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栋
无产阶级革命家瞿秋白烈士,在五四运动时期,是一位普通的爱国知识青年。五四运动使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由消极“避世”转向群众运动的洪流;由民主主义和无政府主义转向科学社会主义;由唯心主义转向接受唯物主义,最后转变成为一个伟大的共产主义者。瞿秋白所经历的痛苦、曲折的转变过程,使我们可以得到很多的启迪和教益。
爱国少年
少年的秋白处于辛亥革命爆发又被袁世凯窃夺了政权的动荡年代。辛亥前一年,秋白在常州读中学,校长是同盟会员,注意对学生进行爱国主义和民族革命的教育,反清爱国思想如涓涓细流注入少年秋白心田。武昌起义胜利的消息传来,他高兴得欢呼雀跃,立刻剪掉了辫子,天真地认为皇帝倒了,这一下中国得救了。
可是第二年形势逆转,袁世凯假意拥护共和,篡夺了政权。1912年双十节,家家挂上写有“国庆”二字的红灯笼庆祝。十三岁的秋白却糊了一盏白灯笼,写上“国丧”二字,挂在侧门上。妹妹轶群怕惹事,摘了下来,他又挂上去,直挂到天明。有人问他缘故,他说,孙中山已退位,袁世凯当了大总统,还抓着兵权,有什么可庆祝的呢!民国就要名存实亡了。当时袁世凯尚未完全暴露真面目,即使成年人,认识这一点也是要费一番思索的。
学校里有一个国文教员,咒骂革命党人是“乱贼”。秋白很气愤,在作文本上驳斥他的批语。这个教员告发到学监处,秋白受到记过处分,但他坚决不认错。
少年秋白的爱国心是明澈的,他爱的是孙中山领导的民主主义的民国,反对各色军阀的假民国。
忧国愤世
国家多难,秋白的家庭也多难。他出生于破落的官宦家庭,兄弟六人,父亲无业,后流落山东教书糊口,由母亲挑起全副生活重担。因家境困窘,秋白十六岁中学未毕业即辍学到无锡做小学教员。这年旧历年关,母亲迫于债务和族人的嘲骂,吞火柴头自杀。母亲自幼教秋白诗词文章,他十分爱母亲。母亲之死,给他很大刺激,守丧半年,凄苦万分,形成了秋白悒郁沉默的性格。此后一家离散,弟妹分送亲友家抚养。秋白遂到北京寻找继续求学的机会。先在北京大学旁听,但无力交学膳费,遂考入外交部办的免费学校——北京俄文专修馆,攻读俄文和俄国文学。
秋白在俄专学习十分刻苦,成绩名列前茅。但是思想十分苦闷。他说:1916到1919年五四运动前这三年,是我最枯寂的生涯。一则是家庭变故的刺激,更重要的是看到北京城里新官僚打着民国招牌的腐败生活,心灵上受到一种重大的痛苦刺激,使他对社会发生了疑问,后来曾写出“漫天痛苦谁念,倒悬待解何羊”的悲愤诗句述怀,心中充满了忧国忧民伤家愤世之情。从而产生了消极的厌世人生观,思想趋于复古。他曾读过佛经,想研究佛学试解人生问题,寻求精神上的寄托。但是他又深感中国民族几十年受剥削和帝国主义压迫的切骨的痛苦,国家社会的前途时时萦绕于心。因此,他也读传播新思潮的书刊,密切关注政局,他所写的评论时政的文章,常被学校选印在全校传阅。他刻苦学习的目的是想实现以文化救中国的理想。
五四运动前夕的秋白,思想是矛盾的:他既哀伤人生之不幸,又忧愤国家之沉沦。
奋起救国
五四运动的爆发,象霹雷闪电划破黑沉死寂的中国,唤醒了一代爱国知识青年,也打破了秋白枯寂的生涯。他抱着不可思议的热情参与学生运动。在五四爱国运动中被选为俄专出席北京学生代表大会的代表,领导俄专等校学生参加示威游行和爱国宣传。他曾被反动当局拘捕,扣压在北京大学法学院。扣压期间又被推举为被捕学生代表,领着在押学生进行斗争,后来在全国学生支持下被释放。
五四运动把秋白从枯寂的生活引到沸腾的群众运动中去,由消极厌世转为奋起斗争,思想上发生了一个飞跃。正如他自己所说:学生运动中所受的一番社会的教训,使我更明白社会的意义。五四后《新青年》《新潮》所表现的新思潮卷起翻天的巨浪,摇荡全中国,进步青年人人谈论社会改造问题。秋白继续前进,他冷静地思索,总结过去革命运动的经验,寻找今后改造中国的道路。他从五四运动看到平民群众的力量,认为过去的民主革命所以失败,就是由于未能充分发动平民群众,因此五四运动以后要进行社会运动,面向平民群众。于是他和郑振铎一起创办了《新社会》旬刊,以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社会为宗旨,宣传民主主义和各种社会学说。组织“社会实进社”,鼓励青年走向社会,调查平民生活,办平民学校,并号召青年到边远农村去实施平民教育。这期间,秋白既研究了马克思主义,也广泛研究了各种社会学说,如托尔斯泰的无政府主义,欧文、傅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和美国、日本的“新村运动”等。经过分析和比较,他说,“我以为历史派的——马克思主义派的直接运动是不可少的”,是“对劳动阶级有利益的”、“较普遍的较易进步的办法。”1920年3月秋白参加了李大钊组织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思想上接受了马克思主义。
赴俄寻“光明的路”
接受马克思主义,是思想转变的开始。秋白通过对苏俄的实地考察和严肃的自我解剖,从而转变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共产主义者。
1920年10月的瞿秋白作为北京《晨报》记者,不顾劝阻、不畏艰险毅然去苏维埃俄国作实地考察。他明确说明他入俄的志愿是要“担一份中国再生时代思想发展的责任”,“求一个‘中国问题的相当解决,略尽一分引导中国社会新生路的责任”,去“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他说,他虽然相信社会主义,但思想上还是模糊的,好象隔着纱窗看晓雾,不十分清晰。因此,他决然想探一探险,求实际的结论。
瞿秋白到俄国后,两年中他一面系统地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研究共产主义,研究苏维埃制度和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的国家,一面又进行广泛的实际调查和访问,参加了一些实际工作,担任陈独秀和中山大学的翻译,参加列宁领导的共产国际会议等,这使秋白的世界观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五四运动后,秋白只是初步意识到自己的厌世人生观是唯心的。在《新社会》被查禁后,筹办出版新杂志,有人取名为《人道》,秋白不以为然,他认为以人道主义为宗旨是要求社会问题唯心的解决。但是他自知唯心史观的意义反正当时大家都不懂得。到苏俄后,才从理论和实践上树立起唯物主义世界观。
在俄期间,他看到苏维埃国家和俄国共产党切切实实地医治战争创伤,战胜饥饿和灾荒,实施新经济政策。短短两年内,他亲眼看到严重的农民问题和知识阶级问题正在自然倾向于解决,小工业已经大大恢复,农业也有复生气象,经济出现活泼泼的气象,从而证实了马克思所谓社会关系中经济现象的现实力。通过实践验证了马克思理论的真理性。
这样,秋白看见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威力,看见了社会主义国家伟大的能力正在生长,看见了工农劳动者建设新社会的力量……这一切,引起秋白心灵中的变化,懂得了用世间唯物主义的态度观察社会问题。他说:“‘真‘善‘美的社会理想,决不能象飞将军似的从天而降”,“一切真理都密切依傍于实际”,要“由客观立论”。因此,他认为中国当代青年,要注意现实生活,“先知道中国‘是什么,然后说‘怎么样?”就是要从研究中国社会入手,寻找中国解放的道路。1923年秋白回国后,即全力以赴进行这项工作。
树立新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必须否定“旧我”。秋白转向共产主义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不断地进行自我解剖。他分析批判自己过去的厌世人生观是唯心的,是破产的“士的阶级”的社会影响。他深刻地指出:“士”的阶级是孔教徒的阶级,是治人的君子。他的家庭虽已破产,仍决心从思想上背叛“士”的阶级,实现无产阶级化。他宣告自己不再是“旧时代之孝子顺孙,而是‘新时代的活泼稚儿”。抛弃厌世梦,做积极的奋斗者,决心“溅血以偿社会”。
这样,秋白经过艰苦曲折的道路,完成了由一般爱国青年向马克思主义者、共产主义者的转变。1922年,经张太雷介绍,他在莫斯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缅怀秋白烈士,回顾他五四时期思想转变的轨迹,我们学习到一位真正的爱国知识青年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真理不懈追求的执着精神,这是坚定和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