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对外汉语学习词典语用信息的处理

文章主要目的在于研究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中的语用信息，以对外汉语学习词典语用义呈现方式为分析对象，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以语用学相关理论为指导，指出词典中存在的语用信息呈现问题，并提出了语用信息处理建议：利用语料库和语言学理论，研究多种语用信息呈现方式，应用最佳关联原则，向英汉、英英学习词典学习。

伴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以及汉语的国际影响力扩大，中国日渐获得了更多的国际关注，来自各国的汉语学习者队伍也日益壮大。汉语教学历来关注的主要问题在于学生所写汉语正确与否，即是否遵循了语法规则，这的确有助于学生掌握汉语语法。然而，在日常交际中，我们发现仅仅会说一口正确的汉语还远远不足以让学生掌握“得体”的语言表达方式，因此必须重视对汉语词汇的语用信息把握。由于语言使用者通常对母语文化存在依赖性，这种文化依附会引发一系列干扰跨文化交际顺畅进行的矛盾。汉语学习者在使用汉语进行跨文化交流时，往往会遇到很多问题，他们通常会通过查阅词典来解决问题。因此，全面、准确的词典释义是汉语学习的关键之一。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语用学注重文化和社会因素对语言使用的影响，能让汉语学习者更好地掌握汉语言外之意的特点。

词典的重要类型之一就是学习词典，从词典的种类角度分析，学习词典主要侧重于提高学习者的语言交流能力和语言使用能力，并满足其现实交际的需要。因此，学习词典所包含的语用信息要多于普通词典。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作为重要的汉语学习工具之一，在编写其内容的时候，一定要注重实用性和交际性。从近年问世的学习词典内容可以看出，在内容编写和词义解释方式上，这些词典都并未脱离以往的编写模式，“基本上都是《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的删减本，没有真正从外国学生学习汉语的角度来考虑编写，包括收字、收词、释义、举例等”（陆俭明《〈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序》）。

一、对外汉语学习词典语用信息的呈现方式

词典作为一种学习语言的重要工具书，在呈现词汇语言义和语法义的同时，还应当对词汇的语用义进行记录。“词在特定语境（包括特定交际背景和特定上下文）中临时的、灵活的意义，人们称之为语用义（即前人所谓的‘随文释义’之‘义’）。”（苏宝荣《词典的语言释义和语用释义》）

现存汉语学习词典主要使用以下几种方法呈现词汇的语用信息：

（一）括注

括注，就是将词语的语用义放在括号中。例如：

媳妇：son’s wife（儿子的妻子或弟弟、晚辈亲属的妻子）

即将：be about to（表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要出现某种情况）

尽管：fell free to（表示没有条件限制，可以放心去做）

（二）例证

列举实例是汉语学习词典呈现语用信息的重要途径。例如：

告诉（tell）：对某人说某事，使他（她）知道。他（她）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验告诉我们，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热情（enthusiasm）：热烈的感情。年轻人都有一股爱国的热情。

（三）用法说明

在词语释义之后设立用法说明部分。例如：

傻瓜（simple-minded）：智力低下，反应慢的人（常用于骂人或开玩笑）

哼（snort）：从鼻子发出声音（因病痛或不满）

人家（me）：指说话人自己（常带亲热或不满的语气）

二、对外汉语词典编写中的语用不足

（一）词目漏收

词目漏收是指某个词使用频率较高、较为常见，但没有被词典收录为词目。例如，“留步”一词在汉语对话中使用频率较高，是汉语社交语境中常见的用语，但是在《汉语教与学词典》中并没有将“留步”设为独立的词目，只是作为“留”字下面的扩展词而简单的出现，因此，“留步”的语用信息就是缺失的。

（二）语用信息缺失或不完整

词典只提供了概念义。一些汉语词汇在日常交际中使用频率较高且包含的语用信息比较丰富，但是词典中所列出的语用信息不充分，只提供了概念义的对应英文解释或简单地进行了概念义阐释，没有列出其应有的语用信息。例如，“姑娘”一词收录了两个义项，一是没有结婚的女孩，二是女儿，仅简单记录了“姑娘”的概念义，没有提及词语的用法。“姑娘”一词作为呼语，使用时前面不加姓氏，很多汉语学习者在使用这词语时，经常会犯诸如“张姑娘，今天吃了什么”此类的错误。词典收录完整语用信息能使学习者避免类似的用法错误。

（三）示例不够典型、浅近

部分词条下设的示例过于生僻、书面化，不利于汉语学习者理解并恰当地使用，无法满足学习者理解并正确运用口语性、交际性常见词语的需求。例如，“稳”字下设的示例中，列举了“稳产”一词，但该词并不常见，使汉语学习者在学习该词时会产生云里雾里的感觉。

三、对外汉语学习词典处理语用信息的建议

（一）利用语料库中信息

编写词典应充分利用语料库中的信息，通过分析语料库中汉语学习者常见的语用失误，进而有针对性地收录语用信息到词典中，同时持续关注语言学理论成就的动态，及时将其成果与词典编写相结合，将各类语用信息补充到词典里。

（二）研究多种语用信息的呈现方式

在词典开始编写之时，就明确词典面向的用户群体，充分体现外向型汉语学习词典的特点。

在宏观层面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完善语用信息的呈现方式：

第一，设立分类语用信息学习专页。例如，“呼语”“道别语”等专页，在其中详细地说明日常生活中频繁出现的词语用法及其所包含的语用信息。“很多词典常将语用问题与习惯用法（即词语的表现形式和结构规则）一同归入用法说明（usage notes）。这样做体例可能简单些，但是，这两种问题是有显著区别的。为了突出有关内容，语用说明可以作为专栏单独设立。”（钱厚生《语用分析与双语词典》）

第二，在词典插页里设立专门的语用专栏，向词典用户说明了解语用信息的必要性，简明扼要地说明语用信息与词典使用的关系。

第三，在合适的位置介绍词典中语用信息的呈现模式，使词典用户更清晰地了解词典中的语用内容。

在微观层面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完善语用信息呈现方式：

第一，把词语的概念义和语用义分开放置，使语用义更加醒目。例如，“恐怕”：（1）表示推测、估计（2）表示担心地估计（3）表达委婉告知坏消息的语气。

第二，增加语用标签和标注次的使用。例如，lt;口gt;lt;敬gt;lt;贬gt;lt;讽gt;lt;粗gt;lt;俚gt;lt;谑gt;等标签，在传统的释义、示例、括注等表现方式之外，能够更加简洁、清晰地说明语用信息的同时，又能够适应词典的篇幅，让词典用户能够清楚了解词语的语用信息。同时，对语用标签和标注词进行完善，可避免含混不清和过于笼统，区分含义不同的标注词，用实例对常见的标注词进行解释。例如，（俚语：民间非正式、较口语的用语）lt;俚gt;“打住”：到此为止，别再说了。在词语使用的场合、对象、情境等方面应尽量进行适当的标注，并对口语与书面语、禁忌语与委婉语、谦语与敬语等加以区别，体现词语所带有的感情义、色彩义和隐含义。语用标签的优势在于条理清晰、一目了然，但有时似乎太多泛泛，如果某些词汇需要更明确的表达，仅靠语用标签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个时候添加一些语用说明可以帮助学习者更好地理解词语的用法。

第三，在词条之下设置语用说明。对应词前后的语用说明可以说是一种作用被扩大了的语用标注，这些语用说明和指示可以限定对应词，并指明其语用意义，以及在使用时要考虑的要点等。“语用说明”条目可以收录词汇的使用语境、文化背景、表达语气和思维方式等，有些词汇包含了带有民族地域特点的语用含义，在词典中得到体现就显得尤为重要。例如，“爱惜”“爱护”二者有时可以通用，如“爱惜/爱护人才”。但“爱惜”强调不浪费、不损害，如“爱惜粮食”，而“爱护”强调保护，如“爱护嗓子”。被西方国家称为“幸运儿”的lucky dog中的dog是有褒扬色彩的，而汉语中的“狗”在日常交际使用时一般作为带有贬义色彩的词语来使用。词典对此类词汇的语用解释，只要在词条之下加上简要的语用说明就可以使学习者避免语用失误问题。

（三）词典用例应用最佳关联原则

作为外国学习者学习汉语必不可少的工具，汉语学习词典应该具有易于理解的特点，即能够使外国学习者通过最少的认知努力获得最佳理解效果，并力求与学习者的理解效果建立良好的联系。

汉语学习词典旨在为广大的汉语学习者提供一种实用的汉语教学辅助手段。与普通国人所用的词典相比，这类词典在四个层面上表现出了用例方面的明显差异：第一，因为词典用户处在汉语使用的初级阶段，所以要注重用例的通用性和基础性；第二，鉴于词典用户常常希望将其应用到实际使用中，因此词典用例在选择语句时应考虑到使用词汇的实际意义；第三，词典用户普遍不够了解中国的社会文化，因此词典用例要尽可能地给出比较具体的文化语境；第四，因为词典受众缺乏汉语的语义推理能力，所以词典用例的类型要尽量做到丰富多样且数量充足。词典用例当前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示例的用语和内容没有脱离以本国读者为主要受众的词典的框架方式；没有做到充分顾及受众的集体需求；有些实例是单纯地为了充当例子而出现的，虽然语法正确但不适用于日常交际的用例数量不少；示例的结构化程度低，语句示例数量少；等等。

（四）向英汉、英英学习词典学习收录语用信息的办法

编写词典时要向英汉、英英学习词典学习收录语用信息的方法，在词典的有限篇幅里尽可能体现语用信息，努力构建词典中的语用信息网络。“当今最受欢迎的5大英英学习词典分别为……都竭尽各种词典手段来收录语用信息。在宏观层面，《麦克米伦高阶英语学习词典》和《朗文当代英语学习词典》通过学习专页上的‘语用学’专栏，《柯林斯合作英语学习词典》通过词典正文前的‘语用学’专栏，介绍语用知识。在微观层面，五大英英学习词典通过释义、例证、标签等来展现语用信息……”（荣月婷《外向型汉英学习词典中交际呼语语用信息收录调查及启示》）

根据以上编写建议，本文选取“小姐”为例，在其词典概念义的基础上，对其语用信息进行部分调整和修改。（非语用信息略）

小姐：a young（unmarried）woman lt;呼语gt;

1.（敬）对年轻女子的称呼（前加不加姓氏均可）。方小姐，您今天买点什么？

2.某些行业中对年轻职业女性的称呼。小姐，麻烦结账。

3.（敬）服务人员对年轻女性顾客的称呼，以示尊重。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对于同一语用内容，词典可以选用多种不同的表示方法，不必一应俱全。在“便于阅读”的原则指导下，词典要做到从整体上看来结构清楚且条理化，不仅要确保所包含的信息数量充足，而且要尽量避免对同一内容的反复解释。

现代语言学对于词典学最大的贡献就是把词典学者们的目光集中到了语言的“得体”使用上。然而，语用信息体量很大，很难归纳出固定的一套规则来。笔者通过所学的一些关于汉语语用信息的处理方法，提出了一些不全面的见解，还有许多语用问题需要广大词典研究者共同探讨。

词典的编纂离不开语用学的内容，前者既可以充分发挥后者的作用，又可以加速后者的发展。词典编写工作中遇到的若干问题，比如民族词汇的语用特征和使用范围，哪些语用信息具有一般性，如何使汉语学习者更好地了解和接受这些语用信息等，需要语用学者和词典工作者的共同努力来加以解决。对于汉语表达方式特征的探讨，若能将其归纳成可以系统掌握的简明规则，毋庸置疑将是非常有价值的。若说汉语学习词典在语用信息处理方面仍有改善的空间，那么目前的首要任务就在于充分地对现有语用信息进行梳理、推敲和修改完善。

综上所述，汉语学习词典编写若能既从整体出发，在宏观上进行词汇语用信息的导入，使汉语学习者充分认识到语用信息在语言交流中的重要意义，又能从细节出发，在微观上体现语用信息，这样学习者就可以从词典语用信息网中得到需要的语用知识，从而帮助其习得二语，达到语言交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