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写诗作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能使了然于心者了然于手。他尤擅于词,开词中豪放一派。他工楷书,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是著名的书法艺术家。他也能绘画,喜作枯木怪石,竹子也画得挺不错。不过,苏东坡绘画的名声似乎比不上他填词、作字和写诗文,常人称其为“画家”者并不多见。例如画竹,他跟当时的画竹名家文与可是来往密切的,并且从文与可那里得到不少画竹的教益,可惜,他画竹总还是不那么顺心。这件事,连苏东坡自己也感到有点儿遗憾。他总结了自己画竹的经验,这样写道:
……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乎?
苏东坡曾经十分认真也非常虚心地向文与可学习过画竹,文与可也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过自己的画竹经验。但苏东坡为什么偏偏画得不那么顺心呢?
原来,苏东坡对文与可“成竹在胸”的经验,心里是明白的,理论上是懂得的,只是一拿起笔来,还不能照着办。苏东坡认为,这是“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很明显,这里的“学”,不是指学理论,而是讲多练。
苏东坡的这一亲身体会,当然不仅是对画竹而言的,演奏、写诗、作文也是一样的,所以他说“岂独竹乎?”
苏东坡画竹的事告诉我们,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主要是指练。学创作,不仅要学习理论,阅读文学作品,更要自己动笔,多写,常写,不怕失败,反复写。要真懂一点文学创作,不仅道理上懂,心里明白,而且要手里也能够明白,象苏东坡写诗作文那样,了然于心也能了然于手,就要多练。
熟能生巧。苏东坡画竹,还不怎么熟,所以画起来还不能得心应手。他作字则不同,因为熟,所以能巧。他说:
世人写字能大不能小,能小不能大,我则不然,胸中有个天来大字,世间纵有极大字,焉能过此?从吾胸中无大字流出,则或大或小,唯吾所用。若能了此,便会作字。
苏东坡刻苦钻研,认真揣摩,取法于颜真卿等大书法艺术家,又在多练中融会贯通,因而“胸有成字”。这样,他就挥笔自如了,就有了作字的自由,有了创造性。
苏东坡画竹作字正反两方面的经验说明:多练,才能得心应手。
(摘自《文学趣谈》)
(插图:李薛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