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报”编辑部:我国报纸很少发表有关孩子成年以后同父母之间的相互关系的文章,我觉得这是各界重视的一个问题。我,一个做母亲的人,愿意和大家谈一谈自己的观察和想法 。
K·马赫娃
儿童!儿重是我们生活中最宝贵的……
我生了第一个孩子以后,我的生活增添了新的内容。当时我还在大学读书。家里没有老人,丈夫也在学习。我们把孩子日托在托儿所里。我每天必须起得非常早,到托儿所还得换一次电车,晚上下课以后,又得去托儿所。记得当时我总是终日忙碌,东奔西跑。有时候我觉得一整夜不是二十四小时,面是比二十四小时多得多。我什么事情都来得及做,从来感觉不到自己的精力不够用,因为我的身边有我的孩子。
我和所有的母亲一样期待着我的儿子能长大,成为我的助手和朋友,也能像我对他那样体贴我和爱护我。从这时起过了好多年,我家的人口增加了。我已经有了五个孩子,其中最小的今年已经十四岁。大儿子和大女儿已经成年,他们自己也有了孩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和过去不同了。可是我手扶着第一个孩子的摇篮时所期待的一切,全都实现了。我的大儿子们现在成了我的最亲密的朋友和助手。我和我的丈夫经常受到他们的热爱和关怀。
不久以前,我的大儿子到很远的地方去出差回来了。我和丈夫、儿媳妇以及小孙女一起到车站去接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雇了一辆小客车。我们听到儿子告诉汽车司机说,把车子开到我们的住所去。他父亲问他说:“为什么不到你家去呢?”“不。”儿子回答说:“爸爸,先到爸爸家去。”父亲听了脸上现出笑容,得意洋洋,用骄傲的目光看了重所有的人。
任何人都可以理解我们的高兴和骄傲的心情:已经结了婚的儿子,很多日子出差在外,回来之后却先到他度过了童年的家——自己父亲的家来,表示他对你母的热爱和尊敬。同时,儿媳妇对儿子这样做法也有着正确的理解。难道可以说她丈夫做得不对吗?他爱自己的妻子;同时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在南内也好,或是在几千公里之外也好——他没有忘记还有两个人。对这两个人来说。世界上谁也没有他那样宝贵,他的关心对这两个人是多么重要和必要啊!
我有一个朋友是高级科学研究员。他常常和我讲起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住在一个距离很远的地方。有一次他叫我到到他家里去,并把他的母亲介绍给我。
“我母亲是那样好……那样……呶,你自己会看得出来的!”我的朋友对我说。
我看着他,同时也在想:他根掘什么这样夸奖他的母亲呢?我们来到了他的家。他家里也有其他客人。在桌子一边的主人席位上坐着一位初眼着来毫不惹人注意的普通女人。我的朋友把我领到了这位老妇人跟前。
“这就是我的母亲。”
这时他的两只眼睛闪耀着一种友爱的光芒,使我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位母亲是可以放心的,她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孤独的。她的儿子,不论怎么样,总是会热爱和尊敬这位普通的、文化程度很低的女人的。他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因为她把他抚养长大,把自己做母亲的满腔热情全交给了他……
有一次我从军事学院旁边路过。从学院的楼房里出来了两名军官,在路上我偶然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到我家去吧,”两个人中的一个说。
“不行,今天我需要到母亲家里给她送钱去,我还要用我的薪水给她买点她最喜欢吃的糖果。”
“我真不明白你,彼得,你为什么给母亲钱用呢,称父亲工资也领的不少,你现在自已又有家:老婆、孩子,还有一位老岳母。”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两个人把我赶过去了,他们的谈话我没能继续听下去。不过从他们谈的不多的几句话当中,可以很容易体会到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长大成人的孩子热爱和关怀自已的父母,做父母的十分关心自己的儿女,这样的家庭,在我国是数以百万计的。可是在生活中我们也常常可以看到:有的孩子一旦长大成人,对待自己的父母竟有虐待、粗言暴语和漠不关心等等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们结婚以后,就开始同父母争吵,闹起家庭纠纷。姑爷时常同丈母娘吵架,年青的媳妇对公婆则往往抱着嫉妒心。
我儿子有一个小学的同学,名字叫维克多。以前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现在维克多结婚了。他母亲把
所有的房子都交给年青的夫妇来支配,全都家俱和一张睡起来非常舒服的床铺也给了他们,而自已就睡在沙发上。有一次我却看到他母亲在流眼泪,她对我说:
“我很难过,而且很伤心。维克多完全变了,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问他什么,他也总是用粗言暴语回答我。我在他眼里就等于是屋子里面的一件摆设……”
我听了这些话以后,也很替安娜·彼特洛芙娜难过。我知道维克多没有父亲,母亲为了抚养自已的维克多是付出了多少劳动啊!
但是,在我国像这种毫无同情心的孩子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不久以前我在家门口看见一个老年人。他扛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口袋。口袋里的东西真是应有尽有:马铃薯、洋白菜、面包和各种各样的小包。他的两条病腿,迈起步来很吃力,拄着一根棍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他家住在五楼,这一天门口的电梯没有开。我问起这位老年人:“为什么自己出去买东西,女儿和姑爷今天不是全在家吗?”
“他们不愿到铺子里去,想在家里休息休息。”
“那么,你哪一天能休息呢?”
“哪里还想想什么休息!我只是担心两条腿可不要给我亏吃,如果倒下来不能动,那就要受罪了。”
说这些话的是一位做父亲的人——他的女儿是工程师,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个女儿在工作岗位上可能被认为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开会的时候,她自己也可能会谈论(并且听别人说)很多有关对人必须有同情心的漂亮的话。可是在家里又是怎样呢?可惜得很,就是上面这样的女人也都知道:不尊敬长者和不树立父母威信的家庭是无法正确教育子女的。在这里我愿意引用马卡伦柯所说的一句话:“……你在家里如果粗野,或是吹牛和要酒疯,甚至于更恶劣,如果你侮辱父母亲,那么你就不用再想教育孩子;你已经教育了你的孩子,你是教育他们学坏……”一家人之间温厚真诚的感情,可以使家庭产生快乐和友爱的气氛,同时也没有比这再有助于使儿童受到良好的教育的了。只有儿童对家里人能友爱尊敬,知道尊敬老人,才能要求他们同情和关怀所有的人。
我们做父母的谁不知道:如果自己的孩子从遥远的地方捎来个信,对我们每一个母亲和父亲来说该是多末宝贵呀!反之,如果自己的孩子一去杳无音讯,如果自己的孩子连这种简单的关心的表示也忘了,做父母的心里又该是多么难过!
有一次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很要好的朋友。我问起了她女儿的情况。
“我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维洛奇卡根本不给我写信,我给她去信也不理我。”玛丽亚·伊万诺芙娜说了老实话。“去年放假的时候,到我这里来过,我责备过她,可是她却对我说:对母亲的爱也不是用信来衡量的,我根本没有工夫写信。”
难道这位女儿做得对吗?我很想问问她:母亲的惦念、不安和难过的心情,用什么才能衡量出来呢?
有些成年人常常觉得自己生性暴躁,自己过去是“受的这种教育”,对父母不和蔼,甚至于粗暴一些也不算做的不对。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想去克服自己的缺点和考虑这些问题的后果呢?
我记得有过这样一件事情。我当时是在一所幼儿园里做教养员。有一次幼儿园主任在责备一个年青的父亲,他是一个工厂里的钳工。
“同志,您欺侮母亲难道不觉得害羞吗?她把您抚养长大,现在又在照顾您的儿子,可是您却用拳头来打她,这行吗?”
钳工低下了头,感到自己不对,可是却辩驳说:
“其实我自己就是挨踢挨打长大的,这已经是一种习惯。现在我的儿子在幼儿园里受的已经是另一种教育。对我们又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幼儿园主任谢拉菲玛·亚考芙列芙娜生气地说,
“那么您就把您的孩子领回去一个人教育他好了!他在家里看到您打人,在幼儿园里就挨个打所有的小朋友,”
钳工回去了,一星期后又来到了幼愿园,他说:
“您不要开除我的孩子。”钳工说,“我尽量改掉自已的恶习就是了。不然托良的确会跟我学坏的。现在我万一发脾气,就拿起斧头到仓库里去劈劈柴。我只要抡一抡斧头,脑袋里的胡涂想法就全消了,也就不想打架了。”
这是1922年发生的事情。可是不久以前我在一家大书店买书,在我旁边的柜台前站着两个年青的姑娘。
“你们有关于性格自我教育方面的书吗?”她们问售货员。
售货员惊奇地看了她们一眼。书店里没有这种书。
两位姑娘很失望地走出了书店,可是我却为她们所希望的事情感到高兴。我想,如果我国青年能更多地考虑自己的言行,从生活中和书本中学习真正社会主义高尚道德品质的榜样,用这种榜样来“教育”好自己,这该是多么好的事情呀!
我们做母亲的希整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胸怀宽大和具有崇高理想的人。
(刘本森节译自1956年5月13日苏联“消息报”,原题目为“我们的大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