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坐在桌前,头巾有点儿歪,交领长袍有点儿皱,一支细杆毛笔靠在他的虎口上,墨汁顺着笔头“滴答滴答”,在衣摆上开出一朵朵墨色的花。他有点儿发愁:怎么能把《西游记》写得更精彩呢?翻着桌上厚厚的一摞书,看呀看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先生,面试孙悟空的演员到了。”在书童的轻唤声中,吴承恩转过头,一位清秀的年轻男人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
“很俊秀,但是……太像人了……”吴承恩歪着头,略带遗憾地说。
白衣青年听了,满面通红地跑了出去,嘴里抱怨着:“不行就不行,怎么还骂人呢?”
很快,书童又带上一位新演员。这位演员穿着一身毛绒外套,头上戴了一个猴脸面具,他三步两步跳到桌子上,一会儿用手去抓毛笔,一会儿又揪着身上的长毛。
“您看这位怎么样?”书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不错。”吴承恩转着看了一圈说,“颇有猴样。你带他去换上衣服,再看一看具体扮相。”
两人走后,侍女抱着笔记本开始汇报工作——
“第一位是《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扮演猴行者的白衣秀才,所以秀气了一些。”
“去换衣服的那位演员曾经参演过金院本的《唐三藏》、杨景贤的杂剧《西游记》,在那两个剧本里,他就是猴里猴气的。因此积攒了不少演猴的经验。”
话音刚落,面试大厅的门便被重重地推开,一个傲慢的女声传进来——
“吴作家,我的‘戏份’定了吗?”女人穿着一条华丽的长裙,头上满插朱钗。她缓缓走进大厅,双手环抱在腰间,一双凤眼轻扫,自有说不出的威严。
“听说您没看上白衣秀才?那我的‘戏份’不会也被取消吧?”女人一挥衣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吴承恩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杯茶,“您是最尊贵的西王母,咱们删谁的戏也不可能删您的呀!而且,不是我不用白衣秀才,只是现在要听观众们的意见。”
侍女递上一本《杂剧收视率调查报告》,吴承恩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给西王母看。
“自从猴里猴气的取经人形象登上舞台,颇受观众们的喜欢,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吴承恩诚惶诚恐地辩解道。
“话虽如此,但有些内容他们应该还是喜欢的……”西王母掏出眼镜,仔仔细细地翻阅报告。
“对对,他们对您十分满意,我正在考虑给您加点儿戏,或者咱们改一个更气派的名字——王母娘娘如何?”吴承恩笑眯眯地说。
送走西王母,吴承恩如释重负。
“先生,您看看这位演员,人是按您的要求找的,要不要加入取经团队呢?”书童匆匆走进来,递给吴承恩一张画像。
“圆脸,塌鼻子,鼻孔朝天,招风大耳……不错不错!”吴承恩举着画像,满意地点了点头,“加上他,咱们的取经小队就成了。”
说完,吴承恩把画像还给书童:“喊他来见一面,让他再增点儿肥。那位猴先生准备得怎么样了?”
“来了来了。”书童连忙拉过猴先生。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猴先生的扮相:凤翅紫金冠歪歪斜斜,锁子黄金甲有点儿紧身,藕丝步云履拖在地上,演员缩手缩脚,毫无气势。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附耳对猴先生说:“孙悟空这个角色,有藐视一切的勇气,你……二郎神在隔壁排练呢,你去看看,我打算把他的戏份减一点儿,加到你这儿。但你要先把气势练起来,要比他更霸气……”
送走猴先生,吴承恩又找来了张画师。
“吴作家,您看场景画得怎么样?”张画师指着面前大幅画卷上的风景问。
“这是什么?火焰山吗?”吴承恩对着华丽的画面皱起了眉头。
张画师连忙介绍:这是“赤焰烧虏云”,这是“山下多炎风”,那是“人马尽汗流”……
“太多了,不要这些,只要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即可。”吴承恩伸出手指比画了一下,说完这些,他伸了一个大懒腰,慢悠悠地躺在椅子上。
隐约听到张画师的叹气声,吴承恩扭过头,刚好看到书童和侍女溜了进来。他们拍拍张画师的肩膀说:“别不高兴啦,先生长期生活在淮安,对西域风光不太了解,所以才……即使没有莽莽黄沙,他也会写出一部伟大作品的!”
吴承恩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咚!”一声巨响。
他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揉揉眼睛,书童、侍女,还有张先生,通通消失不见了。原来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桌子上的书散落了一地,露出蓝色封皮上的黑色大字《大唐西域记》《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唐三藏西天取经》……
吴承恩捡起它们,小心地拂去尘土——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啦,这是我写过最难写的作品了。幸好有你们陪着我。” 他摸着封皮,笃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写出一部能传世的《西游记》来!”
唐朝时,玄奘口述、弟子辩机整理的《大唐西域记》,以及玄奘的另外两个门徒撰写的《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为后世作家创作西行取经的故事奠定了基础。南宋时,《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对西游故事进行了本土化。
西行取经故事的定型是在元朝。《西游记平话》、金院本《唐三藏》、《唐三藏西天取经》、《西游记》杂剧等,都为明朝的吴承恩创作《西游记》提供了广泛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