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研究

摘 要：陶尊是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典型器物之一，本文运用类型学方法，将其划分为三期四段。并对其渊源和消亡以及功能和用途进行分析，认为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由赵宝沟文化尊形器发展演变而来，且随着夏家店下层文化的消亡而消失。

关键词：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赵宝沟文化

中图分类号：K871.3；K87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5）01-0046-06

夏家店下层文化是分布于中国北方地区的一支早期青铜时代文化，以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夏家店遗址的发现、发掘而命名，主要分布于辽河以西、燕山南北地区。学者们根据所见遗迹遗物的不同，将其划分为燕北类型和燕南类型。虽然这两种类型有着一些共同的文化因素，但是在陶器群、房址、墓葬等方面差异较大，因此有学者认为夏家店下层文化的燕南类型应是独立的考古学文化，并将其命名为大坨头文化。[1]笔者也认同这一观点，所以在本文的研究中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分布范围仅限于燕山以北地区。

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是具有鲜明地域特点和时代特征的器物，其造型一般为敞口或大敞口，圆唇外翻近平或呈卷沿，深腹或浅腹，呈直筒状或凹弧形，下腹或近底部处斜收呈平底。以素面磨光为主，器物外施陶衣或在下腹饰绳纹，部分器物外施彩绘。大多数为泥质陶，个别为夹砂陶。据笔者统计，目前公布的采集和出土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含残部）的遗址地点有30余处。在部分遗址发掘简报或发掘报告中将其称为“折腹盆”，但从形体特征上看，二者应属同类器物，故可一并研究。

一、型式与特征

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多使用泥条盘筑法和泥圈套接法成形，部分器物可见轮修的痕迹。根据口径与器高比，可将其分为A、B、C三型。

A型。口径接近或小于器高，通体显得体长、瘦高。根据腹部形态可分为Aa、Ab两个亚型。

Aa型。直腹呈筒状，近底部向内折收。根据口沿形态，可分五式。

I式。敞口，圆唇微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丰下T17⑤：3[2]（图一，1），素面，泥质磨光黑陶。

II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腹部折棱略显，平底内凹。白斯朗营子塔山F2：13[3]（图一，2），素面。

III式。撇口，平折沿，圆唇，平底。东山咀F2：1[4]（图一，3），素面，黄褐色泥质磨光陶。

IV式。撇口，圆唇外翻近平，腹部及近底部两处折棱略显，平底。大山前IH149：4[5]（图一，4），素面，泥质灰陶。

V式。敞口，圆唇外翻呈卷沿，腹部折棱处略显。河东T1④：41[6]（图一，5），泥质黑陶，素面磨光。

Ab型。弧腹，多呈凹弧形。根据口沿形态，可分为四式。

I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上腹略内收，下腹部斜收呈平底，形成一周折棱。水泉F25：5、H36：1[7]（图一，6、7），泥质陶，素面磨光；大甸子M472：4、M857：4[8]（图一，8、9），素面，泥质黑灰陶，平底内收；大甸子M792：3，[9]泥质红褐陶，外施彩绘；大山前IH136②：13[10]（图一，10），素面，泥质灰陶，胎芯略发红；大山前IH145②：2[11]（图一，11），素面，泥质红陶；东山咀F5：1[12]（图一，12），素面，黄褐色泥质磨光陶，腹部微鼓。

II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较I式愈发向外延伸，上腹弧形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或小平底，腹部折棱明显。大甸子M377：28[13]（图一，13），素面，平底内凹；大甸子M817：1，[14]泥质红褐陶，外施彩绘。

III式。敞口，圆唇微侈，上腹略内收，下腹部斜收呈平底，形成一周折棱。大山前IF6④：2[15]（图一，14），素面，泥质红陶。

IV式。敞口，圆唇外翻呈卷沿，上腹略内收，圆唇，近底部向内折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高家台子G2④：15，[16]素面，泥质黑灰陶。丰下T16②F12：A1，[17]磨光泥质黑陶，外施彩绘。

B型。口径大于器高，通体显得粗胖。根据器形特点，可分为Ba、Bb、Bc三个亚型。

Ba型。直腹，呈筒状，腹部折棱不明显。根据口沿形态，可分为二式。

I式。敞口，折沿外翻近平，圆唇，下腹斜收呈平底。罗锅地M1：17[18]（图二，1），泥质黑陶，素面磨光。乃林皋H12：5[19]（图二，2），泥质灰褐陶，器表饰绳纹。

II式。撇口，圆唇外翻呈卷沿，近底部斜收呈平底。西大砬子H5：2[20]（图二，3），泥质灰陶，素面。

Bb型。弧腹，多呈凹弧形。根据口沿形态，可分为四式。

I式。敞口，圆唇略外翻，上腹略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药王庙F2：22[21]（图二，4），泥质陶，素面磨光；二道井子F76：14，[22]泥质灰陶，折腹以上近底处饰竖向绳纹。

II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上腹略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丰下T17⑤：2[23]（图二，5），泥质磨光黑陶，素面；大山前IF8h1：2、IF8h1：5[24]（图二，6、7），泥质灰陶，口沿及上腹施黄褐色陶衣；马圈子H9：1[25]（图二，8），泥质红陶，素面磨光。

III式。敞口，圆唇外翻呈卷沿，上腹略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较明显。水泉H49：1[26]（图二，9），泥质陶，素面磨光；大山前IH379②：34[27]（图二，10），泥质灰陶，素面；大山前IH379②：22[28]（图二，11），泥质灰陶，上腹素面，下腹饰绳纹；大山前IG2{12}：1[29]（图二，12），泥质灰陶，上腹及口沿磨光，略泛黑灰色，下腹饰绳纹；大山前IF13①：3[30]（图二，13），泥质灰陶，口沿及器表施黄褐色陶衣，上腹留有极暗的图案化花纹。

IV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较I式愈发向外延伸，上腹内收程度较大，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明显。康家屯X12：26[31]（图二，14），泥质红褐陶，折腹以上磨光，以下为素面；白斯朗营子塔山F1：3、F1：4[32]（图二，15、16），上腹素面，下腹饰绳纹；二道井子M138还出土两件彩绘陶尊，应也属此式。[33]

Bc型。上腹外撇程度大，略内收，呈大敞口。根据腹部折棱处特点，可分四式。

I式。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大山前IT413⑥：5[34]（图三，1），斜方唇，泥质灰陶，口沿与上腹有黑色陶衣；土城子H115⑤：2，[35]圆唇，泥质黑陶，素面磨光；土城子H184：2，[36]圆唇，泥质黑褐陶，素面磨光；大刘台山H71：1[37]（图三，2），圆唇，泥质黑陶，中腹部施一周凹槽，其余为素面。

II式。下腹弧收呈平底，折棱处凸起形成台棱。大山前IH169②：9[38]（图三，3），圆唇，泥质红陶，素面。

III式。下腹弧收呈平底，折腹处及底部形成一周突棱。水泉T5⑤：1[39]（图三，4），泥质陶，素面磨光。

IV式。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处圆鼓。向阳岭H66：1[40]（图三，5），尖唇，方沿，泥质黄褐陶，素面磨光。大刘台山H51：2[41]（图三，6），圆唇，泥质红褐陶，上腹素面磨光，下腹饰密集细绳纹；大刘台山SJ5：9[42]（图三，7），圆唇，泥质黑陶，素面磨光；西大砬子H7：2[43]（图三，8），圆唇，泥质红陶，素面；西大砬子H5：9[44]（图三，9），尖唇，泥质灰陶，素面磨光。

C型。口径远大于器高，浅腹，通体显得矮胖。根据口沿形态可分为四式。

I式。口沿微侈，下腹斜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大山前IF42②D：8[45]（图四，1），泥质灰褐陶，斜方唇，上腹部为素面，下腹饰竖向绳纹，底部也有绳纹印痕。大山前IF6②：3[46]（图四，2），泥质灰陶，圆唇，口沿及上腹施黄褐色陶衣。大山前IG2{13}：12[47]（图四，3），夹砂灰陶，尖圆唇，磨光素面，折棱处置堆成扁纽状竖耳。

II式。敞口，圆唇略外翻，上腹略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药王庙T4③：28、[48]南山根T9②：16[49]（图四，4、5），泥质陶，素面磨光，腹部折棱略显。乃林皋H3：1[50]（图四，6），夹砂灰陶，器表饰绳纹加附加堆纹，腹部折棱明显。

III式。敞口，圆唇外翻近平，上腹略内收，下腹弧收呈平底，腹部折棱略显。大甸子M723：4[51]（图四，7），素面无纹饰。

IV式。敞口，圆唇外翻呈卷沿，上腹略内收，下腹斜收呈平底，形成一周折棱，折棱较锐。大山前IH348①：3[52]（图四，8），泥质灰陶，上腹部为素面，下腹饰竖向绳纹。

二、分期与年代

（一）分期

根据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以下简称陶尊）的型式演变规律，可初步将其分为三期四段。

第一段。此段陶尊的数量和式样都较少，仅有Aa型I式、Bb型I式和II式、Bc型I式和II式。陶尊口沿微侈或外翻近平，腹部折棱不明显或略显。

第二段。在此段中，Aa型I式和Bc型II式不见，Bb型I式和II式、Bc型I式继续流行；在上段基础上出现了Aa型II式、III式、IV式和V式，Ab型I式，Ba型I式，Bb型III式，其中大多数为敞口侈唇，口沿外翻近平，仅有少数口沿外翻呈卷沿。Bc型基本无变化，Bc型III式可能是受II式的启发而产生的。C型I式和II式首次出现，口沿微侈或是敞口略外翻。第二段陶尊的器型和数量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且第二段的器型大都是第一段流行器型的发展或延续，或是延续口沿微侈或略外翻的风格，如Bb型I式和C型I式，或是承继口沿外翻近平的特点，如Ab型I式和Bb型II式，也有一小部分继续发展，口沿外翻至卷沿，如Aa型V式和Bb型III式。但具有口沿外翻近平特点的陶尊在第二段最为流行，数量也最多。

第三段。前段大量流行的A型陶尊式样不见，仅存Ab型II式和III式，前者口沿继续向外延伸，后者仅是外侈。Bb型I式不见，Ba型I式和Bb型II式继续流行。而Bb型III式和IV式应是由II式演变而来，前者较II式口沿外翻更甚，呈卷沿，后者较II式口沿愈发向外延伸，与Ab型II式口沿接近。Bc型数量减少，I式和III式不见，IV式出现，器形上也发生了改变，腹部折棱处变圆鼓。C型I式和II式继续流行，III式和IV式出现，III式和IV式较II式口沿外翻程度更大，口沿近平或呈卷沿。第三段陶尊的器型和数量较第二段稍有下降，第二段最为流行的具有口沿外翻近平特点的陶尊数量明显下降。在其基础上发展而来、具有平沿外展或卷沿特点的陶尊在此段最为流行。

第四段。此段陶尊较前段数量锐减，前段大量流行的陶尊此时大多数都已不见，仅存Bc型I式和IV式。Bc型I式继第一段和第二段后，在本段再次出现；Bc型IV式则在本段大量出现。Ab型IV式较II式的口沿外翻更明显，呈卷沿。Ba型II式应是在I式的基础上，受到了Bb型和Bc型的影响，直腹，撇口，卷沿。在第四段，先前第二段和第三段流行的式样几乎不见。仅存少量有卷沿特点的陶尊，最为流行的是呈大敞口、腹部折棱处圆鼓的Bc型IV式陶尊。

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以上四段的型式变化，具有明显的连续性，绝大多数表现了逐渐变化、徐徐渐进的过程。因此，可以说这四段是一个连续发展的过程，中间基本没有大的缺环。这四段所包含的时间范围应涵盖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发展延续的基本年代。但是从整体上来看，各段的陶尊还存在着一定变化。虽然第一段器型和数量都较少，但第二段有一部分器型仍是第一段的延续，或在此基础上的发展演变。故第一段应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初步发展阶段，应属第一期。第二段较第一段而言，器型和数量显著增加，但器形特点同第三段紧密相连、互为表里，故第二段和第三段应同属第二期。第四段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器型和数量已然大不如前，前一期流行的器型也大都不见，故应属第三期。

（二）各期年代的确定

陶尊是夏家店下层文化较典型的陶器之一，目前学界一般认为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年代大体为公元前2000—1400年，相当于夏至早商时期。本文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对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出土单位及共存器物的分析，结合其自身的演变规律，对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年代进行初步分析。

第一期。含此期陶尊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存数量较少，以丰下遗址T17⑤，药王庙遗址F2，大山前遗址IT413⑥、IH169②为代表。李伯谦先生根据地层的叠压关系和出土器物，判断丰下遗址⑤层为夏家店下层文化早期阶段的代表性遗存，相当于夏代早期偏晚，[53]年代上大致与二里头文化第一期相当。而大山前遗址第一段遗存的年代上限大致可至二里头文化第一期。[54]药王庙遗址F2出土的瓮和甗盆同丰下遗址T17⑤出土的瓮和大口盆的器形相近。综合来看，第一期的年代约为夏家店下层文化早期。

第二期。含此期陶尊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存有大山前遗址第二、三段，大甸子遗址M857、M792、M472、M377、M817等，水泉遗址下层T5⑤、F25、H36和H49，四分地东山咀遗址F2和F5，二道井子遗址F76，喀左土城子遗址H115⑤和H184，南山根遗址T9②，白斯朗营子塔山F1和F2、向阳岭遗址H66等。大山前遗址的年代范围大体相当于二里头文化第二期至第四期偏早阶段，且第一段可追溯至二里头文化第一期。[55]因大山前遗址中第一段遗存较少，第二段和第三段遗存应占主导地位，并且大山前遗址第二段与第三段的典型器物同李伯谦先生所划分的夏家店下层文化中期的典型器物器形接近，故笔者认为大山前遗址第二段和第三段的年代大致与夏家店下层文化中期相当。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大甸子遗址早期的绝对年代约相当于二里头文化第二、三期之际至二里头文化的第四期。[56]杜金鹏先生认为大甸子墓地陶爵、鬶的年代约当二里头文化二、三期之际或稍晚，其他含二里头文化因素之遗物，当与之相仿。[57]出土陶尊的大甸子遗址M857、M792、M472、M377、M817等，多与鬲罐同出，同出鬲大都为尊式鬲，多属大甸子遗址早期。水泉遗址下层以T5⑤、F25、H36和H49为代表所出土陶甗与大山前遗址第二段陶甗相近，陶鬲也同大山前遗址第二、三段相近，年代也应大体相当。二道井子遗址发掘简报中认为，二道井子遗址出土的筒形鬲与大甸子M437：2鬲相同，故该遗址年代应与大甸子墓地第一期年代相当。[58]喀左土城子遗址H115⑤出土的尊式鬲与大山前遗址第二段的同类器相近，且喀左土城子遗址出土的束颈罐也与大山前遗址第二段的束颈罐相近，故该遗址年代与大山前遗址第二段大致相当。南山根遗址T9②所出的一件陶豆同大山前遗址IH203：6器形相近，大山前IH203属大山前遗址第二段，故南山根遗址T9②年代也应与之相当。向阳岭遗址H66所出的大口罐与大山前遗址第三段同类器相近，年代也应基本接近。综合考察，第二期的年代约为夏家店下层文化中期。

第三期。含此期陶尊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存有丰下遗址T16②F12，西大砬子遗址H5和H7，大刘台山遗址H71、H51和SJ5等。李伯谦先生和张忠培先生均认为丰下遗址第二层所包含的遗存年代相当于早商时期，[59]属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西大砬子遗址简报认为，西大砬子遗址的罐（H52：1、H43：1、H56：1）与义县向阳岭第二期的罐（H220：2、H212：4、H200：2）形制相近，由此推断该遗址年代为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偏早。[60]大刘台山遗址简报认为，大刘台山遗址年代为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无疑。[61]因此，第三期的年代约为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

综上，本文将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分为三期。第一期即第一段。在这一期中，陶尊的器型不丰富，数量也不多，应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初步发展阶段，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早期。第二期包括第二段和第三段。这一期，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各种型式的陶尊接踵而至，数量也急剧增加，应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繁盛期，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中期。第三期即第四段。在这一期中，器型种类已远不如上一期丰富，数量也大幅减少，应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衰落期，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

三、渊源与流向

早在赵宝沟文化时期，尊类器物便已开始流行。敖汉旗小山遗址出土三件尊形器，直口，直径，圆肩，下腹内收接假圈足，其中一件腹部还饰有动物纹（图五，1、2）。[62]赵宝沟一号遗址所发现的尊形器（图五，3）与小山遗址基本相同，[63]翁牛特旗小善德沟遗址也发现有尊形器。[64]赵宝沟文化的尊形器同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器形有别，但发展至小河沿文化时期，其尊形器器形已与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十分接近。小河沿文化遗存中有一类陶尊，斜敞口，长颈或短颈，颈腹分界处起鼓，腹部最大径处两侧各有一竖环耳（图五，4、5、6）。张星德认为此类陶尊便是赵宝沟文化陶尊的继承者。[65]郑钧夫对小河沿文化石棚山墓地进行了分期研究，将其分为3期4段。[66]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在石棚山墓地第三期中此类器物已逐渐演变成与夏家店下层文化Bb型陶尊十分相近的器形。如石棚山墓地发现的尊形盆（M43：2、M23：7，图五，7、8）器形便与夏家店下层文化Bb型陶尊近乎相同。可见，陶尊在辽西地区最早可追溯至赵宝沟文化，历经小河沿文化的继承与发展，形态发生改变，最终演化为与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相同的式样。因此，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很可能起源于辽西地区。

夏家店下层文化消亡以后，辽西地区先后兴起了魏营子文化和夏家店上层文化。但在魏营子文化和夏家店上层文化当中未发现陶尊的踪影。仅在晚于夏家店下层文化又早于魏营子文化的砚台山遗址当中发现一件陶尊，[67]与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器形相同。高台山文化首次发现于辽宁新民县的高台山遗址，[68]赵宾福先生将高台山文化分为早晚两期，认为高台山文化早期的年代应该和夏家店下层文化相当。[69]通过观察可以发现，高台山文化早期有与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器形相近或相同的“陶盂”。但到高台山文化晚期，也就是夏家店下层文化消亡以后，此类器物已消失不见。由此可知，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基本随着夏家店下层文化的消亡而消失。

四、功能与用途

根据目前已公开发表的资料，完整或可复原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有59件，残缺但可辨明类别的87件，共计146件。其中大多数为泥质陶，应不作为炊器使用。从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出土位置观察，主要有五种情况：一是出于房址中，二是出于灰坑中，三是出于墓葬中，四是出于地层中，五是出于石窖中。

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主要有三种用途。一是实用盛贮器，这也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主要功能。二是用作随葬品。大甸子墓地出土的大部分陶器烧制火候甚低，不能实用，并且在约五分之一的陶器表面饰有极易剥落的彩绘装饰。在223座墓葬中发现彩绘陶器420件，故此类彩绘陶器应是专门用于随葬的明器。[70]在大甸子墓地中，常见陶尊伴随各种陶器出土，其中大多数器表都饰有彩绘。除大甸子墓地发现有彩绘陶尊随葬外，最为典型的就是出土于二道井子遗址M138壁龛内的两件彩绘陶尊。由此可见，作为随葬明器也应是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一项重要功能。三是祭祀活动所用的礼器。彩绘陶尊除出现在墓葬当中，在房址内也有发现。以丰下遗址T16②F12：A1为例。F12为丰下遗址规模最大的一座房址，由大小两个房间构成。大房间墙壁为坚硬的红胶土，室内居住面为2厘米的深褐色草拌泥上再抹一层白灰面，室内中心有一直径为50厘米的圆形烧土面，且室内出土器物较精致。小房间的门同大房间错开，门道仅35厘米，还有高15厘米的黄土门坎，居住面为红烧土草拌泥，低于大房间20厘米，门口散乱堆放着猪、羊骨头。[71]因F12遗迹现象特殊，笔者推测其可能是宗教祭祀活动场所。而出现在丰下遗址F12当中，具有非实用性和高度装饰性的彩绘陶尊，很可能是用于祭祀活动的礼器。除此之外，康家屯城址内还发现一类特殊的遗迹，简报中将其命名为“石筑穴”，在这类遗迹中发现了人骨和毁器现象，很可能带着祭祀性质。[72]发现的大量被毁器物当中便有陶尊。

结语

笔者通过对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分析研究，形成了以下几点初步认识。第一，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可以分为三期四段。第一期为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初步发展阶段，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早期。第二期为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繁盛期，器型和数量增多，先后流行以口沿外翻近平、平沿外展以及卷沿为特点的陶尊，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中期。第三期为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衰落期，器型和数量大幅下降，流行具有大敞口、腹部折棱处圆鼓特点的陶尊，年代相当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晚期。第二，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可能起源于辽西地区，是赵宝沟文化流行的尊形器历经小河沿文化以后发展演变而来的，并且随着夏家店下层文化的消亡而一并不见。第三，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的用途应至少有三种，即盛贮器、墓葬随葬品和用于祭祀活动的礼器。夏家店下层文化陶尊作为祭祀活动礼器的实例目前所见不多，还有待更多考古资料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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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曹彩霞）

Study on Pottery Zun of the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LUO Jianan， LI Minghua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feng University， Chifeng 024000， China）

Abstract： The pottery zun is one of the typical artifacts of the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This paper divides it into three phases and four stages by using the method of typology. This paper analyzes its origin， disappearance， function and use， and believes that the pottery zun of the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should originate from the Zhaobaogou culture， which evolved from the zun-shaped vessel of the Zhaobaogou culture， and disappeared along with the disappearance of the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Moreover， the pottery zun of the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should at least have three uses： a storage vessel， a funerary object， and a ritual vessel.

Keywords： Lower Xiajiadian Culture； Pottery Zun； Zhaobaogou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