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战事辉煌

阿　圆

平是一个骨子里流淌着士兵血液的人。他说他最欣赏巴顿、欣赏坦克驶向敌军阵地时的那种威武雄壮。不管对方阵地是否射来如雨的枪弹，不管四周是否不断有人倒下或退却，他说只要他是战场上的一个兵，他就毫不畏惧地冲上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退。

平的爷爷是将军，平的父亲是上校，这倒常常使他愤愤不平:“可惜，这是和平时期，它使人平庸。”他没料到后来他为这话后悔。

然而，在和平时期的一个秋夜。有星、有月、有风、有灯光舞曲，只是没有硝烟弥漫。本向往战场的平挤进这个校园舞场。他头发微乱，风尘仆仆。

曲声悠悠、人影绰绰，他站在一旁静观这一切，俨然是在纷乱的前线沉着冷静地分析敌情。突然，他眼前一亮，一位女孩子不知用什么勾住了他的视线，在她停留的地方，他看到有旌旗招展，顿时血火一般燃烧。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横穿舞场大步走过来的，眼睛盯着那个方位，只是走着，没停，甚至没理会被他的鲁莽冲撞而投来的怨眼；他似乎看到了那女孩有意无意间的一瞟，分明含着一种挑动，他当时被自信鼓满着。

前面已有一位“侵犯者”去邀请那女孩，不知为何快快退却，一脸的懊悔；他没有丝毫慌乱，依然大步走着，没停；又有一位上前向那女孩发起进攻，也是败下阵来；他心里快活地喊道:女孩子，坚持最后一秒钟啊!几乎是扑上去，他抓住她纤细而温柔的手，不由分说地拉进舞场，他从她眼睛里读出了许多的情绪。

“看似坚固的敌营，勇敢冲上去，那将有一种壮丽。”平这样总结那一夜的战事。他继续扩大战果至今，于是我便成了平的妻。平津津乐道于那一夜的辉煌，依然是荡漾着一种前仆后继、披荆斩棘的得意。而躺在他怀中的我则另有一份狡黠的窃喜:这家伙怎会明白是我这个“被征服者”帮助他赢得了那场“战役”。那一夜，我有如赴心灵之约去了舞场，第一眼就瞧见了平。当我看见他从容向我走来，便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前面的邀请者，心中却别样的慌张，心中在祈祷:“男孩子，别停下，走过来，我等着做你的俘虏哩!”如果他停滞、退却，那我会有多重的悲伤啊!

爱情是千百次等待中的一种契机，一种包含着迷人光辉与神秘韵味的偶然之果，一种多少次稍纵即逝的守候中勇敢者果断的伏击。这是我的智慧平的幸运的撞击，不然我与平怎会在相视的那一刹间就有着无可选择、别无选择的坚决，如赴一个心灵之约一般死命地认准对方，正如所有的生命在一瞬间已决定了它的未来。那一夜战事辉煌，成为我爱情的起点直至生命的完结，难说谁是征服者谁是俘虏。

(龚文华、崔阳摘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