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长江
王蒙先生曾说过的那个前现代还没被中国人从前门赶出去,后现代又从后窗户进来了。前后夹攻,上下交征,而且前打后的旗号,后卖前的货色,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互相“化”得一踏胡涂,“现代”二字却混沌得很,看不清面目。用王蒙先生在《<三国演义>里的“前现代”》一文中的话说就是,“——离现代化还远去了呢”。问题是,怎么会弄成这样儿了呢?!
这就说到了裘其拉先生的《千古一问》。问什么?“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或如裘先生所说:“天下您算老几?率海哪有您的份?”或如王先生所说:“这么多英雄怎么没有一个人替老百姓说一句话呢?”两位先生实在是目光如炬,问到了中国目下前—后文化现象的点子上。前也罢后也罢,提到文化高度上,都有一个文化视角问题,也就是拿谁的眼光看文化。表面上看,前与后,只是个空间方位感和时间顺序感,但康德老头儿的话是有道理的,时空范畴是个先验的认知结构和价值估定框架。这里头有个“谁主”的问题。谁是社会的主宰?谁是文化的主宰?前现代文化的霸道,后现代文化的痞道,不是“同一个平面”,同一副爷们儿面目么?“主权或者叫解释权,在民还是在王”,您老还看不出来么?!的确,鲁迅和他的同代人曾经并非为了玩一把,并非为了过把瘾就死地干过一回“打倒孔家店”的事是认真地有所追求的。甭管他们当时追求得对不对反正“民主与科学”这两味灵丹妙药至今中国的老百姓还没真正抓到手。所以看到现代的眼光不脱帝王将相或候补帝王将相的霸道,看后现代的眼光不离浪子狎客或候补浪子狎客的痞道都是社会主宰权,文化主宰权没落实在老百姓手里的一种扭曲的文化心态的表现。
我倒不是说有了民主就一了百了。民主过了劲也会“后”。但那“后”的前提是“前”,先得让民作了主才会发生“后”的问题。咱们中国的问题不在哪儿。这真应了“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的逻辑。前也好,后也好,对老百姓来说,命运的主宰都不由自己,所以才变着法的胡闹台、抡圆了舌头大砍。您说让他深沉点儿,隽永点儿,郑重点儿,体贴点儿,他准会嬉皮笑脸地反问您一句:“现如今谁倒对我深沉、隽永、郑重、体贴过?!”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中国的后什么什么,离着西方的后什么什么,还远去了呢。咱们先争取“后饮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