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巧克力(五分钟小电影)

晓寒

食品店。玻璃柜前，一个鬓发斑白的男子，胸佩“××中学”校徽，犹豫良久。猛地，取出一张十元人民币，放于柜台上……

老教师双手抚摩着加工考究的巧克力糖盒。——他的画外音：“听说房管部门的，有人眼高得很；可这份礼物，也算拿得出手了……”

他微笑着。幻想中：新居的房门打开了……

——哐啷！打开的是食品店的弹簧门，将老人手中的糖盒撞落地上。闯进的小青年一闪而过，头也没回。

老教师的画外音：“曾小明，唉，不愧是区委书记的儿子！高考落榜，可还这么……”

特写：老教师捧起糖盒。“巧克力”的“力”字近旁，磕掉了一点漆皮。老教师的画外音：“还好，没伤着这个‘力字……”

巧克力糖盒放在一张方桌上。老教师的画外音：“……我们祖孙三代，五口人，住十一点六平米，睡上下铺。这次，请您帮帮忙吧。”

一只妇女的手，略扶了扶那糖盒。——女房管员的画外音：“好，我能出力一定出力……”

同一只妇女的手，把同一盒巧克力，轻放在一张玻璃面圆桌上。——女房管员的画外音：“我母亲这次手术，全仗您了……”

一只汗毛很重的手，只伸两个指头把糖盒往旁边一推。——外科医生画外音：“我尽力……”

同一只汗毛很重的手，紧握着一只瘦长的白皙的手。——外科医生的画外音：“小明，你跟阿涛是老同学了。他的错误不算严重，可总是让街道管着，也不给分配工作。就托你在你父亲那儿给美言几句吧。这是——”曾小明接过了那盒巧克力。

同一只白皙而瘦长的手，握着电话听筒。——曾小明的话外音：“妈，人家是全区都有点名气的教师，寒酸了让人看不起。正巧，”说着，摸了摸茶几上的糖盒，“这儿有一盒别人刚送的巧克力，满漂亮，就是侧面掉了一点漆皮……好，就说我明年还要参加高考，请他给我补课是我爸的意思……唔，区委书记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噢，见了面他要真求咱们办点什么事，就答复那句老话，‘尽力而为……对，现在还要加上一句‘在原则情况下……”

“‘尽力而为，‘在原则情况下……”老教师反复品味着。放在碗柜兼书桌上的那盒巧克力，却吸引着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一张小嘴轻轻地嚅动：“巧克力，爷爷……”

特写∶糖盒侧边上“巧克力”的“力”字近旁，磕掉了一点漆皮。

“巧克力，嗯，巧啊，可真巧……”蓦地，老教师揭开糖盒盖子，把糖递给小孙女，“吃吧！”

“怎么了，你？这么贵的东西……”老妻惊愕了。

巧克力盒盖上叠印着曾小明的笑脸。——曾小明的画外音：“我爸说，尽力而为……”

老人微笑着的脸。——他的画外音：“有了区委书记的‘力，我这个差点摔坏了的‘力，就可以……”

老人由微笑变为苦笑的脸，叠印着小孙女吃着巧克力的憨笑的脸——推出一个“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