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云龙
《读书》令我爱不释手。读了《读书》今年第二期甘阳的文章《传统、时间性与未来》尤其如此。这篇文章在分析传统问题上独具一格,其中不可抗拒的逻辑。只有在阿尔都塞(L·Althusser)的著作中才可看到。我认为这是近年来文化讨论中最好的一篇。
只要面对现实就会发现,事实上存在两种孔孟。第一种是反映在孔孟经典上的具有“本来面貌”(甘阳语)的孔孟。第二种是积淀在人们头脑中的孔孟。我在黄河岸边的农村作过调查。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乡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是文盲,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除了有一个人会打算盘、看得懂现代武侠小说外,其他人只粗识一些字。这个最有文化的人却看不懂《三国演义》。大人小孩都有“历史知识”,但全是从说书人(逢年过节从外乡请)那里听来的。说书人能从《开辟演义》一直讲到《清宫演义》,从这些故事里,人们多多少少知道了孔孟的训诲。这里不允许自由恋爱,却容忍私通;常有虐待老人现象,殡葬却格外隆重。这里笼罩着迷信气氛,孔孟和狐仙受到同等礼遇(有时还不如狐仙)。在广大农村,这不是个别现象。孔孟在这里积淀成了什么?还没人作过深入研究。显而易见,传统不仅是几千年遗留下来的各种文献的累积(没有轻视纸张的意思),更不是外在于现实的僵死的东西,而是具体的现实,活生生的现在的组成部分。对传统的认识必须从现实出发,而不能从古人的理想出发。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作为原始社会的
只有接受现代化的有力挑战和无情批判,才能开辟出传统的“不可穷尽的可能性”。因此,“继承发扬‘传统的最强劲手段就是‘反传统。”(甘阳语)洋溢在甘阳文章中的无比信心催人奋发。我们这一代必须自觉承担历史责任,我们也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