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洛川月家庄墓地人类颅骨的形态学

2025-02-25 00:00:00凌亮优孙战伟李楠成芷菡冉智宇何嘉宁
人类学学报 2025年1期
关键词:颅骨墓地形态学

关键词:墓地;秦人;颅骨;形态学

1引言

颅骨形态受到遗传与环境等因素的共同影响,但其变异主要源于突变、基因流和遗传漂变等中性因素,这类因素可较为准确地反映人群之间的遗传差异[1,2],也被广泛用于重建古代居民的亲缘关系,探讨人群的扩散与融合。颅面特征的相似程度直接反映古代人群之间的遗传距离远近,揭示可能的基因交流事件。研究颅骨形态,能从亲缘关系的视角考察古代人群扩散、取代、融合的复杂过程,为器物与生业视角下的文化扩散提供新的证据。史料记载、考古发现与颅骨形态研究,这三种不同的研究手段成为探讨当地政权更迭乃至族群认同变迁的切入点。史前东亚、东南亚人群的大规模颅骨形态研究结果,证明人群迁徙与早期稻粟农业向东南亚大陆和朝鲜半岛的传播有关[3-5];中国古代人群的种系类型也与考古学文化乃至族属存在一定程度的对应关系[6-8]。

月家庄墓地是目前陕西地区最北的一处秦人大型公共墓地。对该墓地居民颅骨特征的形态研究有助于推断陕北秦人的种系归属,丰富对秦人体质特征的了解,在考古学文化和文献记载之外为秦人经略陕北的历史过程提供新的证据。

2材料与方法

2.1材料

月家庄墓地位于陕西省洛川县石头镇月家庄村东南,地处陕北黄土高原南缘。2020年3~12月,为配合黄蒲高速(黄龙-蒲城段)建设,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延安市文物保护研究院、洛川县文化和旅游局联合组队,对公路途经区域进行抢救性发掘,基本保存完整的小型墓葬共363座[9]。墓葬绝大多数为单人葬,以洞室墓为主,有少量竖穴土坑墓,墓室开口面积多小于4m2。东西向墓占76.5%;其中头向西者占63.9%,屈肢葬近90%。随葬品以釜、鬲、茧形壶、罐等日用陶器为主。

月家庄墓葬与关中秦墓表现出较强的文化一致性。出土器物体现出以秦文化为主、戎狄文化为辅的物质文化因素。综合墓葬形制、规模、葬俗和随葬品等情况,可知该墓地应为一处大型秦人公共墓地。其使用年代大致从战国中期偏晚至秦统一,很可能与公元前330年秦惠文王八年“魏纳河西地”,抑或公元前328年“张仪相秦,魏纳上郡十五县”等历史事件有密切关系[9]。

本文以月家庄墓地保存较好的141例成年居民颅骨(男性86例,女性55例)为研究对象开展观察与测量研究。

2.2方法

参照《人体测量手册》[10]和《人体测量方法》[11]进行性别与年龄鉴定,观察29项颅骨非测量项目,测量70项颅骨线性与角度项目,并计算31项颅骨指数项目(所有观察与测量项目参见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

使用主成分分析(PrincipalComponentAnalysis)与层级聚类分析(HierarchyClusterAnalysis),探索月家庄居民与其他人群的亲缘关系。使用Excel2016与SPSS26.0完成数据收集、统计与分析,使用Origin2020绘制主成分散点图与聚类图。

3观察与测量

3.1颅骨非测量特征观察

月家庄居民典型个体颅骨见图1。如图1所示,月家庄男、女两性居民的颅骨非测量特征大体接近(具体数据详见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颅形中,菱形的占37.78%,楔形的占37.04%,卵圆形的占20.74%,球形的占2.96%,五角形的和椭圆形的各占0.74%;眶形中,斜方形的占50%,方形占34.38%,椭圆形占14.58%,圆形占1.04%;鼻骨形状中,窄型的占87.36%,上窄型占12.64%,不存在等宽型;梨状孔,心形的占51.65%,梨形占48.35%;梨状孔下缘,鼻前沟型的占31%,钝型占30%,锐型占22%,鼻前窝型占17%;鼻前棘,稍显占56.72%,中等占38.81%,显著占2.99%,微弱占1.49%;鼻根凹陷,无(41.38%)或浅(51.72%)居多,深仅占6.90%;犬齿窝,浅(51.92%)至中等深度(34.62%)居多,无占13.46%;腭形,抛物线占65.66%,“U”形占27.27%,“V”形占7.07%;腭横缝,直型占56.82%,前突型(12.5%)、后突型(21.59%)与不规则型(9.09%)较少;顶孔,双侧出现占34.38%,单侧出现占46.87%,但也有一定数量不存在顶孔者(18.75%)。冠状缝前囟段,微波微齿占77.94%,深波深齿占19.12%,愈合占2.94%;复杂型段,深波深齿占64.71%,复杂型占25%,微波微齿占5.88%,锯齿和愈合各占2.21%;颞段,微波微齿占81.62%,愈合占13.97%,深波深齿占2.94%,锯齿和复杂型各占0.74%。矢状缝前囟段,深波深齿占60.74%,微波微齿(28.15%)次之,锯齿占1.92%;顶段,锯齿占87.59%,愈合占8.76%,深波深齿占3.65%;顶孔段,微波微齿占33.09%,深波深齿占29.41%,少量锯齿(15.44%)及愈合(22.06%);后段,锯齿占54.07%,深波深齿占25.93%,愈合占15.56%,微波微齿占2.96%,复杂型占1.48%。人字缝,人字点段,锯齿占51.85%,深波深齿占26.67%,微波微齿占10.37%,愈合占8.15%,少量复杂型(2.96%);中间段,锯齿占60%,复杂型占28.15%,深波深齿占9.63%,愈合占2.22%;星点段,微波微齿占56.72%,深波深齿(25.37%)和锯齿(12.69%)次之,复杂型仅4.48%。翼区,主要为顶蝶式(86.79%),但也存在少量点式(1.89%)、不对称式(3.77%)、翼上骨式(5.66%)和额颞式(1.89%)。月家庄居民还具有相对较高的额中缝及缝间骨出现率。完整额中缝的出现率为12.95%,冠状缝骨的出现率为2.94%;无前囟骨;仅1例女性个体出现矢状缝骨;人字点骨的出现率为7.41%;人字缝骨的出现率为38.06%;星点骨的出现率为25.19%。

3.2颅骨测量特征统计

141例居民的颅骨测量值及标准差见表1及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

据角度与指数项目总结月家庄墓地居民的颅骨形态特征。研究显示,月家庄男性居民的颅指数以中颅(44.59%)、圆颅(41.89%)为主,颅长高指数以高颅(87.76%)为主,颅宽高指数以狭颅(53.06%)、中颅(40.82%)为主;全面指数以阔面型(34.62%)、中面型(23.08%)、狭面型(38.46%)为主,上面指数以中上面型(51.85%)和狭上面型(37.04%)为主;额宽指数中狭额型占65.28%,中额型占29.17%;鼻指数以中鼻型(43.4%)居多,狭鼻(24.53%)、阔鼻(28.3%)次之,少特阔鼻型(3.77%);眶指数以中眶(55.81%)、高眶(37.21%)为主,少低眶型(6.98%);面突指数以正颌型(72.5%)居多,中颌型(22.5%)次之,少突颌型(5%);面角以中颌型(37.78%)居多,其次为平颌型(35.56%)、突颌型(26.67%);鼻面角以平颌型(55.32%)居多,其次为中颌型(25.53%)、突颌型(19.15%);齿槽面角以突颌型(65.91%)为多,特突颌型(15.91%)与中颌型(13.64%)较少;鼻颧角中等偏大(91.05%)。

女性居民的颅指数以中颅(47.62%)、圆颅(38.1%)为主,兼有一定的长颅型(11.9%);颅长高指数以高颅(82.14%)为主,较少正颅(17.86%);颅宽高指数以狭颅(48.39%)、中颅(41.94%)为主;全面指数以阔面型(20%)、中面型(33.33%)、狭面型(30.33%)居多,特狭面型(13.33%)较少;上面指数以中上面型(50%)、狭上面型(35.71%)为主,较少特狭上面型(14.29%);额宽指数以狭额型(78.05%)为主,中额型(19.51%)较少;鼻指数以中鼻型(35.48%)、阔鼻型(45.16%)为主,狭鼻型(19.35%)较少;眶指数以中眶型(60%)、高眶型(40%)为主;面突指数以正颌型(68.42%)居多,中颌型(31.58%)次之;面角以中颌型(68%)、平颌型(28%)居多;鼻面角以平颌型(80%)为主,少量中颌型(16%);齿槽面角以特突颌型(26.92%)、突颌型(50%)、中颌型(19.23%)为主,少量平颌型(3.85%);鼻颧角中等偏大(96.87%)。

两性居民在颅骨形态特征上的表现基本一致,差异主要表现在鼻指数、面角、鼻面角、齿槽面角、鼻颧角等反映上面部形态特征的几项,但其差异较小,因而月家庄男、女性居民应属同一体质类型。

4比较与分析

4.1月家庄居民的颅骨形态与近现代人群比较

月家庄居民具有高颅、狭颅、鼻型宽度适中等典型东亚蒙古人种特征,但也具有面部突颌较明显等南亚蒙古人种特征[12]。使用多元统计分析方法,比较月家庄男性居民(YJZ)与蒙古国(MG)、埃文克(EVK)、乌尔奇(ULC)、奥罗奇(ORCI)、卡尔梅克(KMY)、因纽特(INU)、楚克奇(沿海)(CCK)、楚克奇(驯鹿)(MCK)、中国东北(NEC)、中国华北(NC)、布里亚特(BUYA)、朝鲜(KR)、日本畿内(KN)、日本北陆(HKR)和太原现代(TY)等15组近现代蒙古人群的颅长、颅宽、颅高、最小额宽、上面高、鼻宽、鼻高、颅基底长、面基底长、眶宽、眶高、面角、颅指数、颅长高指数、颅宽高指数、鼻指数、眶指数、垂直颅面指数和面突度指数等19项颅骨形态数据(具体数据详见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以考察其种系归属。主成分分析和聚类分析的结果表明,月家庄居民的颅骨形态与蒙古人种东亚类型最为相似(图2),与近现代人群中的中国东北组、太原现代组和朝鲜组最为接近,也与中国华北组较为接近。

4.2月家庄居民的颅骨形态与古代人群比较

月家庄墓地所处地区在战国中期由魏国控制转为秦国统治。该墓地又发现少量戎狄文化器物,因此以文化因素为首要条件,选取青铜时代的秦文化人群、晋文化人群和戎狄文化人群与月家庄比较。此外,选取周围区域的相近时代人群进行比对,可以使对比人群相关测量数据更加全面、科学。使用瓦窑沟[13]、西村周墓[14]、殷墟中小墓[15]、李家崖[16]、天利两周墓地[17]、大堡山墓地[18]、寨头河[19]、史家河[20]、内阳垣[21]、大河口[22]、天马曲村[23]、乔村墓地[24]、虒祁墓地[25]、毛家坪[26]、孙家南头[27]、马腾空[28]、新丰[29]、零口[30]和湾李[31]等20组古代人群的颅骨形态数据与月家庄男性居民比较(表2,以及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选取颅长、颅宽、颅高、最小额宽、上面高、颧宽、鼻宽、鼻高、眶宽、眶高、面角、鼻颧角、颅指数、颅长高指数、颅宽高指数、鼻指数、眶指数和垂直颅面指数等18项反映颅面形状的数据进行主成分分析与欧氏距离聚类分析,聚类方法采用瓦尔德法(Ward’sMethod)。

主成分分析方法共提取了5个主成分,解释总方差达到81.88%。其中第一主成分代表颅长、颅高及最小额宽、颧宽、眶宽等面部宽度特征,解释了28.76%的总方差;第二主成分代表颅宽和鼻高、眶高等面部高度特征,解释了18.18%的总方差;第三主成分代表上面高和面角等面部突度特征,解释了12.00%的总方差。

依据前三个主成分绘制散点图(图3),综合月家庄墓地的地理位置、文化因素与统治政权,重点考察月家庄居民与秦文化和晋文化居民的相似程度。月家庄居民在第一及第二主成分上接近秦文化人群;在第三主成分上与秦、晋两文化人群的距离大致接近。综合来看,月家庄居民无疑与新丰、零口、马腾空等关中地区秦人最为接近,在颅部宽度与面部高度等多项特征上与之相似;与大河口、天马曲村和大堡山墓地等典型晋文化人群的距离疏远。此外,秦文化居民与晋文化居民的颅骨形态在主成分散点图中有一定的重合,在第一及第三主成分所代表的特征上颇为相似,表明两人群具有相当接近的体质特征,可能来源于共同的祖先人群。但在第二主成分所代表的颅宽、鼻高、眶高等特征上存在一定差异。晋文化居民主要分布在第二主成分的负值端;秦文化居民则多分布在第二主成分的正值端,其对应颅面特征正与晋文化居民相左。这可能是秦文化与晋文化人群长期分化与独自演化的结果。

18项测量项目的欧氏距离聚类结果见图4。由图可知,月家庄居民首先与乔村A组、乔村B组、新丰人群聚类,随后与内阳垣、马腾空、零口、湾李和虒祁等人群聚类。这与主成分分析的结果一致,月家庄居民的颅面形态与关中地区秦文化人群最为接近。此外,相比于关中秦文化各组的相对集中聚类,山西晋文化各组聚类结果较为分散,乔村A组、乔村B组、虒祁墓地与关中秦文化人群最为接近;天马曲村、大河口与殷墟中小墓最为接近,也与陕北的李家崖居民比较接近;大堡山墓地与瓦窑沟、寨头河及史家河人群比较接近,充分显示出山西晋文化人群的多样性与复杂性(图4)。

综合主成分分析和聚类分析的结果,应有把握认为月家庄居民与关中地区秦文化居民具有最近的亲缘关系。

5讨论与结论

一般认为,青铜时代的山西和陕西居民普遍具有“偏长的中颅型以及高而偏狭的颅型,中等偏狭的面宽和中等的上面部扁平度,较低的眶型和明显的低面、阔鼻倾向”[32],具有较高的颅面形态相似度。战国时期秦晋两地国别、文化乃至地理环境等因素的隔阂,不可避免地造成两地居民遗传结构与颅面形态的微小差异。月家庄居民的颅骨形态研究显示,秦晋两地居民在颅长、颅高及鼻宽、眶宽等颅面特征上十分接近;但在面部高度特征上存在一些差异:关中秦文化居民面部高度整体偏高,多具有较高的鼻高、眶高等特征。与之相对,晋文化居民具有较低的鼻高、眶高与较大的颧宽和鼻颧角等特征。战国时期秦晋两地人群颅骨形态的细微差异为分析人群迁移等问题奠定了基础,也因此可从月家庄居民的颅骨形态出发探讨秦人对陕北地区的经略。

5.1颅骨形态暗示月家庄居民来源于关中秦人的迁入

春秋战国时期,月家庄墓地所处的陕北地区可能广泛分布有戎狄人群。陕晋边界的内阳垣春秋时期原属戎狄领地,后纳入晋国版图,其随葬器物与晋都侯马遗址有明显差异,该墓地人群很可能是融入晋南本土因素的戎狄[21]。寨头河墓地年代稍早于月家庄墓地,墓地内以典型戎人遗存为主,包含大量晋文化因素,可能属魏国统治下的戎人[33]。在战国中期以后,这一地区的文化因素却转向以秦文化为主流。史家河墓地战国早中期的文化面貌与寨头河戎人一致,战国晚期墓葬则出现洞室葬与秦式陶器,明显受到秦文化的影响[20]。月家庄墓地的陶器类型学显示其年代上限不超过战国中期偏晚,而广泛使用屈肢葬、主要随葬秦文化器物等文化特征也与关中地区秦文化有强烈的一致性[9]。

战国中期以后秦文化在陕北地区的流行应与来自关中地区的秦人迁入有关。尽管月家庄墓地中发现有少量与李家崖文化相似的陶鬲,但这可能是西戎孑遗[9],且在颅骨形态所反映的亲缘关系上,月家庄居民既与邻近的寨头河等戎狄的代表人群较为疏远,也不与地理位置更北的李家崖人群相若。月家庄居民应代表着一支与陕北本土人群遗传差异较大的新人群,其颅骨形态与关中秦人有着最近的亲缘关系,很可能来源于秦占领河西之地后从关中地区迁入的秦人。不过,本区域战国晚期仍有戎狄文化因素的发现,邻近的史家河墓地也延续有戎狄的遗传因素,暗示秦人的迁入、戎狄的活动及二者之间的基因交流情况颇为复杂,有待于后续更多颅骨数据的公布与细致分析。

5.2三重证据管窥秦国对陕北晋南等新地的经略

“新地”即简牍所记载的秦新征服之地[34]。战国中期以后,随着秦国统一战争的进行,原本为魏国所掌握的河西之地乃至河东逐渐成为秦国的新地。不过,新地上原属他国的居民未必完全服从于秦的统治,以致有“周民遂东亡”、“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35]。因此,如何控制新地也就成为与秦统一战争相伴的重要问题。

文献记载“徙民”政策是秦国控制新地的重要策略。战国中晚期,秦人多对新地的本土居民施行“出其人”的政策。如,秦惠文王八年(330BC),“爵樗里子右更,使将而伐曲沃,尽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35];秦惠文王十三年(325BC),“使张仪伐取陕,出其人与魏”[35],这一政策的推行时间不晚于秦人占领河西之地,延续有数十年之久;“(秦昭襄王)二十一年(286BC),(司马)错攻魏河内,魏献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东赐爵,赦罪人迁之”[35]。不过,“出其人”所针对的是“民不乐为秦”、“秦能取其地,而不能夺其民也”等问题[36],本土居民仍是新占领区居民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对迁入的秦人仍有一定的遗传影响。与“出其人”相对应,秦国也将国内的庶民及刑徒迁入新占领区以巩固统治[37]。

随着战国中晚期秦人的占领与迁入,陕北晋南等新地的考古学文化也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化。月家庄墓地与史家河墓地的考古发掘已经表明战国中晚期之后,秦文化植入了陕北,较大程度地改变了该地区原有的考古学文化[9,20]。而地处晋文化核心的晋南也在秦国占领前后受到秦文化的深刻影响。战国中期侯马乔村墓地多数墓葬仍流行仰身直肢葬,随葬鼎、豆、盘、壶、匜等器物,表现出鲜明的晋文化特点;但到战国晚期,乔村B组对应的人群墓葬墓向改以东向为主,葬式多屈肢葬,向东的屈肢葬多随葬陶器,一改前一阶段中小型墓葬不使用陶器随葬的葬俗;陶器组合上中小型墓葬多数为釜、盆、罐、钵,器形亦多具有秦文化特征[24]。侯马虒祁墓地二期墓葬同样有生土二层台、屈肢葬、釜罐钵陶器组合等突出秦文化因素[38]。

颅骨形态研究也揭示,秦国的“徙民”策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新地原有的遗传结构。月家庄墓地居民的测量值较明确地显示出与陕北晋南人群不同,而与关中地区秦文化人群相近的颅骨形态特征;上文的主成分分析也显示,秦占后的乔村B组测量数据虽仍在晋南人群变异范围之内,但明显受到关中地区的影响,与关中地区的新丰组、湾李组比较接近。虒祁墓地居民的颅骨形态据多元统计分析也具有关中秦人因素,与零口组十分接近[25]。

颅骨形态分析在文献记载与考古学文化之外又添加了一重战国中晚期秦国“徙民”以控制新地的证据。通过本土居民的迁出与关中秦人的迁入,秦国采用文化和血缘的双重控制策略使新地依附在秦国统治之下,有效遏止了“民不乐为秦”而“反覆”“为乱”的行为,稳固了秦东进而一统六合的大后方。不过,政策常因时因地而变,已有的研究多认为“徙民”在战国晚期至秦统一后已不常用,“移风易俗”以整饬六国文化更显重要[37]。在这之中,人群遗传结构的历时性演变与空间差异格局尚不明朗。不同遗址可能因土著人群的多寡、迁入人群的数量与等级等多种因素而显示出不同的遗传结构变化趋势;迁入秦人的内部可能存在不同的来源与多样的遗传变异。种种细节性的问题有待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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