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习中要防止简单化和片面性

廖家桢

我是北京中医学院一个青年外科医师。1955年自山西医学院毕业后，领导上分配我去学中医。开始，我认为中医“不科学”“不能治病”，不能正确地全面地对待医学科学知识。但是从几年来的实践中，特别是党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和中西医结合的政策以后，我才逐渐地体会到，医学是一门十分丰富的科学，要真正掌握它，不仅要有革命精神，而且要不断克服思想上的简单化和片面性，以踏实认真的态度去虚心地学习，刻苦地钻研。

我原来只片面地看到西医的长处，并且把中西医结合简单地理解为那个服从那个或者单纯数学式的相加——1＋1＝2的关系。比如中西医这两种不同的理论体系，诊断的名词不同，西医诊断是“高血压”，而中医诊断是“肝阳上逆”，我就想过，将来到底是根据那一个理论体系来命名呢？，是用“高血压”，还是用“肝阳上逆”？又如认为中医不能开刀动手术，那么，西医认为需要动手术的病，中医不能治，因而产生了“中医的内科有精华，外科没有什么”的看法。随着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在医学界的深入贯彻，中西医之间的团结合作、自由争论的风气不断发展，我的这些简单、片面和错误的观点逐步得到了澄清。实践证明，中西医这两个学派是在不同的条件下采用不同的途径和方法向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形成的。他们各有各的贡献。举个简单的例子来看，观察一个胃溃疡患者的症状和体症，西医多着重于病变的局部，如疼痛的时间、性质、部位等，将这种病的主要症状描述得很明确。但每个病人因年龄、体质等方面的不同，虽然从西医的角度看都是胃溃疡病，但是，在他们之间除了有相同的局部症状之外，尚有许多不同的，全身表现。在这方面，中医的观察比西医来得细致，中医根据对病人的脉象、舌苔、精神、气色、饮食、大小便等方面的观察，可以将胃溃疡病分为若干不同的类型，从而采用不同的方法治疗。所以如果我们在诊治疾病的时候，能把中西医对疾病的观察方法同时结合起来应用就会更全面、更细致。在治疗方面也是如此。最近创造的将西药注射到中医针灸的穴位上，比一般的臀部肌肉注射疗效高，所用的药量可以降低几倍到几十倍，注射间隔时间也可以延长。这就很难说它是中医的办法还是西医的办法。因此，中西医这两个学派之间的共同发展、自由争论的结果，不是保存那一个学派而淘汰另一个学派；也不存在以那一个学派为主的问题，而是通过共同商讨、相互学习、取长补短，使我国医学科学向更高的阶段发展。如中西医结合的综合快速疗法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这种疗法使许多以往

被认为是没有特效疗法的“慢性病”——如高血压、关节炎、胃和十二指肠溃疡、糖尿病、神经衰弱等的疗效显著的提高，疗程大大的缩短，打破了以往“慢性病得慢慢治”的论点，作到了“慢病快治”，从而给医学上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在外科方面有许多以往必需开刀动手术的疾病——如阑尾炎、胃穿孔、肠梗阻等，有些不动手术就能治好，给病人减少了痛苦。这种情况大大活跃了我的思想。我再也不象过去那样简单、机械地看问题了。

以往在我的思想上有许多框框，把科学研究工作看得十分神秘，高不可攀，迷信专家，迷信文献。去年我有机会参加了在上海召开的“全国中西医结合研究工作经验交流大会”。事先，卫生部组织我们学习了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进一步武装了头脑，我看到上千篇的论文介绍了许许多多医学科学上的新成就，而且有许多是青年医务工作者的发明创造，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下决心要学先进、赶先进，做一名医学界的积极战士。从上海回来后，领导上分配我参加支气管哮喘治疗的研究工作，我知道这种病是一贯被人认为顽固难治的慢性病，过去资产阶级专家认为要使病人不发喘，只有把他们安置在没有灰尘没有细菌的玻璃房间里，而我也认为只有这个办法。但是现在我不这样看了，我觉得这种办法会使病人将来无法生活，我们不能这样办。对党对人民的责任心和许多先进事例的启示，使我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且下决心要找出治好这种病的根本办法来。

为了研究支气管哮喘的治疗办法，我跑了许多图书馆，尽可能地了解在这方面前人已经作过那些研究工作，用什么方法，取得什么成就，还存在那些问题。我的外文基础差，看国外文献得一边查字典一边看。起初看得很慢，思想上便产生了急躁情绪，认为浪费时间，这时我反问自己：你连这个小难关都闯不过，还想搞什么研究工作？终于经过三个月的时间，突破了这一关。在学习过程中我又产生了另一种毛病，与对文献的迷信相反，是轻易的否定前人研究成果的价值。如对于支气管哮喘的治疗，西医有许许多多的疗法，但尚没有一种较为满意的疗法能使大多数的患者痊愈，我因此又简单地认为这些方法都不行，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得另闯一套办法。事实上，任何科学上的新成就，都不能离开前人研究成就的基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出于”，就不可能有“胜于”，迷信前人不对，简单地否定一切也是不对的。

在实践过程中我也曾犯过对实践的艰苦性认识不足的毛病。如有些患者，我们想了多种方法进行治疗，希望能把他的病很快治好，但是不久他的病又发作了。每当遇到一个这样的病人，就好象给自己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心情很沉重，对研究能不能成功在思想上发生过动摇。这时候，党及时帮助我认识和克服这种把科研工作看得过于简单和急于求成的缺点，使我逐渐体会到要在科学实践中作出一些成绩，必须要有踏踏实实、埋头苦干的作风。科学工作是为了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患得患失。这样，我们从理论到实践，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吸收了民间疗法的优点，加上自已的独立思考，对用割治疗法治疗支气管哮喘作了一些改进，并对其作用的机转也初步有了一些见解及设想，在治疗上初步取得了一些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