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如何精准识别流动家庭父母参与类型,支持学前流动儿童做好入学准备,缓解处于劣势的人力资本的代际传递,是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议题。本研究基于等比例分层抽样进行问卷调查,抽取珠三角地区252所幼儿园的252个大班班级的3 319名大班流动儿童及其父母为研究对象,通过潜在剖面分析深入勾勒学前流动儿童父母参与的类型特征和不同亚组的人口学特征,并进一步探索父母参与类型与儿童入学准备的关系。结果显示,流动儿童的父母参与包含四种类型:低认知度—中低行为频率型(“躺平型”,26.60%)、中认知度—中高行为频率型(“仰卧起坐型”,27.36%)、中认知度—低行为频率型(“有心无力型”,24.59%)、高认知度—高行为频率型(“卷心菜型”,21.45%)。大多数流动家庭无法兼顾“赚钱养家”和“陪娃顾家”,育儿实践知行错位;家庭背景因素对父母参与类别有预测作用,家庭经济与文化资本是导致差异的重要因素。父母的认知水平和参与频率的全面卷入可以更好地支持儿童入学准备,父母如何做比怎么想更加重要。研究提出三点教育建议:幼儿园和教师应积极关注流动儿童及其父母群体,识别不同父母参与类型,为不同流动儿童家庭的父母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政府需要优化流动儿童教育政策,推动建设育儿友好型社会,解决父母时间枯竭的育儿困境;父母应主动肩负家庭教育主体责任,将认知转化为积极参与的行为,父母参与的知行合一可以全面提升儿童的发展水平。
[关键词] 学前流动儿童;父母参与;入学准备;潜在剖面分析
一、问题提出
当前,我国正面临着少子化和老龄化的双重挑战,每一个儿童的发展都显得格外重要。同时,在现代化与新型城镇化过程中,人口流动也越来越活跃。截至2020年,全国人户分离人口已占总人口的34.90%,人口数与2010年相比增长了88.52%。[1]国家统计局第七次人口普查(后文简称“七普”)结果显示,2020年我国近一半儿童直接受到人口流动的影响。其中3~5周岁学前流动儿童约1 147万人,占全国同年龄段儿童人口总数的21.7%。[2]这表明超过五分之一的学前儿童在“流动的路上”,学前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已经成为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议题之一。七普数据显示,广东省流动人口数量达到5 207万人,是全国流动人口数量最多的省份。广东省多样化的产业结构,以及较为友好的人才引进政策与落户政策,吸引了大量异质性群体流入。[3]流动中的父母与儿童群体无论是在流动去向、流动原因、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等方面都存在较大的差异。例如,尽管有部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父母因迫于生计而被动迁移,但是也有部分有专业技术能力的父母受人才激励政策而流动。他们有着更积极的教育观念,同时也享受着政策带来的优质教育资源。[4][5]因此,流动群体内部也存在着较大的异质性,流动人口并不必然就代表着弱势群体。[6]如何精准识别流动家庭父母的参与类型,支持儿童做好入学准备,是本研究关注的焦点议题。
父母参与(Parental Involvement)是影响儿童发展与支持儿童做好入学准备的重要预测变量。胡佛·邓普斯(Hoover Dempsey)与桑德勒(Sandler)于1997年提出“父母参与过程理论模型”(Model of the Parental Involvement Process,简称HDS理论模型)。该理论模型将父母参与过程分成六个层次,其中前两层聚焦父母参与的动机因素和父母参与活动的行为。[7]父母参与动机因素包含三个维度和八个因素,其中父母参与的角色建构(Parental Role Construction for Involvement)和父母的自我效能感(Parental Efficacy for Helping the Student Succeed in School)是其中两个重要个体促进因素。父母参与活动的行为包含四个维度,其中父母基于家庭和基于幼儿园的参与行为是两个重要的维度。何瑞珠基于中国国情对父母参与行为的概念进行了简化,将父母参与分成家庭活动和学校活动两个维度。[8]已有大量研究考察了父母参与的动机因素和参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发现父母参与的动机和父母参与行为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并且这种影响可能是双向的。[9][10]具有积极自我形象和自信的父母更容易与老师建立起积极的关系,并积极参与学校活动。[11][12][13]然而也有一些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如杜姆卡(Dumka)等人发现墨西哥裔美籍家庭的父母参与行为无法预测父母的自我效能感。这可能是由于受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父母文化背景、儿童自身特质等因素的影响,导致二者之间存在较为复杂的关系。[14]
父母参与对流动儿童入学准备会产生重要影响。入学准备(School Readiness)是指学龄前儿童为了能够从即将开始的正规学校教育中受益所需要具备的各种关键特征或基础条件。[15]以往研究多将流动儿童作为处境不利儿童进行讨论。[16][17][18][19]最新研究发现,父母群体存在内部差异,使得不同父母在参与儿童入学准备过程中的表现千差万别。[20]地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族裔类型等多种因素都会影响父母参与。[21][22][23]流动儿童家庭背景特征的不同也意味着父母在参与儿童教育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这种差异也反映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异,使得流动儿童群体在入学准备的过程中接受不同的受教育机会和资源,最终呈现出群体之间的差异与亚组群体内的共同特点。
以变量为中心的方法与以个体为中心的方法是当前社会科学领域定量研究范式的两种主流取向。已有研究多数以变量为核心分析父母参与类型,[24]如有研究基于父母教养方式以及父母参与的认知与行为表现对父母的参与类型进行分类。[25][26][27]而以个体为中心的方法优先考虑研究对象可能存在的亚组特征。斯里克(Slicker)等人聚焦美国儿童入学准备,基于父母的教育期望与参与行为,将父母参与划分成“高期望—低行为”“高期望—高行为”“很高期望—中等行为”“很高期望—最高行为”四种类型,[28]并发现父母参与的期望与行为之间存在着知行一致与知行错位等多重关系。群体之间的文化和家庭背景的差异性,可能会导致父母认知与父母行为之间的关系呈现非线性的特点,而流动儿童父母群体内部的巨大差异可能会导致父母参与存在一些具有相似特征的亚组。[29]
传统以变量为中心的探讨方式忽视了流动父母与儿童群体的内部异质性。本研究基于以个体为中心的数据分析方法——潜在剖面分析(Latent Profile Analysis,LPA),以全国流动人口数量最多、流动情况最为复杂的广东省为例,聚焦学前流动儿童及其家庭,旨在精确刻画父母参与的潜在类别以及剖析其认知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并依据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户口类型、流动情况等人口学特征,进一步勾勒不同父母参与类型的组间异质性和组内共性特征,探讨父母参与类型与儿童入学准备的关系。本研究主要探讨以下三个问题:(1)学前流动儿童父母参与的类型特征是什么;(2)不同类型的父母参与的人口学特征是怎样的;(3)父母参与类型和学前流动儿童入学准备的关系如何。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样本来自“广东省幼儿园儿童教育经历与家庭生活调查项目”的数据,依据幼儿园质量等级与办园性质进行分层,抽取珠三角地区7个地市的9个市/区级样本,按照研究总体的20%进行等比例抽样,并在所选取的幼儿园中抽取一个大班的所有儿童及其家长作为研究对象。研究最终共计抽取252所幼儿园,252个大班班级,剔除无效问卷,最终保留有效问卷8 133份,其中4 814份为户籍儿童家长,3 319份为流动儿童家长。在流动儿童问卷中,男孩占53.30%,女孩占46.70%,平均月龄为73.06个月。本研究主要基于流动儿童家长问卷展开分析与探讨。
(二)研究工具
1. 家庭背景问卷。
本研究家庭背景问卷主要参考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和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 Panel Survey,CEPS)的家长问卷并对题目进行简化和改编,主要包括父母最高受教育程度、职业、家庭月收入、家庭流入/流出地、儿童主要抚养人等。
2. 父母参与过程量表。
本研究父母参与过程量表基于HDS理论模型以及刘丽伟基于该模型进一步开发的“幼小衔接中的家长参与量表”(Parental Engagement in Transition to School Scale,PETSS)进行改编。[30]主要采用量表中父母参与的角色建构和父母的自我效能感两个维度,共7道题目:父母参与的角色建构共4道题目,分别是“我知道如何帮助我的孩子在幼儿园表现优秀”“我知道我是否让孩子听懂我的话”“在帮助孩子学习方面,我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知道如何帮助我的孩子学习”;父母的自我效能感共3道题目,分别是“我有责任或义务支持幼儿园及老师”“我有责任或义务让幼儿园变得更好”“我有责任或义务与孩子的老师定期沟通”。量表采用李克特6点计分法,1分表示“非常反对”,6分表示“非常同意”。题目均值越高表明幼小衔接中的家长参与度越高。经检验,该量表的Cronbach’s ɑ系数为 0.921,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
3. 父母参与行为量表。
本研究父母参与行为量表改编自刘怡虹修订的“中国家长参与行为量表”(Chinese Early Parents Involvement Scale,CEPIS)及其改编版本,共8道题目,分别是“我鼓励孩子学会独立照顾自己”“我会跟孩子聊小学的事情”“我与孩子分享自己上小学的故事”“我培养孩子的语言、数学等能力来帮助他做好入学准备”“我会和孩子一起读故事”“我协助孩子完成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我定期与老师沟通交流,了解孩子的情况,包括学习情况”“我会参加家长会”。量表采用李克特6点计分法,从1~6分分别表示“从不”“本学期1~2次”“本学期3~5次”“一周一次”“一周多次”“每天一次”,得分越高表示父母参与行为的频率越高。[31]该量表Cronbach’s ɑ 系数为0.853,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
4. 中国儿童早期能力指数量表。
儿童早期能力指数(early Human Capability Index,eHCI)是国际上常用的jFy61WM+x0IZ0ZJRIKZRaLk5rcgcVEQyoyCCpeipiMk=儿童早期发展评估工具,适用于3~6岁儿童,由澳大利亚学前教育专家萨莉·布林克曼(Sally Brinkman)带领团队研发而成。[32][33]本研究采用由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同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改编研发的“中国儿童早期能力指数量表”(Chinese Early Human Capacity Index,CHeHCI)测查学前儿童入学准备水平,该量表由60个题目组成,包括语言交流、阅读、书写、数和概念、学习方法、社会和情感技能、文化认同、坚持性、身体健康9个维度。量表采用“是/否”二分计分法,1代表“是”,0 代表“否”,并包含5个反向计分题目,题项的均值越高表示儿童能力发展水平越高。CHeHCi在国内应用广泛,目前已经在青海、云南、贵州、河北等地用于超过15万儿童的早期发展评估,被证明适用于以人群为基础的大样本研究,问卷的信效度良好。[34]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ɑ 系数为0.841,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
(三)数据分析思路
本研究使用Stata 16软件对人口学变量和关键变量分布情况进行描述性统计;借助Mplus 8.0软件,使用稳健三步法(Three-steps Approach)识别流动儿童父母在儿童入学准备阶段的父母参与特征。[35][36]第一步,控制人口学变量后确定父母参与的潜在类别,回答研究问题一。第二步,将父母参与剖面作为新的指标变量,通过卡方检验与方差分析,检验人口学变量与父母参与剖面的关系,对父母参与群体特征进一步进行刻画,回答研究问题二。第三步,通过BCH法构建回归混合模型(Regression Mixture Model,RMM),分析父母参与剖面与流动儿童入学准备发展的关系,回答研究问题三。通过BCH 法验证父母参与潜在类别的有效分类,探索父母参与的不同剖面对儿童入学准备发展水平的预测作用。[37]
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素因子分析检验问卷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特征根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7个,第一个因子的变异解释率为35.84%,小于40%的临界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38]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结果
数据显示,本研究流动儿童中农村户口占比79.79%,城市/居民户口占比20.21%;户籍儿童中农村户口占比40.51%,城市/居民户口占比59.49%。流动儿童家庭中,核心家庭是占比最多的家庭(45.74%);户籍儿童家庭中,主干家庭是占比最多的家庭(57.37%)。流动儿童家庭中,父母是儿童主要抚养人占比83.73%;户籍儿童家庭中,父母是儿童主要抚养人占比81.62%。在流动儿童家庭的流动类型上,47.66%的家庭为省内流动,52.34%为跨省流动。户籍儿童家庭的月收入显著高于流动儿童家庭(t=-5.695*),户籍儿童家庭父母的平均最高受教育年限显著高于流动儿童家庭(t=-29.506***)。
由表2可知,流动儿童的样本中,父母认知与父母行为参与之间呈现显著正相关(r=0.373***),父母认知与儿童入学准备水平呈显著正相关(r=0.228***),父母行为参与与儿童入学准备水平亦呈现显著正相关(r=0.254***)。
(二)学前流动儿童父母参与的潜在剖面分析
将父母参与依次分为剖面模型1到剖面模型6,并对模型进行逐个比较。不同潜在剖面数量对应的模型拟合指数见表3。由表3可知:(1)所有模型的Entropy值均超过了0.8,所有模型的精确性良好;(2)从1剖面到6剖面,AIC、BIC和aBIC值逐渐减少,4剖面的LMR和BLRT值在0.01的水平上显著,表示4剖面模型显著优于3剖面,因此排除1剖面、2剖面和3剖面;(3)虽然6剖面的LMR和BLRT值均显著,但其剖面中有一类的类别概率为0.01,小于5%的临界值,说明该类的典型性不足,分类不够合理,因此排除6剖面;[39](4)对4剖面和5剖面的分类进行对比。就数据结果而言,5剖面中C4和C5之间数据结果的走势相似。依据王孟成等人对潜在类别分析类别的确定原则,同时考虑到模型简洁性和实际意义,最终保留4剖面模型。[40][41][42]
基于以上发现,本研究识别出四种父母参与类型。图1展现了四个剖面模型的父母参与类别在不同题项上的均值得分。根据题目的内涵,将E1、E2、E3、E4、R1、R2、R3这7道题目划分为父母参与的认知度,将P1~P8这8道题目划分为父母参与的行为频率,分别将四种类型命名为:低认知度—中低行为频率型(26.60%)、中认知度—中高行为频率型(27.36%)、中认知度—低行为频率型(24.59%)、高认知度—高行为频率型(21.45%)。总体来看,在父母认知度层面,各维度题目得分均在3分以上,特别是父母认为自己有责任或义务“支持幼儿园及老师工作”以及“与孩子的老师定期沟通”这两个题目的得分最高,均值均超过5分。在父母参与行为频率层面,父母“鼓励孩子学会独立照顾自己”的均值得分达到5.220,是所有参与行为频率维度的最高分。然而,父母在“定期与老师沟通交流”和“参加家长会”上的参与频率相对较低,“定期与老师沟通交流”的频率接近每周1次,而“参加家长会”的频率大约在每学期1~2次左右。
对不同类型的父母参与特点进行具体分析,并依据类型特点命名其昵称,以便于理解。C1父母参与认知度均值为3.950,是四个类别中最低的,在父母参与行为频率上的均值为3.632,也就是说父母参与入学准备活动的频率大部分在“本学期3~5次”到“一周一次”之间,这类父母因其参与儿童入学准备的效能感最低,育儿责任意识最低,且在行为上也处于较低水平,因此我们称其为“躺平型”。C4父母参与认知度均值为5.782,是四个类别中最高的,父母参与行为频率均值为4.748,父母参与入学准备活动的频率大部分在“一周一次”到“一周多次”之间。这类父母深度卷入育儿,因此我们称其为“卷心菜型”。C2父母参与认知度均值为4.812,在四个类别中位于中间水平,父母行为参与均值为4.670,也就是说这类父母对孩子的教育投入较高,但从认知上缺乏自信,育儿责任意识还有待提升,类似于做无规律的仰卧起坐,看起来很努力但时常处于缺乏信心的状态,时而躺平,时而卷入,因此我们称其为“仰卧起坐型”。C3父母认知度均值为4.905,在四个维度中也位于中间水平,但其内部呈现出自我效能感较低、角色建构较高的特征,父母行为参与频率均值为3.341,是四种类型中最低的。这类父母显示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他们虽然希望为孩子提供更多支持,也认为自己应该肩负起一定的责任,但可能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而无法实现,因而我们称其为“有心无力型”。
(三)学前流动儿童父母参与的不同剖面特征
本研究通过卡方检验与单因素方差分析,对四种类型的父母参与的人口学变量群体特征进一步进行刻画。分析显示,不同家庭结构和儿童流动类型下,父母参与类型不存在显著差异。在不同户口类型下,“有心无力型”父母的农村户口比例在四种类型中占比最高(82.61%),“仰卧起坐型”父母的城市/居民户口在四种类型中占比最高(24.40%)。不同儿童主要抚养人情况下,“仰卧起坐型”的父母作为主要抚养人占比最大(86.01%),“有心无力型”中,祖父母作为主要抚养人在四种类型中占比最高(12.75%)。“卷心菜型”父母年龄在四个类型中都是最高的。“躺平型”父母的家庭月收入显著低于“仰卧起坐型”父母和 “卷心菜型”父母(F=8.260***,C1<C2,C1<C4)。“仰卧起坐型”父母的受教育年限最高,而“躺平型”父母和“有心无力型”父母的受教育年限较低,这两组父母的受教育程度都显著低于“仰卧起坐型”父母(F=5.610**,C1<C2,C3<C2)。(见表4)
(四)不同父母参与类型下儿童入学准备水平的比较
本研究以儿童入学准备水平为结果变量分别构建回归混合模型,使用BCH法探讨父母参与类型与学前流动儿童入学准备的关系。结果发现,父母参与的四个潜在类别在儿童入学准备上存在显著差异(χ2=178.714***)。其中,“躺平型”<“有心无力型”<“仰卧起坐型”<“卷心菜型”,说明“卷心菜型”父母教养下,儿童发展结果最好(M=0.891,SE=0.003),而“躺平型”父母教养下,儿童发展结果最差(M=0.833,SE=0.004)。此外,“仰卧起坐型”父母教养下的儿童比“有心无力型”父母教养下的儿童发展结果更好,表明家长的行为频率比父母认知度对儿童发展更重要,即如何做比怎么想对儿童发展更为关键。(见表5)
四、讨论
本研究发现了四组参与类型的父母,四个亚组在家庭月收入、最高受教育程度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差异,且父母参与类型与儿童入学准备水平显著相关。家庭教育投入一直是“教育—阶层”再生产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教养方式或者说父母参与的阶层模式可能是社会不平等再生产的核心秘密之一。[43]父母参与的质与量的差距进一步放大了来自不同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儿童的教育机会差异,使得育儿差距变成育儿陷阱。[44]
(一)大多数流动儿童家庭无法兼顾“赚钱养家”和“陪娃顾家”,育儿实践知行错位
在本研究中,近80%的流动儿童家庭属于农村户口,主要以核心家庭为主,父母是儿童的主要抚养人。这与户籍儿童形成巨大差异。在户籍儿童中,仅40.51%为农村户口,主干家庭比例也显著高于流动儿童,祖父母参与抚养儿童的比例也比流动儿童高。此外,流动家庭无论在家庭收入还是父母受教育水平上都显著低于户籍儿童家庭。近年来,国家着力改善流动儿童的不利处境,提出了保障随迁子女享有受同等教育权利的政策目标,但受限于户籍制度改革等因素,特大城市“以教控人”、高筑入学门槛的现象仍十分严重。尽管许多地区开始实施积分入园、积分入户的居住制度,但从实践情况来看,这些政策主要面向的是高学历、高收入等优势人群,低学历、低收入流动家庭尚难以受惠。[45]主干家庭的比例较低说明流动家庭大多以父母与儿童共同迁移为主,祖辈大多被留在了老家,父母育儿须亲力亲为,导致大多数流动儿童父母在“赚钱养家”和“陪娃顾家”中难以平衡。这体现出工作与家庭投入的时间冲突可能是流动儿童家庭育儿中面临的一大难题。此外,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的落后可能导致流动儿童父母存在望子成龙的心态,但对自身参与教育缺乏信心与行动力。
本研究结果显示,真正能践行知行合一的“卷心菜型”父母只占两成左右,接近80%的父母存在参与行为不足或责任意识与参与行为不一致的情况。“躺平型”和“仰卧起坐型”父母囊括了一半以上的学前流动儿童家庭,这两种类型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家长在认知度上缺乏主体意识,以及对自身参与过程不自信。以往研究也发现,在流动儿童家庭中,中等收入家庭父母在子女教育上表现出对自身能力更多的信心,而收入较低的家庭更加在意子女教育是否成功,对自身教育参与却缺乏信心和责任意识。本研究还发现,不同家庭结构和儿童主要抚养人情况也是父母参与类型的可能预测因素。核心家庭在“卷心菜型”和“躺平型”中比例较高,而主干家庭则在“仰卧起坐型”中比例较高。单亲家庭在四种类型中比例相对较低,但在“仰卧起坐型”和“有心无力型”中的比例较高,这反映出单亲家庭在资源和精力上可能更加有限,从而影响了父母的实际参与行为。在主要抚养人方面,父母作为主要抚养人的比例在“卷心菜型”和“仰卧起坐型”中较高,而祖父母作为主要抚养人的比例在“有心无力型”中较高(12.75%),表明祖父母作为主要抚养人可能在认知上理解到教育的重要性,但在实际参与行为上存在局限性,导致知行错位现象的产生。
(二)家庭背景对父母参与类型有影响,家庭经济与文化资本是导致差异的重要因素
本研究发现,“仰卧起坐型”和“卷心菜型”父母的家庭收入较高,最高受教育程度也更高,这类家庭更可能采取积极的参与策略,能够提供更丰富的教育资源和支持,从而更有效地支持儿童做好入学准备。这些因素不仅影响了父母的参与程度,还可能塑造他们对入学准备的态度和期望。以往大量研究也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家庭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是解释父母参与的重要变量,家庭的经济和教育背景会反映在儿童可用的学习材料上,这些资源也可能与父母的教育、参与程度和对教育的信念有关。[46]因此,家庭的经济和文化资本在塑造父母参与类型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有学者通过对农村家庭的分析,提出与布迪厄高雅文化资本不同的家庭传统文化资本,即家庭成员所表现出来的勤劳、坚韧的性格品质等优势,以及家庭发展过程中长期形成的制约家庭成员的行为规范和家庭文化,也是家庭文化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都在一定程度导致了父母参与类型的差异。[47]这种差异不仅反映了社会结构差异对父母参与的影响,也凸显了政策制定者需要关注和解决的问题。为了促进教育公平,政策制定者需要通过政策干预,为不同背景的家庭提供支持,帮助他们克服参与上的障碍,确保每个儿童都能获得必要的入学准备支持。
(三)父母认知与行为的全面卷入可以更好支持儿童的入学准备,怎么做比怎么想更加重要
本研究发现,“卷心菜型”父母的参与能够预测儿童最高的入学准备水平,“躺平型”父母的参与预测了儿童最低的入学准备。这一结论进一步支持了以往的研究结果:父母的认知度与参与行为水平越高,越能预测儿童更积极的发展结果;父母参与认知度与行为频率越低,越能预测儿童较差的发展结果。这表明,父母在儿童教育中的积极参与,不仅在认知层面上要重视,更需要付诸行动,这对促进儿童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仰卧起坐型”父母和“有心无力型”父母的参与类型对儿童入学准备的预测力,介于“卷心菜型”和“躺平型”父母之间;与“有心无力型”父母相比,“仰卧起坐型”父母的参与类型能预测儿童更高水平的入学准备。这两种类型的核心特征在于,父母的认知水平相当,但行为频率存在较大差异。“仰卧起坐型”父母比“有心无力型”父母表现出更高频率的参与行为。这说明对儿童发展而言,父母参与行为频率比参与认知度更为关键。尽管父母对儿童入学准备的了解和意识对于指导行为至关重要,但实际的亲子互动和教育支持才是真正推动儿童发展的关键因素。[48]知易行难,只有让“知”更准确、更深刻,让“行”更到位、更持久,才能实现家长参与的知行合一。鼓励和支持父母将他们的认知转化为积极参与的行为是提高儿童入学准备水平的有效途径。
五、教育建议
本研究发现了以往研究中通常被忽视的两种父母参与类型,即“仰卧起坐型”和“有心无力型”,并进一步探讨了这两种类型父母与儿童入学准备水平的关系,以及两类父母在人口学变量上的特点,试图解读不同父母参与类型形成的可能成因,为探究流动儿童父母行为参与的影响机制提供新的思考,并依据研究结果为流动儿童教育问题提出建议,切实提升流动儿童入学准备水平,以促进教育公平。
首先,幼儿园和教师应积极关注流动儿童及其父母群体,识别不同父母参与类型,为不同流动儿童家庭的父母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流动儿童父母在参与儿童入学准备过程中存在多种参与类型。因此,幼儿园与班级教师应积极识别父母类型,并提供针对性的指导。对于“躺平型”父母,教师要快速识别出这类群体,给予更多关注,并在幼儿园中为这类儿童提供更具有针对性的教育活动,以弥补家庭教育的不足。对于“有心无力型”父母,可以为这类父母提供明确的育儿方法指导,同时合理利用信息化平台,组织线上父母互动课堂,让父母根据自身时间灵活参与线上学习。对于“仰卧起坐型”和“卷心菜型”父母,幼儿园应该更多地在心理上给予父母支持,向父母传达科学的育儿知识,或是通过父母之间的交流沟通,分享有效的、可操作的育儿经验,增强父母的自信心。例如,组织育儿讲座、家长培训班,或者通过社区活动向家长普及教育理念和实践技巧,从而帮助家长在子女教育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本研究发现,流动儿童父母对与教师积极沟通具有较强的意愿,但实际沟通频率却没那么高。因此,未来幼儿园可以进一步改善其与家长的主动沟通,使父母的参与期望与参与行为相一致。
其次,优化流动儿童教育政策,推动建设育儿友好型社会,解决父母因时间不足造成的育儿困境。研究发现,流动儿童父母工作繁忙以及缺乏其他祖辈或者亲友的帮忙,可能是其缺位儿童入学准备教育活动的重要原因之一。政府需要进一步规范工作时间和保障流动人口的劳动权益,制定有循证研究支持、符合劳动者权益和促进经济发展的家庭友好的工作政策。随着近些年来人口发展呈现出的少子化、老龄化、区域人口增减分化等趋势和特征,如何构建新时代生育养育友好型社会迫在眉睫。[49]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专门探讨了适合中国的家庭友好社会政策,并就工作场所、父母和儿童福利以及照护服务这三大家庭政策领域提出了探索性建议,如将为员工(尤其是为人父母的员工)提供的灵活办公提升为制度化安排、鼓励用人单位提供托育服务等。此外,政府还可以向流动儿童及其照料者提供全面的兜底保障,使其能够更平等地享受具有包容性的公共服务。[50]总而言之,育儿不是个人责任,而是社会的共同责任,需要有制度保障。
最后,父母应主动肩负家庭教育主体责任,将认知转化为积极的参与行为。父母的知行合一可以全面提升儿童的发展水平。父母应注重家庭和家风建设,坚持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为儿童成长创造良好家庭环境。与此同时,参与如何支持儿童的能动性和儿童参与,这不仅仅是《儿童权利公约》的要求,也是当下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的重要内容,更是未来研究的重点议题之一,父母在这一方面要有充分的认识并积极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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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Being Together Good Enough?—Latent Profile Analysi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and Their Associations with School Readiness of Migrant Children in Contemporary China
LI Minyi1, LI Yuexin1, HE Yudan1, CHU Yifei1, GAO Jie2
(1Faculty of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2Institute of Education,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London WC1E 6BT United Kingdom)
Abstract: This study aims to identify different type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in Chinese migrant families, supporting migrant children’s school readiness and mitigating the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disadvantaged human capital. These issues are crucial for supporting high-quality population development in the context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This study uses a stratified random sampling method to conduct a questionnaire survey, collecting data from 252 kindergarten classes across the Pearl River Delta region. A total of 3,319 preschool migrant children and their parents were sampled. Latent profile analysis was used to explore the typ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and the demographic features of different subgroups, as well as to examin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al involvement types and children’s school readiness. The results reveal four profile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Low cognition and low activity frequency(C1 26.60%), Moderate cognition and moderate activity frequency(C2 27.36%), Moderate cognition and low activity frequency(C3 24.59%), and High cognition and high activity frequency(C4 21.45%). Furthermore, most migrant families struggle to balance “earning a living” and “caring for children”, leading to a misalignment between parenting cognition and practice. Family background factors influence the type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with economic and cultural capital being significant determinants. Comprehensive engagement in both parental cognition and activities is more effective in supporting children’s school readiness. Educators should systematically identify the various type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and provide effective support to different migrant families. The government is urged to optimize policies that support the education of migrant children and promote the creation of a child-friendly society to alleviate the challenges of time constraints in parenting. Parents should actively assume the responsibility of family education, fostering comprehensive involvement in their children’s educational activities.
Key words: migrant preschool children; parental involvement; school readiness; latent profile analysis
(责任编辑: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