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取历史主义的方法批判地继承文学遗产

1960-08-20 05:12孟毅
中国青年 1960年13期
关键词:十九世纪糟粕历史主义

孟毅

什么叫做历史主义?

无产阶级对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学遗产,从来既不是盲目地崇拜,也不是盲目地排斥,而是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历史主义方法,予以科学的分析、批判和鉴定,辨别其中的精华和糟粕,把那些对今天有用的东西继承下来。批判正是为了正确地加以估价,为了正确地继承。

什么叫做历史主义呢?

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看来,历史是一个统一的发展过程,它总是包括着昨天、今天和明天。历史主义作为一种思想方法,与形而上学的孤立、静止、片面的唯心论的思想方法相反,要求我们用发展的观点、辩证的观点、历史的观点来观察问题;要求我们根据具体条件出发,来评价一部作品。一切马克思主义者观察问题都是根据具体条件出发的。列宁说:没有抽象的真理,真理都是具体的。斯大林说:一切都依条件、地方和时间为转移。毛主席也屡次教导我们: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这就是历史主义的基本精神。因此,采取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历史主义方法,对文学遗产进行科学的分析和批判,就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和观点,用阶级分析白勺方法,具体地分析和研究某个作家的作品在其当时当地的阶帮斗争的条件下所发生的影响,以及在今天革命斗争的新形势下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的影响,来决定我们对待这些作品的态度。

毛主席曾经教导过我们,“我们是马思克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我们应当承继前人所遗留给我们的珍贵的遗产;但是我们承继它,是为了“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要“给历史以一定的科学的地位,是尊重历史的辩证法的发展,而不是颂古非今,不是赞扬任何封建的毒素。对于人民群众和青年学生,主要地不是引导他们向后看,而是要引导他们向前看”。继承的目的是为了创造和革新。毛主席所用的“推陈出新”一句话,极为恰切地说明了这个道理。对于外国进步的文化,毛主席也主张应该吸收它。但是吸收外国的东西,主要还是为了作为我们“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为了创造属于自己民族的东西,创造属于我国人民所喜闻乐见的、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东西,而不是“食洋不化”,或者是“颂外非中”。

毛主席又教导我们,对于古人和外国人的东西决不能“兼收并蓄”,也“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他认为,对于文学艺术遗产,要采取分析批判的态度,即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糟粕两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不管精华和糟粕,一概接受下来,那是会使我们“吃大亏”的。

区分精华和糟粕的准绳是什么呢?毛主席告诉我们:“无产阶级对于过去 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必须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而分别采取不同的态度。”这就是说,应该根据彼时彼地的阶级斗争的环境和条件,对作品进行历史的、阶级的分析,区别它们在历史上是进步的,还是反动的。但是,这还不够。毛主席又指出:“要以中国人民的实际需要为基础,来批判地吸收外国文化。”又说:“任何一种东西必须能使人民群众得到真实的利益,才是好的东西。”所以我们还必须从此时此地革命斗争的需要出发来区别哪些作品是对我们有益的,哪些作品是对我们有害的。

毛主席的这些指示说明,在用政治标准衡量古代(包括外国)文学艺术作品时,既要看到它在历史上所曾经起过的作用,同时也耍看到它对我们的今天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影响,对人民有益还是有害。我们既不可拿今天的共产主义标准去要求古人,那样做,当然是非历史主义的;但我们也不可仅仅强调它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不站在共产主义的思想高度上去进行分析批判,而让那些作品中与我们今天社会主义社会根本对立的思想来毒害青年一代,那样做,同样也是非历史主义的。我们所要吸收的只能是那些“我们今天用得着的东西”。对我们无用的甚至于有害的东西,不管它们在当时超过什么作用,除了给它以一定的历史地位外,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吸收它了。

前面说过,历史是一个统一的发展过程,它总是包括着昨天、今天和明天,“彼时彼地”和“此时此地”都是历史发展的统一过程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忽视彼时彼地的条件,会产生割断历史、简单否定的“左”的倾向;但忽视此时此地的需要,就会犯盲目拜倒、全盘接受的右的错误。这两种态度都不是我们所要采取的。正确的态度是:对于中外一切优秀的文化遗产,都必须采取历史主义的批判地继承的方针。没有对于旧文化的彻底批判,没有对于旧传统的彻底改造,没有经过推陈出新的艰苦工作,就不会有正确的继承,也不会有正确的革新和创造。批判正是为了继承,所以必须对于文化遗产进行学习——批判——再学习一一再批判。

批判什么?为什么要进行批判?

我们并不否认,自从文艺复兴五百年来,欧洲资产阶级 创造了一批相当宝贵的文学遗产,丰富了世界文学宝康。特别是十九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如巴尔扎克、司汤达、狄更斯、托尔斯泰等人,他们站在没落贵族、小资产阶级或资产阶级民主派的立场,对当时当地的现实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在他们的作品里,抨击了封建制度的黑暗、贵族阶级的腐朽没落,也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和丑恶,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中金钱统治一切的规律。从这方面说,它们在反映和批判历史的现实,引起人们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憎恶,是产生过巨大的作用的。

但归根到底,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仍然是资产阶级的文学。文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是有阶级性的。它是适应一定阶级的需要而产生的;作家的立场、观点,他们的世界观,超不出他们的阶级限制。他们同情劳动人民,也是从没落贵族、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立场、观点去同情的;他们暴露、攻击资本主义社会,仍然越不出他们的没落贵族、小资产阶级 和资产阶级的世界观。这样,他们的作品虽然对资本主义进行了一定的批判,可是归根到底,并不是为了根本否定这个制度。托尔斯泰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反对沙皇,他的作品成为俄国革命的镜子,但是他的“勿抗恶”的说教,反对暴力的人道主义思想,“道德的自我完成”之类的空谈,却愈来愈和俄国革命发生尖锐的矛盾,愈来愈趋于反动。

托尔斯泰当时所提倡的不切实际的“道德上的自我完成”,无非是他的个人主义世界观的一种表现。十九世纪欧洲一切批判的现实主义作家,他们世界观的核心也正是个人主义。批判现实主义所反映的主要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个人寻求幸福的努力、个人对社会的反抗以及因软弱无力而遭到的个人的失败、彷徨和苦闷。“红与黑”中的于连就是这样的人物。这些孤独的个人构成了十九世纪俄国文学中著名的典型——“多余的人”,象“欧根·奥涅金”中的欧根·奥涅金、“当代英雄”中的皮巧林、“奥勃洛摩夫”中的奥勃洛摩夫等一系列人物。他们是个人英雄主义、个人享乐主义的化身,他们不满意现实而又无所作为,除了沉湎于个人的追求以外,看不到人民的利益和社会的前途,他们由于自己的怀才不遇和个人的软弱无力而悲观失望。

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对现实的批判往往是从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上的民主主义和改良主义的立场出发的,他们一方面反对大资产阶级,另一方面却通过宣扬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博爱”,企图对现存制度的缺点作某些改良,使资产阶级社会理想化,因此,他们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不可能是彻底的、全面的否定。他们之中最伟大的作家巴尔扎克,在他最成功的作品中,也没有能把批判的锋芒指向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方面——在私有制基础上的阶级剥削。欧洲十九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并没有从根本上否定资本主义的私有制,这就使他们批判的深刻性有了很大的局限。高尔基说:“批判的现突主义揭发了社会的恶习,描写了个人在家庭传统、宗教教条和法规压制下的‘生活的冒险,却不能够给人指出一条出路。”

所以,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是资产阶级的文学,由于它建立在个人主义世界观的基础上,它有着许多不可克服的局限性。尽管它比教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腐烂现象和它的发生、发展以至日趋没落的过程,,这在今天仍然具有帮助我们认识过去的社会生活的作用;但是也应当看到,那毕竟是另一时代、另一阶级的文学艺术,而其中许多作品所散布的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和悲观主义、感伤主义的思想情绪,却和我们今天所耍培养的共产主义道德、集体主义个性,越来越格格不入了。这些东西正是我们应当进行批判的内容。

资产阶级文学思想体系中的人性论和人道主义,今天对一部分青年还能起迷感作用,并且一再被国内外的修正主义者用来作为进功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我们今天尤其必须对它们进行彻底的清算。在今天的社会里,鼓吹抽象的超阶级的人性论和人道主义,否定阶级性和党性,调和或抹煞阶级斗争,就是企图要维持资产阶级的利益和统治地位。这是我们断然不能容忍的。

资产阶级文学中所宣扬的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感伤主义、悲观主义等思想,以及资产阶级人性论和人道主义思想,正是资产阶级世界观的表现,它们在昨天反对封建势力和大资产阶级时,在瓦解资本主义秩序上,固然超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今天对于我们无产阶级来说,却是有害的毒素,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而必须彻底批判的。这不仅是因为我们今天在国内的任务是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而且在国际范围的阶级斗争中,和帝国主义也正在进行像死我活的斗争。彻底粉碎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的各种阴谋,把思想领域里的阶极斗争进行到底,是我们不能回避的责任。

究竟继承什么?怎样继承?

那么,资产阶级文学遗产,对我们究竟还有什么价值?我们是否要予以全盘否定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对于一切文化遗产,包括资产阶级文学遗产在内,我们都耍批判地继承。前面再三说过,批判是为了继承。依照历史主义的观点和方法,经过批判。辨明了精华和糟粕,我们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批判是一个分析、鉴定的过程,也是一个改造的过程。剔除了其中的糟粕部分,而对于其中的精华部分,又经过改造而不是原封不动地拿过来,这就变成对我们是有用、有益的东西了。

优秀的古典文学作品,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当时的社会,增加我们关于阶级斗争的知识。其中描写了一些被压迫人民在反抗压迫中所形成的好的品质,如勇敢、不畏强暴、自我牺牲精神等等,这对今天的青年也还是值得吸取的。其中也反映了人们在阶级斗争中所积累起来的经验和智慧,仍然可供我们借鉴。“水浒”、“三国演义”中有很多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故事,“三打祝家庄”、“赤壁之战”可以启发人们很多关于对敌斗争的智慧。资产阶级文学遗产,即使是十九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也是这样。除了在艺术技巧上对于社会主义文学有参考和借鉴的价值外,它们也可以使我们认识资本主义社会发生、发展和没落地过程,深刻体会资本主义的种种罪行。正如高尔基所说,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对于我们有着双重的、无可争辩的价值。第一,是技术上的模范的文学作品;第二,是说明资产阶级的发展和瓦解的过程的文献,是这个阶级的叛逆者所创造的然而又批判地阐明它的生活、传统和行为的文献”。就其思想内容来说,经过我们的分析、批判和改造,其中也可能还有一部分对于我们是有用的东西。对于这些,我们需要具体分析。我们必须看到,构成这些文学作品的整个思想体系是和我们不相容的,同时,“密糖和毒药是紧紧混合在一起的”,我们必须细心地剔除“毒药”,同时把“蜜糖”进行消毒处理,加以批判、改造,扬弃它原有的思想体系,把它吸收到我们的思想体系中来,才能使之变成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因此,所谓思想内容方面的继承,并不是指它们的整个思想体系而言。如果我们在一部文学作品中,发现了一些反映人民利益、为人民面斗争的先进的思想,并且这些思想对于我们今天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仍然有益,我们当然是要肯定的,而且经过批判、改造,也是应当继承的。这些思想,显然就是这部作 品中的精华部分。但是,我们接受这一精华部分,当然不等于接受作品中的例如人道主义和自由、平等、博爱那一整套的资产阶级思想体系。

这样看来,资产阶级文学遗产,对于我们不但内容上有着认识价值,技巧上有着参考、借鉴的价值,而且有的作品在思想上也还有着部分可以吸取的价值。我们批判它们,正是为了继承它们。在这方面,最好的榜样就是列宁对托尔斯泰的批判。列宁在论及托尔斯泰的作品时,曾这样说过:“俄国无产阶级要接受这份遗产,要研究这份遗产。……俄国无产阶级要向群众阐明托尔斯泰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但是目的不在于使群众局限于诅咒资本和金钱势力,而在于使他们学会在自己的生活和斗争中处处依靠资本主义的技术成就和社会成就,把自己团结成一支社会主义战士的百万大军,去推翻资本主义,去创造一个人民不再贫困、没有人剥削人的现象的新社会。”另一个例子,是我们对于“红楼梦”的重新估价。通过对“红楼梦”研究中错误观点的批判,使我们进一步分析了“红楼梦”的内容。作为糟粕部分的“红楼梦”中那些虚无主义思想,被我们扬弃了,被我们否定了,但贾宝玉、林黛玉反抗封建的叛逆精神,却被我们肯定下来,而又指出了它的历史局限性,从而使我们对这一部作品有了正确的认识,得出正确的估价。显然,采取历史主义的方法进行分析、批判的过程,其实也就是更正确地阐明遗产的意义的过程,其结果,必然有助于我们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对于资产阶级文学遗产,特别是十八、十九世纪欧洲资产阶级的文学遗产,我们都应该这样进行批判和正确地加以重新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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