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然 郑云鹭
过去一说阶级斗争,我脑子里就出现了地主欺压农民,地富分子破坏集体生产和反动分子杀人放火的事情,所以平常对这些阶级敌人的一言一行都很警惕,多会几也没想到日常生活中的穿衣打扮,还有阶级斗争。看了《中国青年》第十五期上小英写的《不可小看生活问题》的体会以后,回头想了想自己的一段生活经历,才恍然大悟:原来阶级斗争在人们的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存在着。这种阶级斗争,不像敌人张牙舞爪那么容易给我们看清楚,它往往通过日常生活中一些被人看不上眼的芝麻小事上表现出来。稍不警惕,就会上资产阶级的当,被他们拉下水去。这方面,我就有过一段深刻的教训。
我是一个贫农的女儿。刚会记事时,爹妈就常带我上场下地。十多岁便学会了一些农业技术活。人们都夸我“还没有长成人就成了庄稼地里的行家了。”行家还说不上,但不论场里地里的活,我还都能干。有一次修“四门”堤,我光着脚,挽着裤,上身穿着哥哥的破小褂,腰间系着麻绳,背起袋子不比小伙子弱。我一心扑在集体上、工作上、劳动上,吃多大的苦也不觉得。有人说我是傻闺女,我觉得为集体、为党干点傻事挺光荣。后来我管队里的小钢磨,还能扛得起二百多斤重的麻袋。人们都说我不像个姑娘,活像个小伙子。我听了,感到挺高兴,觉得人家是在夸我劳动好。我除了积极参加劳动,还担任了队里的一些工作,政治热情较高。一九六一年参加了共产党,并被选为团支部书记。
谁知,不多久,我的思想却慢慢发生了变化。最初是看到村里有些姐妹在城里找了对象后,回村来穿的好了,用的东西也很讲究,玻璃梳子,花绸辫绳,他们嘴里说的也是新鲜事儿,村里就有人说她们有出息,有福气。这时自己心里就想:城市到底还是比农村好哇!有了这种羡慕人家穿戴好的思想以后,各方面就特别注意和人家比了。一次我和伙伴们到一家新媳妇那里去“翻富”(这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旧习俗,不论谁家娶媳妇,人们都要到新媳妇屋里把包袱箱子打开,看看她有多少穿戴。),人们把她的箱子包袱打开一看:嗬!三个包袱两个箱子全是装着满满的新衣裳。有人看了啧啧夸好。就在这时,我竟然为自己没有别人的箱底富而恨起自己来了。我感到自己穿戴得太“寒酸”了!看看人家,比比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因为我除了日常换洗的几件衣服外,根本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心想:“我也是十八九的大姑娘了,将来总会有这个时候,到了那会,我……”想着想着,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这时,我的生活目的和理想就开始变化了。追求穿戴的心思像一条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我。心里总翻腾着有那么一天,我也能穿上一件条绒褂子、咔叽裤,该多好哇!有一天,我同邻居小莹姐一块去赶集,正好碰到商店里卖粉红色的料子,小莹姐看着好,我也很喜欢。她买了一条裤料子,我呢?干楞着没钱买。小莹姐看出了我的心事,对我说:“想要吗?我先给你垫上。”就这样,我也买了一条。
红花还得绿叶配,有了料子裤,还要有相称的上衣,有了上衣,还要有漂亮的鞋袜……一连串的事儿都跟着来了,什么劳动怕脸晒黑啦,什么辫子不美啦,要这要那没个底,每天想的,几乎全是这些东西。虚荣心也越来越重了。以前认为光彩的事,现在觉得是不体面了;以前听来是赞美的话,现在听起来感到刺耳了,比如当我听到有人说我过去劳动好,不像个姑娘样子的话,脸上就火辣辣的,以为羞耻;而听到人说我变得比过去“漂亮”了,心里就美滋滋的。
讲穿戴需要钱,可是钱从哪儿来?于是我又进一步走上了歪道。这时,我见本村和外村一些做生意、跑买卖的人,平常都不大参加集体劳动,他们自己织席、捕鱼,织个布呀什么的,起个早、摸个黑,一下子就是十几块钱。这时我就想,他们手上有了钱干啥不行呀!从此,我整天整夜地在屋里纺线织布,参加集体生产不积极了,会也不愿去开了。可是,我自己还一点不觉得这是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是受了资本主义思想的侵蚀。有一天,党支部书记田章武对我说:“然子,你已经忘本了,你有了资产阶级的享乐思想了!”我猛一听就火了。我说:“莫非人家长大了,讲究点穿戴,就是资产阶级享乐思想吗?”然而党支部书记却严肃地对我说:“然子啊!资产阶级思想是没有挂牌子的,它是看不见,摸不着,一不警惕,可就会上当的。”接着,他亲切地给我讲起了这几年来,阶级敌人用资产阶级思想来向劳动人民进行侵蚀的故事。他说,只要脱离了集体,走个人的邪门歪道,就会在资产阶级泥坑里越陷越深。当时我还想不通,我想,要说我生活作风上有些变化还可以,说我忘了本,瞧不起劳动人民,这不是把问题说得太严重了吗?
但是,支部书记又耐心地用事实教育我说:“过去你爹妈祖祖辈辈受穷困。土改以前,你们兄妹哪年哪月添到过一件新衣服?如今你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哪样缺了?为啥还不满足?为啥想方设法借钱买绸裤,嫌粗布不合身了,不好看了,这不是忘本是什么呢?”他又说:“过去你一天不下地,一天心里不好受,到了地里就使劲地干活。脸黑了,手粗了,衣服上沾上泥了,你都不在乎,还觉得越是手上茧厚,身上泥多越是劳动好、越光荣,可是,如今你倒对着镜子嫌自己脸黑了,成天脸上抹胭脂,穿着绸裤,再也不去起粪了。这不是对待劳动的感情变化了吗?”听到这里,我心都紧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摆在我面前,想到过去的苦日子,想到党这多年的教育,想到群众对自己的反应,我真是越发感到自己变坏了。我伤心地哭起来。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党支部书记的话,老在我的脑子里翻腾着。想呀想呀,越想越感到可怕,也感到痛心。当时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把常用的粉、胭脂和新衣服都收拾起来。妈问我为什么?我坚决地说:“从明天起,我不纺线织布了,要像从前一样积极参加集体生产。”
打这以后,我又和从前一样了,穿起旧小褂,挽起裤,积极参加队里的生产了。过去曾经批评过我忘了本的贫下中农都说:“然子又变了,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了!”
想想我自己走过的这段弯路,打心眼里感到,穿戴这些生活问题,绝对不能看成小事情,这就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种思想的斗争。像“翻富”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小节,可是这却是一种讲排场、讲穿戴,宣扬资产阶级思想的旧习俗,这种旧习俗的毒气可不小,阶级敌人常常利用它来腐蚀我们。青年如果像我过去那样,不能以无产阶级的阶级分析观点来批判、反对这种旧习俗,就不知不觉被资产阶级思想诱惑过去,变成爱虚荣,追求穿戴,不爱集体劳动的人。这种斗争似乎是看不到,摸不着,但确实是相当尖锐的,所以我深深感到生活问题真是不可小看。我们要挖资本主义根子,栽社会主义根子,就要从各个方面来揭发资产阶级思想对我们的侵蚀。像“翻富”这样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但类似“翻富”的这种“生活小节”,在一个人的生活途中,不知道要碰到多少?要是不能自觉地抵制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只要转错了“念头”,有多少生活孔道,都可能成为资产阶级思想冲击的口子!如果这第一道防线被突破,资产阶级思想可就要从一个缺口里冲开来,再也堵不住了。这是闹着玩儿的吗?
另外,我也深深感到,自己如果一旦受了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蚀,就要敢于开展思想斗争,在思想变化的骨节眼上,一定要听党的话,站稳无产阶级立场,狠狠地革自己的命,不然就会越陷越深,越滑越远。在党组织的教育下,我克服了资产阶级的思想,今后,我还要继续提高自己的觉悟,增强抵制资产阶级思想侵蚀的能力,永远保持劳动人民的革命本色,这点,我是再也不敢忘记了。
(郑云鹭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