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黛芬·坎弗
最近,我女儿在一所小教堂里举行婚礼。来观礼的客人,男的全都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女的全都打扮得端丽雍雅。在今天这个已经再没有人穿礼服吃晚饭的年代,何以还会有这样的场面?有人问一对新人原因,他们都说是因为在这样的场合“理应如此”,“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也许你能够解释,”我女儿身着这辈子也不会再穿的塔夫绸新娘礼服,微笑着对我说。好吧,莉莉,我试试看。仪式是能使时钟停住、遏制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时间的唯一方法。在婚礼中,做父母的会不禁想起许多旧事,例如在孩子床前看着孩子因为发烧而说呓话,自己却爱莫能助,只能干着急。又例如孩子在学校演戏、在假期游玩、装上牙箍、和异性约会、满怀憧憬地孤身去上大学等情景。
跟这一切都无关的观礼者,也乐于暂时摆脱日常繁忙的俗务。那些上了年纪的夫妇在婚姻生活中都曾经历过许多风雨,参加婚礼时会想起这一切。年轻的男女则幻想自己终有一日与心爱的人共谐连理,厮守到天荒地老。
我曾在婴儿出生、领坚振礼、成人仪式和大生日等场合中,见过不同的脸孔露出这些表情。我也曾在坟场见过这些表情。理由通常一样:停下来,回想一下,要把当代生活的繁忙与紧张暂时抛开。
切斯特敦是一位见识过人的老派作家,对于有那么多传统和礼仪在现代消失了,深感痛惜。他说:“传统的意思是向我们的祖先致意。传统拒绝顺从那些只是碰巧路过的小撮傲慢家伙。”
正是这种精神,令我们在某些场合仍可找回那种很多时候似乎已经不再有的生活质素。礼仪也许会令你想起土人唱歌,或那些自命不凡的权贵披着斗篷、庄严地列队走去为女王涂油。然而,仪式其实既不原始,也绝不壮观。那是一种命令时光暂停的方式,好让我们能回想过去,检讨错误,然后作出承诺。
况且,我们实在无法逃避它。举行崇拜仪式,念诡奇的祷文和做有激励作用的动作,是希望能得回已失去的东西;同学团聚是要唤回一种已遗忘的需要;唱国歌和宣誓效忠也是如此。
没有仪式,我们只是场外的无名人物,不是局内人,也不是观众;有了仪式,我们就像自然摄影师有了特别照相机就能观察蜂鸟一分钟拍翅三千次那样,可以细看人生。我们同是在利用慢镜头看人生。
(雨田摘自《读者文摘》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