把花姑娘的带走。现在,我可要让你的真正跟她的一同回去的了!”他边说边对着岳中民的后背举起了手枪……
“砰砰尸枪声响了,岳中民顿觉身子一麻,可又怎么也倒,不下去,晃晃脑袋,竟觉得和平常没甚两样,意识也顿时清醒了!他回头一望,见山本已经狗啃地似地趴在那里,后背直冒污血!再往后一看,却见佐仓琼子半跪半趴着,一只手颤颤地举着手枪对着他……
“很好,佐仓小姐!”岳中民笑得很坦然,拍拍
胸口说,“如果你将我打死后回去能赎你杀死山本先生的罪而得到上司原谅的话,那就尽管往这里打!”
“你……你跟我同去……向岸丽子说……说个清楚……”佐仓琼子说到这,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岳中民急步上前搀住了她,只见鲜血染透了她的肩胛和大腿,忙抱起她向渔民们的住处走去……
苟雄生肯把于茗花安排列外面去住,不仅是为了保护结拜兄长的“遗孀”,也是在为自己开脱。原因是他有个常摔醋罐的太太。这位太太自恃是军界某要员的堂妹,便常对自己的丈夫撒威风。当她听说苟雄生对一个结拜兄长所谓的“未亡人”大加关照时,她的醋意早就大发了。此刻,苟雄生刚从家里大吵大闹了一场出来,信步路过一家菜馆,一股香气飘了过来,使他记起晚饭还没吃,于是他走进菜馆点了几个菜要了四两老窖慢慢喝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相邻的那张桌子上坐下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郎,在喝一瓶“金梅露”,她似乎是看到酒莱馆越来越冷清了,便侧过身去问苟雄生:“先生,我可以与您同桌吗?因为我很怕寂寞。”
苟雄生瞟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先生真是个开通人!”女郎很高兴地将酒菜搬了过去。苟雄生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是和太太吵架了吧?”女郎又问。
苟雄生吃一惊;她怎么知道的?不禁又瞟了她一眼,而女郎却报以妩媚的一笑。他在她那一笑之中,看到了一种挑逗,不过他没敢多想。连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喊店家结帐。但,他愣住了——身上一文不名,刚才离家散心并没想到要用钱。
“怎么,忘了带钱?”同桌的女郎从自己的钱包内夹出了一张美钞说,“不要紧的,算我请客。”
苟雄生正想说声谢谢,女郎却挽住他说:“天黑了,一个人回去有点怕,劳驾先生您送我一段路。”
苟雄生怎能推辞?只好身不由己地一同走去。
走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一座新宅前,女郎柔声道;“家里只我一人,进去喝杯咖啡吧。”
苟雄生机械地跟她进了一间豪华的卧室,顿时,一颗强抑住的心骤然狂跳起来;卧室的两壁全是清一色的裸体女照,个个都对着他发出摇荡的狂笑!
“您请坐。”女郎闪进了卫生间。一会,她便洗过浴出来了。苟雄生顿时目瞪口呆——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就和墙上挂的那些女人一样!
“怎么,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我认为一个女人在她所爱的男人面前就该亳不遮掩尸女郎脆朗朗地笑了。“我叫姜雯仙,刚从香港来渝。我早就仰慕先生的气度和才华了,只是无缘拜识……”她坐进了苟雄生的怀里,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吻了起来。
苟雄生本来就很经不起她的肉体挑逗了,加上对自己太太的恼恨巳产生了一种报复心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浑身赤裸的姜雯仙搂了起来……
癞头镖从一家川莱馆里走出来,脚步已有点儿高低了。来重庆的几天时间里,他每餐都要吃个舒服。他踉踉跄跄地穿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幢高级住宅前,他看清了是307号门牌,便按了一下门铃。
姜雯仙从窥孔里见到是癞头镖,就开了门让他进来,闻他一身酒气,便扳起了脸孔:“你又去喝酒了,告诉你,明天起不准你沾一滴!”
“姜小姐,?癞头镖嘻皮笑脸道,“要……要我别喝酒使……使得,但是你要让我……”他扑过去想搂姜雯仙,她早巳一跃闪过,拔出手枪对着他。
“坐下,不准乱动!告诉你,后天,你必须按我吩咐的去做。完不成任务我一枪崩了你!”
“唉,我的姜小姐,你不过要我杀个人罢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以往杀的人还少?”
“哼,你以前杀的人无非是些平民百姓,这次却是个重要人物。”姜雯仙抽出一张相片递给他,“多看几眼,务必记着这个值三十根金条的人的相貌!”
“呀,这是个美男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你是在报上见过,他是经常上报纸的人物。
“好吧,我神镖先生从来说到做到,杀个人就像翻一翻手掌!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赖帐……”
“这你放心,只要你一成功……”
额头镖淫邪地走来。
“坐下!”姜雯仙慌忙用枪对住他,“话都没听完你又想入非非了!听着,只有那个人进入宴会厅时才能下手,这种时候不仅共产党的警卫厉害,还有不少国民党军统特工在场当护卫……”
“什么?这……这你叫我怎么接近他呢?”
“我们已经替你安排好了,D宾馆有个姓申的杂役与你很相像,而这个姓申的明天晚上将不在人世了,后天下午四时半的晚宴他端盘子的工作将由你代替。只要这个共产党头面人物一进宾馆,就是你施展本事的时候。当然,你还得防备进宾馆时他们要搜身。”
癞头镖忽然大叫起来;“有那么多警卫和特务护卫着,即使我杀了他,我也逃不了。我不干!”
“不干?别忘了你收金条时是签了合同的,我们只要把那东西向军统局一交,马上叫你插翅难飞!”
“啊……你,你们好歹毒……”
“别害怕,神镖先生!我们早就为你脱身布置了既方便又安全的道路——D宾馆宴会厅的洗手间内有个小小的贮藏室,里面的壁橱就是一条通道。你事成后速逃至此将橱顶横杠一按,橱门即开,你只管顺着这条地道走去……”
癞头镖听得这么说,便不怎么担心了,可他又觉得不能失去一次要挟的机会。“姜小姐,不管怎么说,我能不能活过后天还很难说,要在那些特务们眼皮底下逃走并不容易。所以,根据江城的女老板所许诺的……我要你……要你和我……”
“这事等你成功了我会答应的……”
“不,我等不住了,我说不定会死去的!姜小姐,我太喜欢你了,如果你不肯的话,我就把金条奉还,你另请高明:”癞头镖将十根金条掏了出来。
姜雯仙气得肺都要炸了,真想一枪杀掉这头癞皮狗!但是她不敢,她必须听从岸丽子的命令。“好吧,你过来……”姜雯仙噙着泪瘫倒在床上了”””
浩淼的江面上,一条鼓满风帆的渔船逆水而上。船舱内,佐仓琼子静静地躺着,大腿和肩胛扎着白布条。岳中民从舱外进来,俯身问道:“还很痛吗?”见佐仓琼子不动,又道,“快了,还有半天的航程就到了,重庆有一流的医院……”突然,他发现她的伤口扎布一片殷红,佐仓琼子苍白的脸也被痛苦扭曲了,便赶紧说;“我去叫渔民赶快靠岸,这里有个小镇,得赶紧上去弄点药和绷带来!”说完就出去吩咐渔民。
一会,小港口到了,有几艘货船泊在那里,渔船靠:厂过去。岳中民拿出两块银圆交给一位青年渔民,说z‘要最好的药,快去快回!”渔民拿着钱上岸了。
岳中民刚刚钻进船舱,忽听得背后两声枪响,回头一看,见那个去买药的渔民已被射杀,岸上的货堆旁有三个手持手枪身穿黑衣的人已向渔船包抄过来。岳中民大惊,赶紧拨枪在手,伏了下来。他对准一名黑衣杀手射了两枪,但均因角度不佳,未能射中。那三名杀手一面向渔船射击,一面跳跃着扑过来。渔船的舱篷已被射穿了好几个洞。
佐仓琼子一听见激烈的枪声,伤口包扎的白布
条顿时渗出了大片鲜血,她昏了过去。“佐仓小姐:”岳中民见状扑到她身边,焦急地呼唤着。
就在万分危急之际,奇迹出现了——一名已经逼近的黑衣杀手刚刚要对渔船开枪,却被后面射来的一颗子弹打中,身子一晃仆倒了!他旁边的另—名杀手一惊,忙回头看码头,也中弹倒下了。
岳中民惊喜交加.急探头,只见不远处一大堆麻布包后面,露出了一只拿枪的手和李少山的半张脸。这时,剩下的那名黑衣杀手正贴身在渔船旁那只货轮上,端枪向李少山瞄准……岳中民一跃而起,抬手就是一枪,杀手“扑通”一声跌进江里,江水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李少山高兴地飞奔过来;“中民兄,你没伤着吧”
。
岳中民也飞跃下船扑向李少山;“救星,你真是救星!我说过,你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
二人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李少山喜悦地说;“中民兄,经周恩来、董必武等同志和国民党爱国人士的共同努力,A国已决定派国防部长加尔科将军来重庆与我们商谈如何援华抗日事宜,如果会谈成功,中国人民的胜利就指日可待了!”
“啊,加尔科真地决定来啦!”岳中民无比高兴,“前些日子我们军统里还有人说如果共产党出面,A国未必肯援助我们呢。”
“其实,”李少山说,“我们周恩来副主席的国际威望是非常高的,A国就是因为周恩来出面了才决定派加尔科将军来的。”
“太好了!”岳中民握紧了李少山的手。
佐仓琼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坐在床前的岳中民和李少山。“佐仓小姐,您好!”岳中民双眼透出了欣喜的光,“您总算醒来了!噢,别动,您流的血太多了。”
“你……想和我谈什么?”佐仓琼子声音低微。
“我想说谢谢您,是您在山本原田的枪机就要扳响时救了我。”岳中民很诚恳地说。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岳先生尸佐仓琼子头脑昏昏,“能告诉我躺在哪里吗?”
“这里是重庆,是最安全的地方。”岳中民说。佐仓琼子吃了一惊;自己怎么来的?这里不是N城的SB株式会社?她眨眨眼,又清醒了些,这才想起了前不久的一切……
“佐仓小姐,还认得我吗?”李少山的脸上满是笑容,但还是藏不住因过度劳累而流露出来的疲惫。
岳中民忙接着说;“佐仓小姐.您一定还记得渔船在半途被日本杀手截杀的事吧?要是没有他及时赶到解救的话,我们还是不能逃出川口的毒手。”
佐仓琼子艰难地笑笑:“太感谢李先生了。”她忽觉内疚起来:岳和李为她拼命。而她却无动于衷地将关系到他们国家安危的大事急情秘藏不吐……
但,她想,我毕竟是个日本人,如果把秘密行动泄漏了,那就是背叛了天皇和国家。不,这我不能,背叛是我佐仓琼子最痛恨的!“岳先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可是,你,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请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你们所需要的东西……”佐仓琼子说到这,泪水已溢出了眼眶。
“噢,这没什么!”岳中民很大度地一笑,“我们并不想强迫您说出什么,一点都不!因为那是您的自由。我想?您的伤并不太重,很快就能治好的。那时,我可以设法从香港绕道送您回国……”
“啊不,这不行,我要是这样溜回国的话,马上就会作为叛逃而被处以极刑的,唉,被逼得走上这条路,我实在是倒霉透了!要是战事会停止的话,我就在中国找个栖身之所算了。”
李少山马上接口说:“那很好,我们很愿意安排您的生活,让您读书学艺术;您很年轻,而且天生丽质是很适合搞艺术的。噢,血浆输完了,您现在会轻松点啦。想坐坐吗?”
“好的!”佐仓琼子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李少山把一杯牛奶端给她。佐仓琼子在两双关切的目光下慢慢地喝完了牛奶,顿觉精神舒畅多了。
“不好,有人:”李少山一声惊呼,闪电般地扑过去把佐仓琼子推倒,随即窗外黑影一闪,“卟”的一声轻响,李少山的左腋便冒出了一股鲜血。与此同时,岳中民“砰”的一枪已射出窗外,并猛虎般地扑了过去。但,那黑影早巳不见!岳中民忙一按报警器,命令所有特工及警卫务必抓获这个刺客。待他回过头来,佐仓琼子已抱住昏过去的李少山饬心地哭了。
“啊,少山——”岳中民撕心裂肺地喊了声,搂抱住李少山摇撼着,“快,抢救……”
这一幕震颤了佐仓琼子的心,她再也憋不住了;“岳先生,我不该不告诉你,你们军统局有阜丽子的人,很多情报都是她提供的,可惜我不知她的名字。显然,这一枪她想杀的是我……”
医院的人抬走了李少山,岳中民身不由己地要跟着出去,佐仓琼子却喊住了他;“岳先生,我……我还有要紧事和你说!”
“噢……”岳中民如梦初醒,顿住了脚。
“岸丽子接受了松田太郎的命令,要在A国加尔科将军来重庆时刺杀他!……”
“什么?”岳中民吓了——跳,“您能够给我说具体点吗?比如说他们是派什么人准备用什么手段来刺杀加尔科将军的?”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但派遣佐藤角木和大月凌子来重庆却是在你到江城与我接头之先。”“哦,太谢谢您了!”岳中民站了起来,招呼几个警卫交待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佐仓小姐。她是我们的功臣,暗藏的敌人正在千方百计想谋害她。所以,我要你们以性命担保I
“是,长官,我们用性命担保!”警卫应。
岳中民回身说:“我走啦,佐仓小姐,再见!”
佐仓琼子却喊住他:“岳先生,我想要支枪。”
岳中民愣了愣,旋即他递上了一把小手枪。
第二天中午,当岳中民来到李少山病房时,见李少山正在自己绑绷带,十分惊喜:“啊,你能起床了?才两天呀!”
李少山笑笑:“我躺得住吗?日寇诡计多端,我们得处处设防,人手很不够哇!其实,我的伤不重,昏迷过去是因为那几天太累了。据我看来,佐仓琼子并没有把日谍计划全部说出来。”
“是这样,但后来我再去问她,她又不肯说了。”岳中民摊摊手,“我又不好逼她说。”
“中民兄,”李少山平稳地道,“我觉得你不仅要利用她对你的感情,还要对她申明大义……”
次日傍晚,医院的二楼病房里,岳中民坐在佐仓琼子的对面已经好一阵了。“琼子小姐,”岳中民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相片来,“我想请你帮我看点东西,也许你能辨认。”
“呶,这个就是佐藤角木。”佐仓琼子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说,“他是岸丽于的杀手,但他更有间谍才能,加上有张漂亮的脸,便很得岸丽子的青睐。”
“他在这里用的名字叫宋玉生,现在正和D宾馆的一个女侍打得火热。”岳中民说。
佐仓琼子咬了咬牙,“岸丽子很会利用色情来干间谍活动,男的女的她都能运用自如。请注意,D宾馆的女侍如果要去伺候客人睡觉,那就……”
“我懂你的意思了。”岳中民抽出另一张问:“这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人是谁?”.“她叫大月凌子,和我合称岸丽子的左右手。”
“嘿,她自称姜雯仙,刚从香港归来。这女人几
天前与D宾馆苟经理勾搭上了,而且,她还把一个又丑又额的男人几次叫到她的住处去。”
佐仓琼子目视岳中民,痛苦地又一咬牙,合上了眼睛:“那个丑男子是丐帮头子,此人善用毒镖,川口岸丽子收买了他,想利用他的毒镖刺杀周恩来——地点是等他见到加尔科的时候……还有,大月凌子的另一任务是爆炸你们欢迎加尔科的宴会会场。”
。
“啊一-—”岳中民大惊,便急忙起身,“佐仓小姐,太感谢你了!”
岳中民刚出病房,背后传来一声枪响。他急回头,只见佐仓琼子的太阳穴已被射穿,脑浆与血溅了一床,她手中握着的小手枪正对着自己的头。
岳中民惊呆了,惋惜地摇摇头,连连叹气。
苟雄生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微明,他惊叫了一声,忙将搭在他身上的女人手臂拿开,呼地坐了起来,连声说;“误事了,误事了。”旁边的大月凌子则装着刚被吵醒的样子,又一下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慌什么呀,怕回去被太太骂?”
“唉,你真是个小孩子,今天加尔科就要来了,我是宾馆经理,不早点把一切安排好怎么行尸
“哼,说得好听!你一定是回去向太太陪罪,当心昨夜我送给你的金怀表被她搜去!”
“你瞎说些什么哟,现在赶去宾馆都嫌太迟了,怎敢回家去?今天一直到晚宴我都得侍候着。”
看着苟雄生离去的背影,大月凌子冷笑了,
于茗花今天一起床就精心打扮起来,那样子太像个散花的仙女了!凌晨时分刚来与她亲热了一番的佐藤角木现在正躺在床上欣赏着她的美丽;“亲爱的,你就这样走了吗?”
于茗花回身嫣然一笑,过来在他脸上吻着;“你就在这房间里等着吧,迎接仪式一完我就回来的。”
“那好,你该走了,请别忘了带上我刚才带来的花,那是我对加尔科将军的一番敬意。”
“哪能忘呢?这束花确实开得漂亮,我想那个A国佬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于茗花赶紧从“宋玉生”的怀里跳起,拿着那束鲜花走了。佐藤角木立邵回身关上房门。他拔枪在手,跃出窗台。但,在离他并不太远的几个窗户内,早就有几双经过训练的眼睛盯上他了……
于茗花一踏进轿车,岳中民就将手伸了过来说:“您好!于小姐。我是军统局的岳中民,特来保护小姐您去机场的。唷,这花真漂亮,能借我看看吗?”
“好的,但请不要碰坏了尸
“这么好的花很昂贵吧,是于小姐您买的?”
“是我一个朋友买的,他很崇敬加尔科将军。”
岳中民笑笑道:“您的这位朋友是不是昨晚没来应约,却在今天凌晨去您房间里的人?”
“什么?”于茗花吃一惊,“你们这样做岂不太卑鄙了点,难道我的私生活都要你们盯梢?”
“别激动,小姐!待会您就会明白的。”
车子在一间小屋前停下了,于茗花不得不跟着岳中民进了屋。“您请坐!”岳中民还是很客气地说,他接着介绍左臂吊绷带的李少山,“这位是我们的防暴组长李先生,现在请他把您这束鲜花解剖一下。”
李少山把一支最大的花杆抽了出来,在一块微凸的茎皮上搓了一下,一截长不满寸的小东西掉了下来。李少山捡起一看,笑道:“这是一颗威力很大的微型炸弹,上面拨定的爆炸时间是上午十时三十分。”
“啊……于茗花惊得瘫坐在椅子上了。
岳中民点点头说:“爆炸的时间很准确,十时一刻是加尔科乘的飞机到达时间,十五分钟后他正捧,着这束鲜花,可见这些绝密情报全让敌特掌握了。”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于茗花大叫起来
“放心吧,于小姐,我们早已派人去接你的心上人了。不过,你也该去拘监所里住一段时间。”
A国的飞机正点到了重庆机场,身材高大的加尔科将军一边下着舷梯,一边向迎接他的中国朋友招手。当他在隆重的迎接仪式结束后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时,他的手里捧着一束无比鲜艳的月季花,而替他拉开车门的岳中民正在友善地对着他微笑。加尔科为中国人亲热庄重的礼仪感动,他指了指手中的花朵说:“这里的花儿,真美,美极了!”
岳中民马上回答,“谢谢将军的赞美,据我所知,您在中国人的眼里才是最美的,因为您是和平的使者!”
“啊,过誉了,过誉了!”加尔科的车开走了一段后,他还探身回头向岳中民频频招手。
山城28段307号房子的门好不容易被李少山敲开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佣人问他们找谁,防暴队员将她推到一边,几个人一拥而入。李少山发现老女佣的举止与她的年龄有点不符,尤其是推开她时那个跄踉很不像是老妇人的动作。于是,他止住脚步微笑道:“老太太,我看姜雯仙小姐此刻一定不在里面,是吗?”
“是的,她刚出去。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我们没什么事,只是有个朋友想见她。”
“谁?”老妇人略微一怔。
“他是今晨打伤了我们的一名防暴队员后被捕的,这人是姜小姐的同乡,名叫佐藤角木!”
老妇人一个哆嗦,退后一步,一只手挪向身后。
“不许动!”李少山一步上前,手枪顶住她的胸脯,另一只手使劲扭住了她向后挪的手,老妇人痛得叫声都清脆了。啪的一声,一支小手枪掉落地上。
“大月凌子,装扮成这种模样有损你的花容。”
李少山一下撕去她的面膜,笑道:“听说你一到重庆就有了两个情人,先前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你的美貌便觉得此话不假。那个会使毒镖的先生现在何处?”
大月凌子望了一眼已围上来的几个便衣,冷不丁咬了下领口,身子痛苦地扭了扭,倒地死了。
怎么也找不到癞头镖的踪影了!所有的盯梢人员都被岳中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已是下午三时半,岳中民和李少山带了几个人急冲冲地进了D宾馆。他们明白,司令部会议四点钟就结束的,那么加尔科将军就要在国家的首脑们陪同下来参加安排在D宾馆的晚宴的。要是在这半个小时内不排除宾馆内所有存在的隐患,那就会有不堪想象的事件发生。
岳中民一到宾馆就来到了经理室。苟雄生认识岳中民,马上叫人倒茶递烟;岳中民待他打着火机帮他点上烟后,便将火机要来拔开看了看,又放到耳边听了听,然后还给苟雄生:“这火机挺不错,用了多久啦?”
“外国货,用两年啦!怎么,岳队长您喜欢这玩艺?”苟雄生有点儿巴结的样子。
“不不,我问着玩的。噢,苟经理,现在几点啦?”
“我看看,”苟雄生摸出怀表,“3点40分啦!”
“准吗?”
“绝对准!”
“是金表呐!刚买的吗?让我见识一下行吗?”
“是一个香港朋友刚送的,岳队长不要见笑。”苟雄生正想炫耀一番,便把怀表带金链递了过去。
“是假货!”岳中民听了听便交给身边的李少山,“李组长对钟表是内行,请帮苟经理鉴定一下。”
苟雄生正为岳中民的话太武断而有些恼火,李少山已打开了怀表的后盖,他指着一个衬衫纽扣大小的东西说;“苟经理,你把这颗定为今晚六点钟爆
炸的烈性炸弹安在里面,绝不会是想自杀吧?”
“什么?”苟雄生惊叫一声,眼睛盯着那颗炸弹不能动弹了!“她怎么会……?”
“告诉你,她——所谓的香港归侨姜小姐真名叫大月凌子,是个很老练的日本间谍!她想用这粒小东西送你和你的D宾馆一道上西天去!”李少山霍然站起道,“现在,你惟一可以减罪的行动只有赶快协助我们将所有的宾馆人员辨认一番以及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检查一遍——因为有个刺客已经混进来了!”。听说还有个赎罪的机会,苟雄生赶紧把宾馆保安人员叫来分头去搜各个房间。自己则与李少山岳中民一道,到宴会厅把所有的侍役人员集中起来训话。突然,苟雄生发现那姓申的杂役神态有异,仅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就不像申某。“啊,他……”
癞头镖见西洋镜被揭破,急忙撒手放出一镖,拔腿跑进了洗手间。苟雄生胸口中镖后哎呀一声倒了过去,正好撞上岳中民扣枪的手,“砰”的一声,子弹打偏了。待其他特工冲进洗手间时,贮藏室的铁皮门已经被反锁上了。
岳中民扶住了苟雄生,问:“里面有暗道吗?”
“呃……有……”
“出口在哪?”。
“在……竹山……”苟雄生话没说完就昏迷过去了。
“火速带人去堵拦暗道的出口,务必抓获刺客!”
癞头镖在暗道中半摸半跑了好一段路,已隐约看见前面有了点朦胧的亮光。正在高兴之际,忽觉脑后有风声,急忙一蹲躲过,随手顺着风声来处发去一镖,便有人哎呀一声扑冬倒下;这时,前面又有风声逼来,癞头镖也迎头一镖发出,随着啊的一声喊,枪声也砰地响了!癞头镖身子一个旋转栽倒了。
4点一刻,D宾馆的大厅里鼓乐齐鸣。国民政府军政界的首脑们陪同加尔科将军以及他的随从步入了宴会厅。人们完全可以从他们那一张张兴奋异常的脸上看出今天会谈的成功。李少山和岳中民肃立在厅门边,向他们行着军礼,脸上流露着欣慰而疲乏的笑容。
周恩来也随后进来了,他走近李少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双剑锋似的目光里却充满了赞赏的致意。李少山被这目光一激,立即振作起精神,将几天来的劳累一扫而光。
周恩来又走向岳中民,道?“岳先生,辛苦您了。告诉您一件事,暗藏在你们军统局内的日谍于琴由于害怕自己暴露,化装成一名村姑,连夜逃窜,途经九龙坡即被八路军侦察员抓住了。”
“真的??岳中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八路军真神了!”他敬佩地望着周恩来走向宴会厅。
过不多时,两名防暴队员来到了李少山的面前,轻声说:“报告组长”,奉命在竹山里找到了地道的出口。我们进去搜查子,发现里面倒着三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其中一个被子弹打死的就是我们要抓的癞头刺客,他的指缝中还夹着一枚毒镖;另两个人是中毒镖而死的,从他俩身上搜出了倭寇SB株式会社的证件。
“啊,这可太好了!”李少山如释重负,嘘出了一口气,“不用说,那一定是川口岸丽子派来杀人灭口的!没料到癞头镖的武艺果真高强……”
日谍重庆刺杀爆炸计划失败后,川口岸丽子被她的总头子松田太郎狠狠地骂了一顿,差点要枪毙她。吓得川口岸丽子又是求饶又是献肉体,最后松田太郎开了恩,只是将她降了一级军衔,戴罪立功,让她仍在江城负责SB株式会社。
日本鬼子投降后,盘踞在江城的川口岸丽子惊慌失措,赶紧将她的所有罪证付之一炬,但不等她潜出江城,就被岳中民等人擒获。其后,川口岸丽子被押到南京,被国民党军事法庭判处死刑。这个罪恶累累的日本女谍终于被一颗子弹枪毙在刑场上!
责任编辑陈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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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小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