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荧屏外的轶趣

1987-11-01 03:29汪保国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7年4期
关键词:长城站冰川南极

汪保国

一、生活在南极

黎明的曙光,透过巍巍冰川,照耀在南极的大地上。我们在熟睡中被哨声唤醒,发现我们搭起的小帐篷,正座落在小溪流水之中。我们睡的气垫上,由于地下的寒气使身体排出的热量冷却,留下了一片水汪汪的人体形。

长城站的工程已经全部展开,我们电视新闻记者除了参加建站工作外,还要进行本职工作。在站区范围内,我和另一名同志可以互相调节和照顾,可是,要到那银光闪烁的冰川雪山上拍摄风光,那可苦了。丈把宽的冰沟,融化后光溜溜的冰川,高低不平,裸露地面的鹅卵石等等,经常给我们出难题,甚至带给我们某种危险的威胁。记得有一次去拍摄冰川考察,在行进中的冰川上,由于表面融化太滑,我一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尽管没伤着筋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有惊无险”的一滚,还是让我事后直冒冷汗。

南极的山山水水、奇景鸟兽,无时无刻地吸引着我们这些新闻摄影工作者,同时,这些景色也给了我们巨大的精神食粮。我们外出拍摄没有交通工具,就手拿肩扛。累了,休息一会再走;饿了,啃上几块饼干也暂时安慰了肚子;渴了,抓上一把积雪,或者吃一块免费的“南极冰砖”,亦是别有一番风味。就这样,我们在南极生活了整整六十九天,用手中的摄影机拍摄了一幅幅可歌可泣的南极建站英雄的图画,记载了一曲优美的南极赞歌。

二、一场人与禽的战斗

人与禽的战斗,说白了就是我与贼鸥的战斗。在南极,贼鸥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禽,模样和我们在国内常见的老鹰差不多大小,可凶猛程度却远远超过老鹰。生长在南极的小企鹅不知有多少死于它们的利爪之下,成为它们腹中的佳肴。

贼鸥的习性是双双成对,夫妻之间相恩相爱,出来进去形影不离,真配得上鸟类夫妻中之模范。不过,它们对“领土”的要求是非常强烈的,当一对贼鸥占有一片领土后,其它贼鸥是绝对不能进入的,如果“侵犯”了,少不了会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斗。在长城站区内有一对贼鸥就是这样。一天,我们改善伙食吃鱼,为图个方便,我们把鱼头全丢进了垃圾桶,站区内的一对贼鸥仿佛早就料到似的,马上展翅飞来就食。正当它们吃得高兴时,不知从何方又飞来一对贼鸥,这下子可热闹了,站区内的一对贼鸥立即放下美味的鱼头,前去保卫它们的“领地”。双方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嘴啄、爪撕、翅膀扇打,双方被撕下的绒毛不断飘落到地上。就这样,一场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站区内的一对贼鸥把“入侵者”驱逐出境才算了事。战斗结束后,站区的一对贼鸥带着胜利者的神色飞到垃圾桶里,又继续吃着那些剩下的鱼头。

贼鸥确实有点贼头贼脑。我们刚登上乔治王岛时,这对贼鸥就不怀好意地来到我们的“餐厅”前窥探。开头几天,它们好象还有点“礼貌”,我们把吃剩了的饭菜丢给它们吃时,它们还有点不好意思。有时还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翩翩起舞、蹦蹦跳跳,总想赢得我们的好感。但贼鸥毕竟姓“贼”,它贼性十足,难以改变。当时房子未建成,运来的食品全堆放在露天下,我们一不注意,这对贼夫妻就用它那尖硬的嘴,从食品箱的缝隙里把成块成块的猪、牛肉和一个一个鸡蛋偷偷拉出,如果被人看见,它们他又唱又跳,装着没事一样,如果没看见,它们叼了就飞。

一天,天朗气清,我外出工作返回营地时,身体十分疲倦,走到临近站区时,看见这对贼鸥正在起舞欢跳,我觉得挺有意思,就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可谁知道,那里是它们的“世袭领地”,任何外来者都不能随意入内。当我走到一片积雪融化、长满褐黄色苔藓的山坡洼地时,这对贼鸥突然向我发起了猛烈进攻。它们不顾往日的“友谊”,全身发怒,一抖翅膀,对准我的头部猛烈地俯冲下来。我吓了一身汗,一边挥舞胳膊自卫,一边想找些自卫的武器。可是,这无名的荒山除了冰块乱石外什么也没有,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我定了定神,找了几块鹅卵石作为武器,边走边向贼鸥还击。随着我的走动,贼鸥的进攻不断加剧、升级,其激烈程度真有点象日本飞机偷袭珍珠港那样气势汹汹。两只贼鸥交叉向我俯冲攻击,其超低空的飞行技术,可跟最先进的超低空侦察机媲美;俯冲带起的寒风,不时刮进我的脖子里,使我本不暖和的身体阵阵发冷。突然间,我发现在长有地衣的乱石中,有一团黄色的东西在蠕动,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只幼贼鸥!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老贼鸥是为了保护孩子才对我这样大怒的。为了结束这场不愉快的遭遇战,我只好赶紧落荒而逃了。

三、行进在冰川之中

我们在海上航行一个多月,当进入南极海域时,就看到了一堵堵乳白色的高墙横亘在茫茫的大海里,这就是积压万年的冰川。

冰川远看是乳白色,可是,当我们行进到近处时发现,在乳白色中还掺杂着微微碧蓝的色彩,在阳光照射下象一块块碧玉,晶莹透明。南极的冰川十分坚硬,想砸一块下来都十分吃力,可是到了夏天,南极气温回升,这些常年被覆盖的冰川就开始溶化了。一滴滴溶化了的冰水汇成一条条溪流,自上而下地冲刷着起起伏伏的冰面,使年复一年形成的冰川四分五裂。

在南极建站中,我们还在海军J121号船指挥组的安排下,乘坐超黄蜂号直升飞机鸟瞰冰川,另有一番辽阔壮美的景色:银白色的世界使人难以睁眼,在狂风和冰水的“雕塑”下,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冰柱竞相争妍,象是冰山中的桂林奇景。

为了拍摄冰壁,指挥组的同志又为我们安排了小艇,当我们乘着小艇顺着冰壁抬头朝上看时,那又是一派迷人的景象。被冲刷后的冰川,有的犹如体魄健壮的卫士矗立在冰的世界站岗放哨,有的象滑冰场上的冰刀,有的象托塔李天王手中的宝塔,还有的象天女挥舞在花丛之中……

南极的天说变就变,当我们正沉浸在冰雪的艺术世界而陶陶然时,浓雾忽地聚拢起来,顷刻间便弥漫着整个海湾,白色的雾气飘渺,给这迷人的景色又锦上添花,使身在其境的人好象到了烟雾缭绕的仙境之中。

夏季的冰川,失去了它那冬天的强硬度。在强台风的吹动下,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我们无法靠近它,只好在小艇上远远地观望。只见数丈高的冰山相继倒塌投入大海,发出象雨天闷雷般的轰轰响声。化整为零的冰山在海水的浸润下,千姿百态的冰块在极地风的吹动下,漂满了整个海湾,远远望去,象春天盛开的朵朵鲜花,绚丽多彩、美不胜收。

我们为了拍好这组镜头,只好再次乘小艇在浮冰中穿梭。由于海水的缘故,乳蓝色的浮冰忽而由白变蓝,忽而又由蓝变白,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斑斓。更有一块游荡在海水中的浮冰,竟还会发出美妙的音乐声,经请教科学家后才得知,积压万年的冰川中含有气体,当冰川溶化后,气体逸出时会发出各种声音,细细听来,妙如仙乐。在浮冰的怀抱里,一些爱睡觉的海豹躺在上面,看上去是那样安详、闲适,连调皮的海燕落在它的身边玩耍,仍然不理不睬。在冰块上还有那黑灰间白的小企鹅,成群结队蹒跚而行,煞是可爱。总之,这一切美丽的景色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同时,我们也用电视摄影机把这一切拍了下来,并在电视系列片《远征南极》中和观众见了面。

四、镜头外的险情

一天,强风过后,我和同事拿着摄影器材一起去寻找南极的海狼。海狼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水陆两栖动物,样子有点象狼,行动起来全靠它的前后鳍足。

我们踏着鹅卵石向长城站左后方的山口处走去,在离长城站大约有五百米的地方,我们从随身携带的望远镜里搜索到了目标。嗬,黑乎乎的一大团,如不仔细看真不知是什么东西。

毕竟是和野兽打交通,在走向海狼时,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于是,我就捡了一根木棍攥在手中,作为自己的武器(据说谁手中有了木棍,海狼就是谁手下的败将)。我和同事一起壮着胆子向海狼靠近,正当怦怦直跳的心还没静静下来,突然,海狼抬起它那肥胖的脑袋,张着血口大嘴,发出“呼呼”的吼叫声,还没等我抡起自卫的武器木棍,海狼已迅猛地向我扑来,这时正准备拍摄的同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险情惊得不知所措。

海狼那一扑,并没有伤着我,我们定了定神,重新摆开了再次较量的阵式。

这次,海狼采用先发制人的战术,还没等我们靠近,它就又主动地向我们发起了进攻。我接受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不再打近战了,而采用那机动灵活的游击战中的声东击西战术。我把石块当作新的武器,东一下、西一下地向海狼袭击。这一下海狼可没有那么威风了,只见它夹着尾巴一会儿奔向石滩,一会儿落入急流,东奔西突、狂呼乱叫(看来“棍子”之说并不可靠)。与此同时,我们的摄影镜头紧追海狼不放,把它这段“精彩表演”一一“记录在案”。在《远征南极》第六集“冰川探奇”中所出现的海狼镜头,就是这样拍下的。

(摘自《东方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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