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短视频并不是深阅读的敌人

近日，一场主题为“短视频时代，我们怎样阅读”的论辩，再次将碎片化时代如何进行深阅读的话题带入公众视野。其实，这是个近年“常谈常新”的话题。谈论的角度总是在变，不变的是话题背后的焦虑与担忧。唯有去除令人浮躁的情绪，才有助于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时代，将阅读行为带回到本真的状态。

必须承认的是，短视频以无可阻挡的态势，占领了几乎全年龄段用户的手机，似乎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抗短视频的吸引与影响。短视频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产业，有大量的创作者进入公众娱乐生活的中心地带，并衍生出诸多商业行为。有报告显示，短视频的人均单日观看时间为151分钟，这是电视机销量持续下降的原因之一。中国的短视频还成功“出海”，让海外用户频频“上头”。

在关注短视频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出版行业，为纸质书感到担忧：2024年以来，纸质书的销量明显下降，2024年第一季度新书码洋同比降幅在42.9％。在阅读方面，有调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人均纸质书阅读的时间仅为手机阅读的20％。于是，“短视频正在‘摧毁’阅读”的论调，得到不少人的认可。

短视频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给深阅读制造了障碍，但可不可以就简单地将纸质书销量与阅读量的下降归罪于短视频呢？这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你可以不关心短视频，但一定要了解深阅读。提到深阅读，人们本能地会想到文学名著、哲学经典等依靠纸张传播的大部头。但随着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时代的到来与升级，深阅读逐步被从纸张载体上剥离，也是不争的事实：古籍的数字化，方便了存储、查询、使用；优质图书也可以做到排版精美、错别字极少地呈现于多种数字阅读平台。“纸”情结，更多是人们喜欢纸质出版层层把关带来的权威、严谨、美观；而当数字出版也可以不断接近这些标准时，阅读的载体也许可以更加多样化。

无论是纸质书阅读还是视频“阅读”，都需要通过视觉摄入。处理这些经过眼睛摄入的文字或画面，则需要通过大脑的综合分辨、加工。最终能否得到知识营养，取决于读者的选择能力、感受与理解能力。在长视频方面，观众已接受了电影佳作带来的震撼。一部长约两小时的电影，也能够达到揭示生活、解读人性、启迪内心的效果，这毫无疑问也是一种深阅读。而短视频受限于“篇幅”，没法达到长视频的思想深度，实现表达的多元化。但优质的短视频可以起到敲门砖的作用。如果不断进化，在未来，短视频也可以为阅读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成为深阅读的组成部分。

看短视频与深阅读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就是被动“阅读”与主动阅读的区别。人们刷短视频，多是被动“阅读”，因为虽然知道下一条短视频大概是自己喜欢的，却无法确定它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而深阅读的发生，多是主动行为，人们要去选择阅读对象，在阅读开始之前，就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比如浏览内容简介、做好时间与精力上的准备等。被动一些，总是舒适的；而主动一些，则要有点儿挑战精神。

短视频是基于人性需求而被开发出来的娱乐形式，它在迎合受众方面，与长视频、通俗读物并无太大区别。看短视频的成瘾性，与深阅读的成瘾性，在很大层面上是一致的——真正领略过深阅读所带来的收获感与满足感的人，对此会有认同感。

那么为何看短视频的人多，进行深阅读的人少呢？这与深阅读的天然属性有关——深阅读是有门槛的，入门是费力的，过程是有难度的，读者是要克服惰性的。深阅读历来如此，自然不会因为短视频的出现而产生变化。所以，短视频与深阅读之间并非竞争关系，受众的选择远比两者之间的竞争更重要。

如何让更多人重视、选择深阅读？这是个老话题，深阅读与时代特征、社会氛围等，均有着复杂而微妙的联系。这些联系互为表里，形成一个系统性难题，并困住了大多数人：但也有不少人能够摆脱这个难题的巨大黏性，找到属于自己的阅读路线。实际上，这也是对生活方式的一种选择，它暗含着一个人对自身的认知与评价，以及对未来的向往。这种选择可能是出于本能，从表层看是含糊的，从内里看，却有一种无形的坚定。这种坚定，其实就是“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的新玩意儿”。

（选自《北京青年报》2024年11月15日，有删节；荐稿／王丹丹）

导读

作者说“或许，短视频并不是深阅读的敌人”，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