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年前,甲午战争中,中国各种报刊报道的信息量、新闻的时效性、内容的真实性大打折扣,甚至出现多个“信息茧房”;而日方媒体无孔不入,见风使舵,让反复传播的战争谎言深刻影响了社会公众和国际舆论,在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占据了优势。甲午一役,让世人更清晰地看到,决战并非只在疆场,舆论这一本来与炮火硝烟相隔甚远的文化形态,和战争过程如影随形,甚至深刻影响着一场战争的走向。
炮声未响,舆论已“轰炸”
早在侵略朝鲜时,日本就将舆论宣传上升为国家战略,启动了所有的宣传机器,通过媒体机能的运作,宣传本国的开战立场,主张战争的正当性,向国际社会作出开放战争的姿态,试图赢得欧美列强的理解和支持。
日本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相信,利用媒体攻势取得国际舆论的支持,就等于拿下了战争一半的胜利。日本在媒体上积极主动宣传,让全世界看到日本是为了解放水深火热中的朝鲜人民,其舆论战达到了预期目的。
此时,国际媒体“奇文”频出,如《纽约先驱报》说“日本解放朝鲜”,《泰晤士报》说日本出兵“保障朝鲜安全”。
当时,日本政府秘密聘请美国《纽约论坛报》的记者豪斯作为国家舆论宣传的总指挥,制定的策略就是把中国和日本“包装”成野蛮与文明的代表,并有计划地引导西方媒体形成共识。
经过策划,《纽约新闻报》发表评论:“中国的战败将意味着数百万人从愚蒙、专制和独裁中得到解放。”日本这种“策划”,以野蛮和文明为标准,舍弃了战争正义与非正义的本质区别,甲午炮声尚未响起,相关的文章已开始“轰炸”。
有偿新闻,每次606英镑
甲午战争期间,日本大本营批准西方新闻媒体的随军记者共17人,其中有《纽约世界报》《伦敦时报》《黑白画报》等欧美大报的新闻记者。批准诸列强陆海军武官7名,并且允许英、德、俄等国的海军军舰,在事前通告日本海军的情况下,可以接近日清两国交战的海域,观察海上作战实况。
1894年7月25日,清政府雇用英国商船高升号从塘沽起航,运送中国士兵前往朝鲜牙山,在丰岛附近海面被埋伏的日本浪速号巡洋舰悍然击沉。
当时高升号总共装有清军官兵1116人,除245人遇救获生外,其余871名江淮子弟,全部壮烈殉国。
而高升号作为英国商船,日军如此“打英国脸”的行为,引发了英国舆论的愤怒。但没多久,剑桥大学法学系教授韦斯特莱克以及牛津大学教授胡兰德等人,就相继发表“高论”为日本辩护。
原来,日本早就弄清了英国媒体的“价码”。据日本文献记载,当时让英国中央通讯社发表一次有偿新闻,日本需付给2000日元;通过路透社发布有偿新闻,则每次付给606英镑。要知道,在当时的英国,一名教师的年薪也不过85英镑。
而日本在进行媒体公关时,并非简单“砸钱造舆论”,而是分三步走:首先,模糊责任,把冲突的起因说成“中国军舰态度极不友好”,在细节上修改真相;其次,混淆视听,淡化主要矛盾。
他们抓住“日军营救落水欧洲水手”这一个新闻点大做文章,且让收够了好处的被救水手出面替日方背书,成功转移了公众视线;最后,造就汹涌的舆论攻势,收受好处的西方媒体齐上阵……
谎言掩盖不了事实
反观清政府在舆论宣传策略上却表现得茫然。即使当民众遭到屠杀时,国际社会却听不到清政府的呼吁申冤。
而狡辩的谎言终究掩盖不了血腥的事实,日本侵略者制造的令人发指的野蛮暴行,激起了世界公愤,更遭到强烈谴责。
美国记者克里尔曼在目睹日军的血腥暴行后,撰写长篇通讯《倭寇残杀记》:“……我作为亲眼所见的见证人敢断言,可怜的旅顺人民没有试图对侵略者做任何抵抗。现在日本人却说,遭到了来自民宅窗户、门口的枪击,这完全是谎言……”
这篇报道,在国际上掀起了批评日军野蛮行径的舆论浪潮。
危机之下,日本一边指责记者的报道失实,请美国驻日本的公使到现场调查;一边说清军如何残暴,日军所处决的不是俘虏或平民而是罪犯。在日本各种公关下,最终国际舆论转向对日有利的一面。
此后,日本还策划在随军记者的全程见证之下,给受伤的清军“提供医疗服务”,然后释放他们,并把自杀身亡的北洋舰队司令官丁汝昌的灵柩“以礼送回”。英国法学泰斗胡兰德竟“盛赞”:这是日本作为成熟的文明国家的标志性事件。
时至今日,当我们再次翻看与甲午战争有关的报纸、图片、文件,去审视战场背后的声音时,那一幕幕悲愤无奈的事实,让人叹息且发人深省。
(摘自《大众日报》12.9 卢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