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死披露汪精卫叛国的名记者

陈浩望

在中国新闻界，有一个著名记者是叫严怪愚。他是和邹韬奋、范长江、冯英子等齐名的八大名记者之一。他冒死披露汪精卫叛国丑闻，在中国新闻史上留下了令人永远难忘的一幕。

1936年，严怪愚在长沙创办了《力报》。这是一份坚持抗战的进步报纸，柳亚子、郭沫若、田汉、谢冰莹等都为它写过文章，向培良、沈从文等为它主编过副刊，报纸很受读者欢迎。张治中将军为它投资过五千元大洋。《力报》按日送延安5份，受到中共中央的重视。

1938年，严怪愚从抗日前线回到大后方重庆。一天，他正在写关于前线的报道，他的好友，国际新闻社记者范长江来到他住的小阁楼，告诉他：“怪愚，最近国民党上层出大事啦!”

原来汪精卫已与日本政府密谋，响应日本政府专为他而发的“近卫声明”，于12月_18日悄悄逃离重庆，经昆明，乘飞机至越南河内，公开投敌。

12月22日，日本按预定计划发表了近卫第三次对华声明，妄图将中国完全变成日本的附属国。29日，陈公博、周佛海等携带汪精卫响应近卫声明的“艳电”飞往香港，在《南华日报》全文发表。“艳电”实质是对蒋介石劝降。国民党亲日派脱离中央投日的丑闻，使蒋介石极为紧张，赶紧封锁消息，免得家丑外扬。严怪愚听范长江道出这番内幕，拍案而起，愤怒地道：“汪精卫一贯两面三刀、欺世盗名，必须尽快向国人揭露他的真面目!”

范长江道：“这个震动世界的新闻，重庆各报不能发也不敢发。你主办的《力报》远在湖南，天高皇帝远，是不是可以冒险抢先发表?你看，这是我们国新社掌握的部分材料。”严怪愚将材料看了一遍，立刻写就一篇《汪精卫叛国投敌前后》的报道，用加急电报发回湖南。第二天，《力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出来，重庆以外的全国各大报刊争相转载。这则报道激起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纷纷要求严惩卖国贼。当时的湖南省政府主席薛岳大发雷霆：“严怪愚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造谣造到我们汪副主席头上来了，非把严怪愚拖回湖南枪毙不可!”消息传到重庆，严怪愚一笑置之，对范长江说：“我准备写一篇更为详尽的报道，彻底揭露汪精卫的丑恶面目。”范长江赞道：“好，当记者的就应当有这个勇气!”

汪精卫叛国丑闻揭露后，重庆当局十分尴尬，恼火湖南没有堵住《力报》的嘴，以致国民党出乖露丑。湖南方面则登报谎称“严怪愚造谣惑众，诬陷党国，已在重庆捉拿归案，枪毙了!”希望捞回一点面子。蒋介石也太为震怒，严令追查。汪精卫则反唇相讥，在香港发表《举一个例》，把抗战初德国大使陶德曼对蒋介石暗中诱和、蒋介石态度暧味的事兜底亮出来，弄得蒋介石哭笑不得。随后下令中央社和各大报登出汪精卫叛国真相，并宣布将汪开除出国民党。这么一来，《力报》也就化险为夷，幸免于难。

然而《力报》的进步，对于国民党来说，总是不太舒服的。1940年5月13日下午，薛岳终于下令查封《力报》，罪名是“言论荒谬，内部复杂”。并下令逮捕了严怪愚等3名《力报》记者。经多方营救，才得出狱。1943年，《力报》也在湘西沅陵复刊。

1943年10月7日，《力报》发表一篇题为《不要拖》的社论。当时日寇在苏浙皖边境发动了一场小小的进攻，随即退却。于是中央社大肆吹嘘，说什么“繁昌克复，广德在望，浙皖边境，捷报频传。”针对中央社的谎言，社论指出，敌人在军事上退守，但在政治上却在采取攻势。其战略是拖下来，争取有一个较长的时间，消化劫掠来的物资，经营日本新帝国的万里长城。社论质问国民党：“日本新帝国的万里长城还没有造成，难道我们要等他完工以后再望城兴叹吗?”

这篇社论，尖锐地揭穿了中央社的欺骗宣传，批评了国民党的消极抗日。10月25日，重庆《新华日报》即予以转载。这事又触着了蒋介石的痛处。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处主任陈布雷于1943年10月26日致函新闻检查局说：“二十五日新华日报后幅特辟舆论一束。标题为《全国舆论一致要求积极作战，团结民主》，内载沅陵《力报》十月十七日《不要拖》等篇。为何此种标题与内容任该报登载?……应令检查局遵照查报!”

抗战胜利后，严怪愚在南京梅园新村访问过周恩来。周恩来说在延安看过《力报》，对严怪愚慰勉有加。1946年，国共和谈破裂时，严怪愚于白色恐怖中公开表示对共产党的敬意。中共代表团离开上海的第二天，上海《申报》写道：“昨日中共代表团成员全部离沪，只有《东南日报》特派员严怪愚先生一人在风雪中送行。”1948年7月，在地下党的支持下，严怪愚在长沙创办了《实践晚报》，反对国民党当局卖国、独裁、内战，发表我军的胜利战报，曾两次被封。1949年4月，严怪愚在长沙随时有被捕的危险，在中共地下党的安排下，奔赴邵阳参加了武装起义。

1984年3月1日，严怪愚这位中国新闻界的著名老记者病逝，香港报纸发表长文，以《中国八大名记者不屈不挠的一生——严怪愚猛捋汪精卫虎须》为标题，追忆45年前抗战硝烟中中国新闻史上的难忘一幕。

(责任编辑／孙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