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的艺术特色与当代传承研究

摘要：陶塑瓦脊工艺是岭南建筑最具代表性的工艺之一，文章基于此，以佛山祖庙博物馆陶塑瓦脊为例，从选材考究、制作精细、题材丰富、色彩多样、装饰精美、意蕴深厚六个方面，探讨了陶塑瓦脊工艺的艺术特色，并提出了其当代传承策略。

关键词：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祖庙博物馆；艺术特色；当代传承

陶塑瓦脊为岭南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有结构上的功能，也有很强的装饰性。早期的陶塑瓦脊以单个形象为主，形制较小，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陶塑瓦脊的形象日益丰富，组合式的人物故事群像开始出现，形制也大为增加，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语言[1]。陶塑瓦脊广泛存在于佛山、广州、中山、东莞等传统建筑中，其中，尤以佛山祖庙陶塑瓦脊最具代表性。该瓦脊烧制于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通长31.7米，是现存历史最悠久的陶塑瓦脊，有“花脊之王”的美誉。作为岭南建筑独具特色的标志，陶塑瓦脊不仅工艺精湛、形态优美，且有深厚的文化意蕴。传承、发展好陶塑瓦脊工艺，是时代赋予我们的重要任务。

一、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的艺术特色

（一）选材考究

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由传统烧陶工艺发展而来，对材料的选择极为考究。陶泥、岗砂是制作陶塑瓦脊的主要材料。佛山石湾地区陶土资源丰富，盛产白泥、灰泥、黑泥、花斑泥等，这些陶泥均适用于陶器生产烧制。因此，早在唐宋时期，石湾地区便成为岭南重要的陶器基地，并孕育了繁荣灿烂的陶文化[2]。陶泥质地细、黏性大，且耐火度较差，在烧制时，温度需要控制在1000 ℃以内，否则陶器难以成形。岗砂，即陶砂，主要成分为氧化硅，佛山大部分山岗，如大帽岗、小帽岗、千秋岗、莲子岗等，蕴藏丰富的岗砂，且开采、获取难度较低。匠人们将岗砂掺入陶泥中，使陶泥的耐火度提升至1250 ℃，极大地保证了陶器烧制的成形率。陶泥与岗砂的配比，对陶塑瓦脊的呈现效果有重要影响，陶泥多、岗砂少，会导致胎色暗灰，陶泥少、岗砂多则会导致胎色偏红。佛山祖庙灵应祠瓦脊上少部分公仔颜色偏红，便是烧制时岗砂偏多的结果。

（二）制作精细

制作精细是陶塑瓦脊工艺的重要特点，匠人们需要先配土，将晒干的陶泥敲成碎块，连同岗砂投入水中，使其充分溶解，获得泥浆，再进行脚踏、搓碾、晒干等工序。待水分吸收至可塑状态时，先制作形象雏形，如人物形象雏形、动物形象雏形、植物形象雏形等，再进行细部刻画，最后添加釉彩，入窑烧制。严谨、有序的工艺流程，极大地保证了陶塑瓦脊的烧制品质。陶塑瓦脊工艺的精细性，不仅体现在整体的工艺流程上，也体现在细节刻画中。以人物刻画为例，面部刻画、衣折纹饰刻画有明显的不同。面部刻画多采用锐笔刻出，如口、鼻、眼等。佛山祖庙陶塑瓦脊人物形象250余个，每一笔均生动、灵活，绝少重复之处。衣折纹饰刻画以钝笔在泥胎上刻画，并配以贴花、印花等装饰。对细节的高度重视，使得陶塑瓦脊的每一个部分均极具观赏性。

（三）题材丰富

组合式人才群像故事的出现，使得陶塑瓦脊不仅是一种独特的建筑装饰，更具有一定的叙事性。陶塑瓦脊工艺的题材较为丰富，涵盖历史事件、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等多个类型。其中，粤剧在陶塑瓦脊工艺的题材供给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3]。佛山为粤剧的主要发源地，粤剧最早、最著名的行会组织—琼花会馆，便位于佛山。佛山祖庙在粤剧的发展与繁荣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位于祖庙内的万佛台，是清代中后期粤剧最为著名的戏台。佛山祖庙陶塑瓦脊从西到东共包括甘露寺、姜子牙封神、联吴抗曹三个主题故事，这三者均源自粤剧。以《甘露寺》为例，《甘露寺》为传统粤剧曲目《刘备过江招亲》中一折，主要讲述了刘备博取吴国太同情，答允婚事的故事。不仅如此，粤剧的人物装扮、戏台设置，也对陶塑瓦脊工艺产生了重要影响。佛山祖庙陶塑瓦脊中的人物形象、建筑样式，多取材于粤剧。

（四）色彩多样

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的色彩主要通过釉色来呈现，并且其用釉与其他陶艺有很大的差别。岗砂的加入，极大地提高了坯胎的耐火度，但也带来了坯胎表面粗糙的问题。因此，上釉不仅有呈现色彩的作用，也有使陶塑表面更为平滑的功能，并且可以对陶塑表面起到保护作用。岭南沿海，壳类资源丰富，陶塑瓦脊工艺釉料配置中，加入了大量的壳类，如贝壳、蚝壳、蚬壳等，极大地提高了釉料的含钙量，使釉基具有良好的厚度。从宏观的角度而言，岭南陶塑瓦脊工艺主要包括蓝、绿、黄、褐、白五种颜色，同时，每种颜色可以做进一步的细分，如黄色包括象牙黄、鳝鱼黄、铁锈黄等，绿色包括乳绿、瓜皮绿、透明绿等[4]。多样化的色彩极大地提升了陶塑瓦脊工艺的表现力，增强了陶塑瓦脊的观赏性。不仅如此，陶塑瓦脊工艺的色彩，具有历久不变的特点。祖庙陶塑瓦脊烧成至今，已有100余年的历史，在色彩方面仍保持如初。

（五）装饰精美

岭南陶塑瓦脊的装饰较多，常见的有人物装饰、动物装饰、神兽装饰等。人物装饰多见于垂脊、戗脊，如佛山祖庙灵应祠三门屋檐与端肃门、崇敬门相交处，饰有一对男女人物形象。男性为老者，手持象征太阳的铜镜，代表日神，女性为年轻女子，身着宫衣，手持象征月亮的银镜，代表月神。动物装饰以狮子、骏马等英姿飒爽的走兽为主，多成组出现，如三个一组、五个一组、七个一组乃至九个一组。祖庙博物馆陶塑瓦脊上的走兽带，气势雄浑、形态威严，极具震撼力。神兽，即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但不见于现实世界的动物，融合了多种现实动物的特征，如龙、凤、麒麟等，不仅象征威严，也寄托了美好的寓意。祖庙博物馆灵应祠建筑群上，有双龙等神兽装饰。

（六）意蕴深厚

岭南陶塑瓦脊工艺同样蕴藏深厚的文化意蕴。首先，民族伦理文化。自汉武帝“罢黜百家”以来，儒家文化成为中国正统文化。儒家文化极重伦理，强调“仁义礼智信”，对中国社会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岭南陶塑瓦脊工艺有丰富的民族伦理文化元素。以佛山祖庙陶塑瓦脊中《联吴抗曹》故事为例，该故事取材于《三国演义》，讲述了诸葛亮在东吴舌战群臣的故事，既表现了诸葛亮过人的才智，也展现了诸葛亮忠心事主的品质。其次，海洋开拓文化。中国古代文化以内陆农耕文化为主，具有一定的封闭性、保守性。近代以来，随着中外交流的不断增加，海洋开拓文化得到了长足发展。岭南濒临南海，海洋开拓文化尤为发达，因此，陶塑瓦脊工艺中吸收借鉴了域外文化的元素[5]。

二、岭南陶塑瓦脊工艺的当代传承

（一）融入学校教育

传承主体凋零是当前陶塑瓦脊工艺传承中的主要问题，而教育，特别是学校教育是壮大传承主体的必由之路。一方面，学校教育面向广大学生，能够最大限度扩大陶塑瓦脊工艺的受众，增强学生对陶塑瓦脊工艺的了解；另一方面，学校教育具有组织性、计划性强的特点，能够保证陶塑瓦脊工艺的教育效果。首先，加强校本课程开发。陶塑瓦脊工艺课程的开发是一项高度专业的工作，仅靠学校内部力量，难以有效实现陶塑瓦脊工艺课程开发的目标。要构建混编化的课程开发队伍，协同发挥好学校师资以及非遗传承人在陶塑瓦脊工艺实践课程开发中的作用[6]。同时，围绕陶塑瓦脊工艺的历史源流、美学特征、文化内涵三大方面，完善课程体系，增强学生对陶塑瓦脊工艺的理解。其次，开展研学旅行。研学旅行具有多元化的价值，不仅可以拓展学生视野、促进学科知识的实践运用，也能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要从研学旅行的育人价值出发，组织学生到佛山祖庙博物馆等观摩、学习。

（二）加强文化发掘

陶塑瓦脊工艺植根于佛山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因此，加强文化发掘，更新传承理念，成为陶塑瓦脊工艺传承的必然要求。这样做一是提炼陶塑瓦脊工艺中的文化元素，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细致解读陶塑瓦脊中的符号，如人物形象服务、纹饰符号，并做好文化符号的内涵阐发。二是以陶塑瓦脊工艺培育文化自信。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7]，为新时期文化事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陶塑瓦脊工艺中蕴含的民族伦理文化，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性内容，应通过对陶塑瓦脊工艺中民族伦理文化的深度发掘与创造性呈现，发挥陶塑瓦脊工艺在文化自信培育中的作用。三是以陶塑瓦脊工艺开展跨文化交流。非遗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资源，可以成为国际文化交流的桥梁，应深入开展陶塑瓦脊工艺跨文化交流，依托商贸往来、文化节等载体，向域外人民介绍陶塑瓦脊工艺，传播中华文化的同时，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

（三）对接产业开发

陶塑瓦脊工艺既是重要的艺术文化资源，也是独特的经济资源，具有巨大的产业开发空间。将产业开发作为陶塑瓦脊工艺传承的重点，有助于实现陶塑瓦脊工艺的多维开发。首先，建筑产业开发。陶塑瓦脊属于建筑装饰的范畴，在传统文化走向复兴的今天，全国各地的仿古建筑数量不断增加，应做好陶塑瓦脊工艺的建筑产业开发，依托陶塑瓦脊工艺，打造具有岭南特色的仿古建筑群[8]。其次，旅游产业开发。广东省正着力推进全域旅游战略，而文旅融合则是全域旅游战略的重要支撑，二者的融合，不仅可以推动文化事业、旅游产业的协同发展，更能孕育新的业态。我们应将对接产业融合作为陶塑瓦脊工艺传承的重要措施，在佛山祖庙博物馆的基础上，积极打造陶塑瓦脊博物馆、陶塑瓦脊手工坊等文化景观，吸引游客前来。

（四）创新传播机制

“酒香也怕巷子深”，对陶塑瓦脊工艺而言，传承与传播有紧密的关系。当前，陶塑瓦脊工艺面临的传承困境和传播方式陈旧滞后高度相关。在数字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基于数字技术的新媒体已经成为社会大众信息获取的主要载体。与传统媒体相比，新媒体不仅具有集成化传播的优势，且具有即时化传播的性能。因此，要借助新媒体，创新传播方式，提高陶塑瓦脊工艺的影响力、知名度，更好地实现陶塑瓦脊工艺活化利用的目标。抖音作为短视频平台中的头部平台，有庞大的用户群体。可注册陶塑瓦脊工艺抖音账号，发布和陶塑瓦脊工艺相关的短视频，利用短视频直观、形象的优势，满足视觉文化时代社会大众文化服务获取的需求。

三、结语

岭南陶塑瓦脊工艺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厚的文化意蕴，然而，在时代环境急剧变化的今天，却面临严峻的传承困境。对此，我们应从融入学校教育、加强文化发掘、对接产业开发、创新传播机制四个方面，做好陶塑瓦脊工艺的传承。

作者简介

杨天楠，女，满族，黑龙江哈尔滨人，助理馆员，研究方向为博物馆教育与研学的未来发展，文物美学与历史背景。

参考文献

[1]刘妹.岭南建筑陶塑脊饰的文化艺术特征探究[J].中国陶瓷，2013（8）：77-81.

[2]刘妹，姚素媛.石湾陶塑瓦脊的地域技术特征探析[J].陶瓷研究，2022（37）：8-13.

[3]钟丽丹.岭南陶塑瓦脊的粤剧符号特征分析[J].休闲，2021（3）：59-60.

[4]李婉霞.佛山祖庙陶塑瓦脊的工艺文化价值探析[J].文物鉴定与鉴赏，2011（10）：102-106.

[5]刘妹，杨桦.石湾陶塑瓦脊的社会时代精神研究[J].陶瓷，2022（3）：25-31.

[6]刘妹，姚素媛.石湾陶塑瓦脊艺术的保护与传承机制研究[J].艺术探索，2013（2）：46-48.

[7]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22-10-26（1）.

[8]王懿聪.陶塑瓦脊在岭南建筑中的运用研究—以澳门庙宇普济禅院为例[J].美与时代，2022（4）：5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