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本期的校园诗人大多属于“零零后”,新的世纪给了他们以拓展的天机。曹婉晨有很强的实验意识,自述经常被“诗压床”,有不得不写的冲动,她的诗证明了弗洛伊德关于“白日梦”的阐述,也让人想起贝多芬最后的四重奏里的“非如此不可”;张瑞洪对“麻醉术”和“咒语”抱有很大的兴趣,从而在写作中表现出了“积极”的“沉默”;魏甫有着很好的艺术感觉,他能在人的身体里看到野草,去到悬崖捕捉那些危险的词语,这使他的乡情诗拥有了很好的春天底色;李青如的诗带有较强的内省特征,这使她的作品带有自我审判的意味,它们因尖锐而显得忧伤、痛苦,甚至绝望,但在绝望的背后,又有着涅槃式的生命力;王梓毅有很好的“嗅觉”,他甚至能够探知冰块下火焰的语言,问道于“有意无形”,显露了较为出众的翻新能力;草霖的诗具有较强的反讽意味,她关注当下的日常的细节,善于从平凡的俚俗中捕捉到生活的辩证法;孙瑞的诗有较强的叙事性,但在某些短制中又显示了对哲理的偏好,这有助于对某些写作中的滥情予以抑制;萧逸帆喜欢使用短句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或意旨,展示了他对情感的控制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汪剑钊)
猫——梦之杀手
2023年7月22日,一个凌晨五点四十五的无梦诗人,和一只叫Ciri的虎斑猫。
也许猫是一个无情的梦的杀手
当黎明在天边划出一道血痕
这就是它的信号
它便带着它柔软的肉垫和磨好的爪子
开始潜伏在你的床上
准备对梦进行伏击
他们用的是一种软硬皆施的策略
先用爪子以踩奶的伪装将你唤醒
一旦他们将温柔的卖萌术用到极致
便可让你无可指摘
而当你用手轻轻抚摸它时
你便中计了
他们会以晨光钻进窗帘缝的速度
占据你的大脑
将你攒了一夜的梦
挤出来杀掉
便心满意足地溜走了
留你一个人清醒地忍受
闹钟响起前的无所适从
而当你试图回忆或者继续之前的梦时
它们就像从没有出现过那样了无痕迹
而你也对猫无法责备——
说不定你也曾经打散过他们的梦呢?
土坑里
我呆坐在一个个微微隆起的土坑上面
不着片缕,可土坑上并没有我的温度
闭上眼睛,便将自己和世界的梦相融
不着痕迹,甚至光可以穿过我的身体
仍然,美丑,悲欢,都不能令我动容
闭上双眼,便可以去看到那紧闭的窗户
可是那里住的人却看穿了我眼上的蒙布
无言相对,谁都不曾试图打破谁的谎言
我是一个对人世无欲无求的人,可是——
本以为这样就能够拥有,一切想要的
直到我发现,这片土坑里埋着的
全是我,无能为力去养活的
就连墓碑都不敢立的
一个个 孱弱的
梦呵
变质的香蕉
梦里逐渐变质的香蕉,就像已经出现裂痕的爱情。明明清楚爱再也不会回到当初,就像香蕉再也不会变得新鲜,但是仍然不舍得丢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根香蕉烂掉,腐烂,发臭,将所有残存的美好都消磨掉。
梦中,总是有一根变质的香蕉
只有令人作呕的、油腻老成的黄色内里
就像那些已经在千百万人手中流转过的斑驳铜币一样
就像爱情中的质变,我突然醒悟
幻想破灭的砖块已经在悄然垒起
一次又一次,沉入了漠不关心的冰川深处
一步接一步,心痛伴随着被迫成熟的酸楚
两具无生命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为了取暖
两双无热情的眼睛瞥见对方的思绪,冷到了骨髓
两颗心相隔甚远,喘息是唯一剩下的依赖的迹象
那也许有一天会成为负担的爱情,竟弃之可惜
生有疮痍的香蕉永远无法复原;相反
它们只会蔓延、恶化,散发出恶臭
好的果肉都已经腐烂殆尽
但在我所有的梦里
我仍然无法抛弃这根令人作呕、正在腐烂的
变质的香蕉
友 情
“在你邀请他们进入你庭院的时候
他们会踩坏你珍爱的玫瑰花林
他们会让太阳过早地升起
你怕顾此失彼 你怕他们离去
笑脸盈盈却又疲惫不已
傍晚黄昏 他们留下了一地狼藉
成群结队离开甚至没有一句感谢
留你一人瘫坐在一堆垃圾之中”
羊足人踉踉跄跄地爬起身
一瘸一拐地离我远去了
“他们永远不会真正地懂你
友情不过是害怕孤独的借口”
玫瑰花瓣上还印着他深浅不一的足印
一样的不复青春
一样的不复重生
一样的鲜血淋漓
作者简介:曹婉晨,1999年出生,南安普敦大学创意写作硕士,目前正在邓迪大学攻读诗歌与诗学博士学位。自14岁开始发表诗歌,已出版诗集《七点》(安徽文艺出版社),并在《诗歌月刊》《青年诗人》等报刊上发表诗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