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笔记谈丛》

赖谋深

清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多事之秋。从满洲贵族入关时起，各族人民的反抗斗争一直未曾间断。康乾盛世同时也是清朝衰亡的转折点，从此清朝便一蹶不振。在外国侵略者的炮舰政策下，中国大门终于被叩开了。在多灾多难的岁月里，士大夫看到清朝腐败的现实，自己又无力予以拯救，于是把精力放在著述方面，藏之名山，以贻后人。但时至如今，除明代笔记有几部书作过提要性的介绍外，清代笔记可以说是无人问津，因此，《明清笔记谈丛》的重印，对于我们了解明清笔记的概况，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明清笔记谈丛》列五十八个条目，专题介绍了四十八部比较有价值的笔记，此书是谢国桢先生二十年前，于课余之暇，研读明清野史稗乘所作的一部读书札记，其撰述体例是：先列书名，然后介绍作者的生平事迹，书籍的卷数及版本，最后便是原书的主要内容。由于作者是国内有名的明清史专家，一生专治野史，对于明清史事，了如指掌，所以书中常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发前人所未发。有些笔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作过评介，但或者囿于见闻，或者由于作者的好恶不同，议论偏颇之处所在多有。谢国桢先生力矫此等流弊，还原书一个本来面目。《谈丛》旁征博引，对有关史实作了详明的考订，作者的注意点，主要是在政治史和文化史方面，但对于经济史，比如徽商问题，作者也屡次提到，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其他明清时期的遗闻轶事，散见于书中的不在少数，比如介绍《露书》时摘录书中有关淡巴菰(烟草)输入中国的记载，介绍《五杂俎》时附带提到明末清初人著作中关于甘的记述，对于名物典章制度，作者也不轻易漏过，总是将有关材料，罗列于下，凡此种种，无异于为后人研究明清历史提供了一把钥匙。我认为，初学者不妨把此书作为一部入门书，精研细读，必有成效，一般读者如有兴趣，也可以随便翻翻，《谈丛》会告诉你许多有用的知识。

这部书并非十全其美。就它的选题来看，显得不太恰当，该选的没有列入，而有些笔记史料价值不太高。因此，读者不必阅读书中列举的所有笔记，应该根据自己的需要，有目的地选读一些。其次，笔记毕竟不同于正史，阅读，就象披沙拣金，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作者是一个史学家，不能照顾各方面读者的需要，比如，作者介绍《扬州画舫录》时，仅提到扬州商业繁荣，对于李斗记载的大量文人画家事迹，只字未提。又如《知堂回想录》中，周作人回忆自己于一九三四年作打油诗——《知堂五十自寿诗》，得到了大量文人的唱和，这些打油诗用的是“牛山四十屁”的变体，何谓“牛山四十屁”？《辞海》上没有解释，查《扬州画舫录》卷十六，便可得到答案，而《谈丛》却对这条记载略而不谈。这些都是《谈丛》的不足之处。因此，读者阅读此书时，最好参照原书。

(《明清笔记谈丛》，谢国桢著，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一年三月新一版，0.9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