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韦
1983年,我曾写了《患癌手记》刊登在《祝您健康》杂志上。从那时到现在,又有9个年头过去了。总括起来,我的癌症(淋巴癌)已缓解了14年。那末,究竟是什么力量使这难治之症得到缓解的呢?
我常以唐诗“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来概括我的病历和感情,我愿再与读者谈心。
在五十年代,我为了追求梦中的“橄榄树”,历尽艰险,自美国转日本而回归祖国,可满腔热情却积郁成疾。心情悲怆之余,只抱着一线希望求医问卜,以尽人事。用尽了中西医各种治疗方法(手术、化疗、放疗、大剂量中草药都用过),无奈肿瘤总是随消随发。当认为生命已是无望,一切听之任之时,精神反而放松,思想开始解脱。也许是命不该绝,这时恰逢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贯彻,我得到天津市政协领导的关心,使我得以在新的心情下,回到江南故乡探亲养病,但当时也是作最后一次探望之意。我每天在湖边、河畔踯躅散步。家乡的山水,亲人的照拂,使我感情激涌。正是这感情的触动,调节了我的心境,恢复了我躯体内部的“免疫功能”,使我的癌症意外得到缓解。在这段时期,我还用诗、文来抒发胸怀,实在也是起了一种精神疏导作用。
我体会,癌的治疗,犹如大禹治水一样,用“堵”(药物治疗)固然重要,但还需要兼用“导”(精神疏导)。尤其是对于“积郁致癌”的病人,“扬汤止沸”,只能缓解一时,积极的解决,还在于“釜底抽薪”。“导”就是“釜底抽薪”,就是疏导解开积郁在心中的“结”。解开了心中的“结”,也就根除了病源,得到了转机。
我认为癌症病人要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得病之后,应该作最坏的打算,并能扔去一切。这样可以更加心地坦然,心境宁静。我体验到,一个癌症病人,如若总结一生时,感到对人生没有内疚,便会有良心的安慰,更能得到内心的宁静。只有平心息躁,才能得到精神的放松,才能解开积郁的情结,才有利于病的缓解。
我这几年的养病方法是:“顺应自然,随遇而安。”我认为“自然”是最伟大的,它孕育了人类。用自然的山水之情,用文学、哲学的知识来陶冶、丰富意境,不论对任何病人都是有益的。对我来讲,更为突出的,主要还是解开我早年梦中的“情结”,这是我疏导的根源。
近来报道,癌症探索已有新的发现:人体内不仅有“癌基因”,也同时有“抗癌基因”。通过疏导调动自身的抗癌基因,这也可能是治癌的一个好方法。
我曾拜访天津肿瘤医院的老院长金显宅,希望他能就我癌病的缓解作一权威性的解释(过去我治病的方案是金老安排的),他认为主要还是归因于我免疫功能的恢复。(金院长已于1990年病故,享年86岁。他被誉为“中国肿瘤医学”的创始人。)
我还曾以我的病请教天津大学名誉校长李曙森,他从哲学的角度来发挥他的见解。他认为每个人都可能有癌细胞,但超过其“量”时,就发展为癌症。适度的“量”是最重要的,对任何事物都如此。李老还假设癌细胞可能对人还有“有益”的一面。他的假设已为“癌细胞能治癌”的报道所证实。
台湾是我的第二故乡,是我学习和工作过的地方。两岸开放后,我见到了台湾和海外回大陆探亲的老友们。隔绝了30多年,终于又相会,心潮万万千。我想,过去国家战乱、两岸隔绝,实是我们民族的大不幸,也是我们民族致命的大病。希望这“病”也能像我的癌症一样,逢凶化吉,得到缓解,进而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