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改变，课堂就会改变

人民教育家于漪曾说：“我的特级教师是听课听出来的。”特级教师于永正认为：“不听别人的课，就上不好自己的课。”追溯优秀教师的成功轨迹，“听评课”是他们共同的基本底色。道理其实很简单，教师上课，关注点在学生身上，不容易意识到自身问题。以旁观者的角色听课观课，是为自己找了一面镜子，在角色代入中对照自查、借鉴成功、反思改进、拔节成长。

崔允漷教授用他的书名《课堂观察：走向专业听评课》点明了专业化的方向——课堂观察。有传统课堂观察基础的学校，如何把握“AI课堂观察”带来的机遇，促进学校教师队伍的建设？这所学校探索了可能的解决方案——

传统课堂观察与困境中的坚持

2015年，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九华和平小学成立，是湘潭市和平小学集团校之一。建校之初，学校采用传统的听评课方式，用听课本记下听课内容，然后再“说三道四”，即说出三个优点、四个缺点。但低效的平行对话很快让学校意识到一所新建校又在重复“昨天的故事”。如何发挥听评课的价值，实现教师“互师”？如何让优秀教师的最佳实践迁移至青年教师，让学校的“知识资产”发挥专业引领的作用？

2016年，学校将课堂观察引入听评课活动之中。阅读—培训—实践—迭代，学校梳理出了自己的观课议课流程范式，即课前以问题引导确定观察点，制作量表；课中根据量表列出的观察点观察记录；课后通过议课分析、反馈，以学习过程中的证据促使教师真正反思，重构课堂。经过几年的实践，一大批教师迅猛成长，华丽蜕变，未来教育家、特级教师、学科带头人、青年精英教师层出不穷，一所新建校里群星闪耀。

但是，这种完全依靠人力进行数据收集与分析的方式，需要老师们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课堂观察带来的新鲜感也被消磨殆尽，老师们身心疲惫，课堂观察再次回落到低水平运转。抽身于数据记录全身心地体验课堂，还是屏气凝神不放过任何一个量表数据？人的精力有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传统的课堂分析存在的规模化困难、标准化不足、专业性缺失等问题[1]，从学校开展课堂观察起步时的预估，成为实践进程中遭遇的困境。

在经历了“热情高涨、轰轰烈烈地开展”阶段后，学校把简易版本的“和雅教师课堂行为观察量表”编入了教师的听课记录本，课堂观察、追求高品质课堂的理念在困境中延续。幸运的是，人工智能课堂观察技术迅猛发展，让标准化、规模化、常态化的课堂观察有了新的可能。

“凡龙有思”赋能，课堂观察再出发

2023年，湘潭市学科融合名师工作室（ETopic®）在九华和平小学开展活动，展示AI课堂观察应用。学校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教师可以全情地投入听课，AI负责记录数据，课后感受与数据对照，人工与机器协同，让听课有温度有数据。于是，课堂观察路上九华和平小学再次出发。校长丁素平带队赴杭州考察AI课堂观察系统，探索新的课堂观察方式，以人工智能赋能教师队伍建设。考察归来，迅速联合“和平集团”五校商讨，集体采购了凡龙有思人工智能课堂观察系统。

2023年5月19日，语文组唐姿老师带着学生上了第一节课《火烧云》。20分钟后，第一份数据报告新鲜出炉：语速是240字/分钟，提问数量27次，教师习惯性重复学生回答5次……AI课堂观察系统精准地记录着课堂中发生的对话、交互。唐姿老师感到震惊，从教11年来，第一次被“解剖”得如此仔细。接下来，唐姿老师开始对照报告逐条改进，重构教学设计、慢语速、降低“重复话语”频率……AI系统以数据的形式见证并鼓励教师成长，一份份数据报告续写着唐姿老师的“成长路径”。唐姿老师收获了真实的成就感，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要是利用AI来记录常态课，是否能让教师的成长“可视化”？

现实给她泼了一瓢冷水，老师们并不买账——AI记录的数据，对应反馈了课堂哪些方面、可信吗，它的算法科学吗？此外，比起“数据”黑箱带来的困扰，教学的“保守”才是最大的障碍。长久以来，老师们习惯了“关上门”的教室，谁又愿意把自己曝光在可视化的镜头里呢？AI课堂观察的常态应用限入冷寂。

10月，九华和平小学承办了“国培计划（2023）”湖南省小学骨干校长班，唐姿老师代表语文组展示AI课堂观察数据支撑下的课堂教学，获得了骨干校长们的一致好评。学校教师惊讶地发现她的变化之大。“连口头禅都改掉了！”有老师感叹道。唐姿老师说：“我利用AI课堂观察设备记录下所有的试教记录，重点关注每一次不同的地方，在周晓清博士的指导下，找到堵点，聚焦问题的设计，着力自身提问、理答等基本教学能力的提升。之后专题学习相关教学理论、课堂实践，利用团队开发的工具，基于AI课堂观察报告反思。用课堂焦点反思单进行自我指导，用课堂焦点指导单（图1）开展同伴指导。将教学设计进行改进对比，渐渐地，学生的活动和小组合作时间有了大幅度提高，教师无回应的问答明显下降。展示课是名副其实的‘智能’+‘人工’的协同产物。”

2024年秋季，学校又增加了一间“AI课堂观察教室”，越来越多的老师开始走进AI课堂观察。语文组不惑之年的尹老师用AI诊断自己的课堂，在9月底的“ETopic小学语文工作站”活动中分享个人心得，成为AI课堂观察的“最大”代言人。在语文组的实践中，本组老师和跨校团队老师建立了AI课堂观察主题的协作关系。在教师同侪协作学习过程中，教师同侪通过日常的观念交流、“结对子”式的帮扶、分享性实践和联合工作，提升教师的专业能力[2]。

响应学校“课堂观察再出发”的号召，其他教研组也开始了行动。全苡萍是数学组第一位尝试AI观察课的教师。初次拿到课堂的分析报告，她便意识到AI的巨大能量。“第一次尝试后，我被详细、客观的数据震惊了，之后我们的组内课、校级研究课及赛课活动，均开始借助AI课堂观察反馈系统提供的数据支持，以开展更加精确、科学的循证教研活动。”全老师如是说。

在2024年上半年湘潭市雨湖区赛课活动中，全苡萍执教五年级下册的“找次品”。磨课过程中，借助AI课堂观察系统，对课堂中无认知问题和高阶问题的数量这一事实进行了数据分析，AI课堂观察给出的建议是：提高高阶问题的比例，减少无认知问题的出现。这与观课教师的感受一致。随后，全苡萍老师和磨课团队对课堂实录进行了细致校正，梳理问题链，调整问题类型，关注问题的广度和深度。再次试教，她明显感受到课堂气氛变得活跃，孩子们主动发言。查看AI数据，系统指出她的教学方式已从单一的讲授型转变为混合式教学，S—T曲线清晰地显示出师生互动效果较上次有所提升，学生的应答类型也从100%的简单应答转变为33%的深入解释性应答。数据驱动，刻意练习，在AI的加持下这节课荣获区级特等奖。“我们不是为了数据而改课，但改课后数据会验证我们的努力。”全苡萍老师在全区的教研交流会上如是说。在数据变化的背后，是教师课堂教学意识、行为的改变。

截至2024年10月，九华和平小学75%的专任教师在AI课堂观察教室授过课，并获得了各自的课堂观察反馈报告。教师们的心态从最初的胆怯和犹豫，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参与。学校多个教研组与市区县名师工作室、兄弟学校共同启动了基于AI课堂观察的教研活动。通过AI课堂观察系统，学校更迭校本教研的样态，成为引入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智能教研。以客观、精准的姿态融入常态教研，替代传统的手工笔记式（或教师手机代工录入式）课堂观察，为课堂观察的实效和时效带来了勃勃生机。学校老师通过AI课堂观察也逐步形成了从“听课个体”到“观察合作体”、从“关注现象”到“追寻本质”、从“一己视角”到“共同成长”的转变。

从课堂观察到AI课堂观察，关于标准化与专业性，在老师们的认识和实践中已经逐步形成“八字共识”——流程再造、人机协同。

聚焦课堂变化，促进教师教学能力提升

学校的“课堂观察再出发”决策，继续聚焦教师课堂教学的变化，教师的教学能力提升在具体学科教学活动中表现出来[3]，提问能力、理答能力等基本教学能力[4]的提升成为了各个学科组课堂观察的重点。自身教学经验和反思对教学能力发展来说是最为重要的[5]，基于AI课堂观察的结构化反思工具“课堂焦点反思单”和同伴指导工具“课堂焦点指导单”为AI赋能教师教学能力的持续提升提供了脚手架。

在一次常态研讨会上，唐姿老师分享了她100余节常态课观察的收获：“AI课堂观察帮助我这个‘千年老二’翻了身。”在2024年小学语文素养大赛中，她一举夺得了一等奖中的第一名。在过去的一年里，教师们在各类教学比赛中屡获殊荣。他们积极尝试新的教学模式，并结合学校的思维型教学特色，践行“五问有思教学范式”的研究。教师们对“质量”有了新的认识，首先是质量意识的更新，他们基于AI课堂观察的反馈来审视课堂质量，在追求“向40分钟要质量”的同时，寻找“高质量课堂的证据”。随着一节节课的成长，教师的课堂教学能力得到了提升，特别是对具体教学能力提升的持续聚焦。他们借助工具单进行反思、相互指导，教学能力的提升变得可见且明显。

“课堂是教师专业生活的主要形式”，自身教学能力的提升和课堂教学质量的提高，正是作为教师“专业生活品质”的提升。通过AI课堂观察，教师们在教学上取得了显著进步，也在专业成长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AI激活教师专业共同体生长，区域辐射作用凸显

AI课堂观察带来的新变化令人耳目一新，多所学校纷纷前来体验“人工智能”的神奇。如何让AI课堂观察惠及更多学校，加速区域教育数字化转型？以骨干教师和名师为核心的自发共同体应运而生。“一起约课吧”“ETopic®小学语文工作站”“ETopic®小学数学工作站”等跨学校、区域教师专业成长共同体接连涌现。在“一起约课吧”，教师将自己的课堂向共同体成员开放，构建了一个相互促进的学习环境，建立起“合作性同事”的关系。周一群内公布课时安排，借助AI课堂观察系统发送直播链接，周五结合AI观课报告，成员集体反思复盘。2024年秋季学期“ETopic®小学语文工作站”对全市开放四场“AI加速提升教师教学能力”工作坊，以“智慧课堂+AI课堂观察”为基本课堂教学与观察环境配置。各工作站基地校每月分别对全市开放举办一场该主题线下工作坊，每期开放校外席位20个，2024年9月累计有132人参加和结业，获得了相应的市级继续教育学分。在AI的支持下，听评课走出了行政班，走出了学校区域，引领着校本研修社群化发展，让常态化主题研修发挥出更大的辐射作用。

2023年11月21日，九华和平小学承办“第四届湘潭市智慧课堂研讨会暨人工智能技术赋能中小学教师论坛”，执行校长米来在会上作“课堂行为分析：智能与赋能”主旨报告（图2）。2024年5月28日，由和平教育集团五校联合举办的“AI课堂观察小学数学跨校教研展示活动”在九华和平小学成功举办。本次活动是多科目跨校教研活动之一，采取“线上+线下、授课+研讨”的方式展开，旨在借助凡龙有思AI课堂观察系统促进教师的专业成长，打造高效课堂。2024年暑期，湘潭市义务教育阶段名师新课程领导力提升培训、“国培计划（2024）”石门县小学骨干教师数字化应用能力提升培训班接连来访，九华和平小学先后接待了多个省内外高端项目入校访学，“AI课堂观察加速提升教师教学能力”一日工作坊成为各个访学项目课程表中的亮点（图3）。

理论基础与模型提炼

在基于AI课堂观察的主题校本研修中，九华和平小学教师进行自我反思、班组激励、同伴互助，学校组织名优教师进行专业引领，达到学校整体提升和辐射区域的效果[6]。我们看到了个人、团队和组织之间系统有效地相互学习和转化机制，充分利用组织中各种学习资源，提升了组织业绩和健康发展水平[7]。名优骨干教师在市级名师工作室的引领和全方位支持下开展校本实践，其发展模型ETOPIC模型的核心理念是“共建专业创新社群（ETOPIC，Expert Teachers of Professional Innovative Communities）”。教师在专业学习社群中发展，社群基于学校、链接学校、辐射区域（表1）。

AI课堂观察赋能学校教师队伍建设在湘潭市雨湖区九华和平小学成功落地，我们看到了源自对专业化听评课持续追求的学校，在相关负责人带领下基于充分调研和早期实践作出的果断决策，看到了教师队伍质量意识的改变、能力的提升，看到了学校专业学习社群的发展，看到了课堂的改变。

学校改变，课堂就会改变。

注：本文系湖南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乡村中小学信息化教师培训师培养实践研究”（项目编号：XJK23CXX008）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杨晓哲.基于人工智能的课堂分析架构：一种智能的课堂教学研究[J]. 全球教育展望， 2021， 50 （12）： 55-65.

[2]王雪，杜妍，许芳杰. 教师同侪协作学习：价值、过程与路径反思[J]. 教育理论与实践， 2022， 42 （1）： 42-47.

[3]申继亮，王凯荣.论教师的教学能力[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0（1）：64-71.

[4]杜萍.当代中小学教师基本教学能力标准的研制与反思[J].课程·教材·教法，2011，31（8）：95-100.

[5]王宪平.课程改革视野下教师教学能力发展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6.

[6]黄佑生.“系统观”视域下主题式校本研修的设计与实施[J].中国教育学刊， 2023 （11）： 20-25.

[7]陈国权，孙锐，赵慧群.个人、团队与组织的跨层级学习转化机制模型与案例研究[J].管理工程学报，2013，27（2）：23-31.

作者单位：1.湖南湘潭市中小学教师发展中心 2.湖南湘潭市雨湖区九华和平小学 3.湖南湘西州教育科学技术院

编 辑：卢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