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林 秦维宪
据说,现在有许多青年都认为,重复别人说过的真理,就会失去独创性。然而我相信:从一种在心底蕴藏很久的感情里面萌发出来的思想,即便肤浅,但毕竟真实,而真实就能打动人心。这里所说的感情古老而深厚,当祖先把它遗传给我们这一代的时候,它又经受了富于时代特点的新的考验。我思考的轨迹以这样一件事为起点:几年前,国际上召开了一个关于人造卫星的会议,中国也出席了。席间,两个大国的代表傲慢地对中国代表说,按照国际惯例,一个国家发射的卫星不能永远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如果你们的卫星在近年内赶不上国际先进水平,我们将采取科技手段把它逐出原先的运行轨道,由印度的卫星取而代之。这难道仅仅是一场科学技术的挑战吗?不,这是对一个古老民族的声誉、地位和命运的挑战!从1840年近代史开始,到今天向“小康社会”进军,大约150年间,中国人民最熟悉却又不得不反复学习的真理总是六个字:落后就要挨打。
处于十字路口的中国向何处去?面对悲观者、麻木者和奋起者,大学生该与何人为伍呢?我们的脚既然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就不能不与十亿一千五百四十一万中国人一起思考。而因为我是大学生,又有自己独特的思考方式,我喜欢到历史长河中去寻觅奋斗者的足迹。它使人振奋,因为即使在最黑暗的年代里爱国主义的圣火也没有熄灭。拿中国知识界来说,从第一个睁眼看世界、敢于率先奋起的林则徐算起,将近150年,愿为国家强盛、民族复兴而上下求索者大抵以中青年知识分子为先驱,他们以自己的血肉开拓着祖国的振兴之路。当“五四”运动揭开新世界的序幕,唤醒几万万沉睡的中国人,人们惊讶地发现,它的发难者竟是一群从海内外高等学府脱颖而出的“才子”!他们二十岁上下,风华正茂,以民族振兴大业为己任,率先举起了反帝反封建的旗帜。“五四”之夜,几位热血青年闪出奔流的人群,撕裂衣襟,咬破手指,用淋离的鲜血愤而直书:“洗尽国耻,中国腾飞”。
是的,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中国腾飞,因为它的人民对痛苦的历史记忆犹新。罗曼·罗兰说得好:“痛苦象一把犁刀,它一方面割破了你的心,一方面却掘开了生命的新的水源。”这个水源,正在细微地渗透着当今中国的土地。假若发端的是一场真正能触及时弊的社会改革,那么中国的未来将是一个高度文明的时代。这正是希望之所在。希望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他的力量就是生长的力量。当然,我们不能永远漫游在希望的田野上。在希望与现实之间需要有一个结合点,需要有一批乐于去寻找这个结合点的人。如果一切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人们将会嘲笑地发问:希望这孩子,他到底长大了没有?
当然,希望从来没有停止过生长。一代又一代,多少人闻鸡起舞,多少人投笔请缨,多少人揭竿而起,多少人击楫中流……在为各自的时代奠定基石以后,“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但是,民族之魂是永远不会失落的。今天,它已凝聚在我们这一代青年身上,造就了新的一代历史开拓者。
对中华这块土地负有的责任不能不使我们感到沉重,然而,我们中一些“天之骄子”却常常为自己的才能所陶醉,自鸣得意地认为,振兴中华靠的不是一代人,而只是如他那样聪明有为的一小批人。可是请问,当你与同辈人结伴而行,在自命不凡的同时,是否会感到不安和内疚呢?记得四年前,我以一个大学生的翩然风度,告别昔日借以谋生的小天地—一个专门加工解放球鞋鞋帮的生产组时,同辈人都来送行,他们全是些五尺多高、三十开外的汉子。我的离去使他们眼睛里流露各种神色:羡慕,惆怅,感慨……然而,他们一律对我直呼大学生的雅号,并且一致推举我做“中国的栋梁”。说完这些话,他们就转身回到15平方米的小屋,继续做那平凡而又平凡的工作—缝制鞋帮。一时间,我惶惑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伟大还是渺小。我开始理解鲁迅先生的比喻,他把几万万并没有失掉自信力,默默为社会工作的人民称作“中国的脊梁”。是呵,栋梁固然是令人尊敬的,可中国要是塌了脊梁,连站立起来都不可能,是决无希望去造就栋梁的。几十万大学生是由十万万中国人民养育的。只有当我们脚踏着祖国的土地,勇于承担起对人民的义务和职责时,才会真正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继往开来,这就是历史,这就是青年人的使命。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的生命短暂到了极其微小的程度。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把一个民族历史的每一阶段的起点和终点连接起来而已。即使如此,奋斗总会给人幸福。当我们把生命的火炬交付后人,他们将会这样评价我们:
他们总是步履匆匆,可他们决非历史的过客。他们是高尚的,因为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