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吉斯《世俗权势》

柯大诩

这本书在英国一九八二年畅销书中，名列第二。作者是多产作家，其短篇小说在我国《世界文学》上早有介绍。作者又是交响音乐的作家，所以在小说中叙述那个作曲家多米尼科非常内行。这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小说，其主旨实在于对罪恶之起源表示出天主教教义不能解释之怀疑的痛苦，但在我们看来，引动我们兴趣的却在于其万花筒一般反映的这六十年来文坛艺坛以至社会风气的变迁。

书中假想的主人公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小说家，一生名利双收，但为了他是同性恋者没有家庭的安慰，且闹了许多笑话，使人啼笑皆非。书的末尾他在罗马被流氓殴打抢劫，在马耳他岛的房产又被无理没收，决定与其雕塑家的妹妹同归英国安享晚年，他的妹夫多米尼科是一个屡变其作风的作曲家(影射史特拉文斯基？)，其作品实无了不起的价值。同样，他对自己的作品评价也不高，只是聪明轻松，所以在纳粹德国也赢得爱好。真正有价值的奥国作家是犹太人，他欲援救而未成，死在集中营中了。另一个英国的桂冠诗人原是他幼时的同性恋“腻友”，后反目而因改换诗风出了名(讽刺五十年代英诗作风)。这些地方都深深流露了作者对西方文艺的幻灭感，文艺作品的商品化很明显看出来。他对战后三十年的社会尤为不满：美国文科大学生不知何为《新约》，罗马的青年暴徒专欺负老年人，新任的教皇拚命讨好苏联，……都使他不胜感慨。

书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是影射教皇约翰二十三世的卡罗·堪帕诺蒂，他名义上是多米尼科的哥哥，实是一个收养的孤儿。他富于人情味的布道改革了整个梵蒂冈的作风。他死后被封为圣人(Saint)，因为他曾把一个医院中的贫儿从死里救活，实现了奇迹(miracle)。但书的末尾却暴露出来此贫儿却是一个假先知(影射人民圣殿教)，这使书中主角陷于怀疑的痛苦。结合自己情欲反常的“灾难”，难道上帝有意在人间制造不幸吗？

这个看来纯属宗教上的问题，实际上反映了当代知识分子对现状的苦闷，看不见出路。对于我们来说可以了解到许多只是浮光掠影看到的事物，因为作者的意见往往能明确地抓住要点(也许有些过于简单化之嫌)。文笔遒劲生动，令人欲罢不能。但本书写性欲过于露骨，是其大疵。

(Earthly Powers，AnthonyBurgess.Hutchinson，1980，64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