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春和
一个月前,我接到在常州二哥的一封信。信中说:他目前因孩子多的缘故,生活比较困难,因此想开个“地下厂”(抛铜厂)。设备和原料差不多俱全了。就是录矾、山奈等化学原料买不到,希望我给他想办法弄一点。在报纸上我看到上海许多“地下厂”投机倒把,影响公私合营企业的利益,造成许多不良现象。因此我当晚就给二哥写子回信,说明“地下厂”对国家的危害,劝他不要私开“地下厂”,生活有些困难应该想共他办法解决。信寄出了一月余了,二哥的回信却还是没有来。是不是他生我的气了?我心里猜疑着。
九月十四日上午突然有人找我来了,一看不是别人,是二哥的阿舅长根。他开口劈头就对我说:二哥特地叫他来上海,要我给他想办法弄到“山奈”与“录矾”。我知道二哥的意思是想从我们工业社里弄山奈,社里私方(我姨夫)是会答应的,就是怕我和三哥文华不答应,社里工人不多,只有我和文华两个工人,其他两个是私方家属。所以三番两次来找我商量。不一会,厂里我的姨夫也来叫我了。我跨进他的房间,见他满脸堆着假笑。他随即问我说:“你看怎样办呢?人家跑了这许多路来,总不能让他空手回去呀!现在亲友之事只有自己人帮助了。就这样吧:把我们厂里的山奈给他们一些!他们要的数量不多,我们用完了还可以申请购买得到……”。听他的口气,他是多么的“关心”别人的“好心人”呀!可是我并不吃他这一套。他作为一个资本家,平时的刁滑心思与举动我都了解的。我没理他,心里思索着他的话儿。他见我不理他,又把文华叫到屋里来,用他对我讲的话对文华讲了一遍。文华一听他说就气愤地答道:“我不同意你这样做。把公私合营企业里的原料私自供给“地下厂”是违法的行为,我们工人作为企业的主人,决不允许你作这种事,因为这样作是拆社会主义墙脚。你在近来报上也一定看到不法资本家受到的惩办吧!”这一来,私方红着脸哑口无言了。
隔了一天长根又来了,说是跑了许多地方弄不到那山奈,还希望我想法“帮忙”。私方见文华不在,又对我说道:“他跑了两天弄不到一点山.奈,我看还是我们私下给他几粒吧!好在文华不在,别告诉他就是了。看在兄弟关系上你就答应帮这一点‘现成忙吧!犯错误也就干一次。”长根也附和道:“小春,三粒五粒都可以,你就答应吧!你二哥为开厂用了一百多元,希望就在山奈上,不帮忙就伤脑筋了。”听他们这一说,我想到二哥的一百多元要白白浪费掉,他今后生活就更加困难了。又想起二哥一直待我很好,我们兄弟之间感情很不错,去年春节回家时路过常州,又多蒙他的热忱款待。如果这次不肯帮这点忙,那怎么说得过去呢?想着想着的,思想开始有些动摇起来了。幸好交华说过的话又在我脑子里闪着:“……把企业里的原料供‘地下厂是违法的”。想到这句话,我的心砰的跳了起来,我怎么也有这种不正确的念头呀?难道为了兄弟感情,共青团员的立场都没有了?为了兄弟感情就可以做这种违法的事吗?不能!一定不能。再讲山奈是一种进口的贵重原料,并且是一种剧毒性的药物,更不该随便给人。想到这里,我马上就对私方与长根说道:“我决不同意,就是少也不行,我不能把企业里的原料供“地下厂”挖社会主义的墙脚,损害国家利益,请你们别再糊涂了!……”
这时私方像一只斗败的鸡,摇头甩脑没有劲地只说一声“唉!没有办法啦!”便溜出大门走了。
晚上戮扭亮了台灯,给二哥写了一封长达四张信纸的信,把为什么不能帮忙的道理告诉他,又批评他不应该违法地搞“地下厂”,并劝他另谋生路,因为资本主义的暗弄堂是永远定不通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