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经营着一家工厂。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大工厂,拥有几百台机器和上千名工人。准确地说,祖父的工厂只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厂房,里面放着三台机器。在忙碌的时候,祖父往往亲自上阵,和几名工人一起工作。在闲暇的时候,祖父便在厂房周围转来转去,检查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整和改进。
读大学时的暑假,我来到祖父的工厂帮忙。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当然,我确实想利用暑假找一份工作,增加一些社会实践经验,另外赚取一点儿零用钱,但我向往的是大规模的公司或者工厂,而祖父极力邀请我,因为他接到一个大订单,正需要人手。“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在这里,你应该能学到一些东西。”祖父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接受了祖父的邀请,他给出的薪水足以让我打消去别处工作的念头。经过一周的学习和适应后,我就可以正式操作机器了。操作机器之前的准备工作有些烦琐,但是没关系,每台机器旁边都挂着一张“启动检查清单”,每次启动机器之前,只需要按照清单上的流程检查一遍就行了。工厂的工人包括祖父本人,都是这样做的。
一个月后,我已经熟悉了启动检查清单上的步骤。我的意思是,不用看清单,我也可以完整地操作下来。
“不,千万不要那样做。这是工厂里的大忌。”祖父对我摆摆手,要我打消这个念头。
我表面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些工人已经重复了那么多遍,难道还没有记下来吗?尤其是祖父,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干这份工作,几十年的时间居然都没有记住清单上的内容?还要重复那项看起来完全多余的步骤。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祖父——前两天,我已经悄悄试过不看那张清单了,如我想象的那样,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那天,我走进厂房,准备开始工作。下雨天容易让人放松,加上之前我有过经验,因此,我没有拿下那张“启动检查清单”,而是直接开始操作。就在我以为一切顺利进行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随之,刚刚启动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还有一根直径5厘米的铁棒飞出来,撞到对面的墙壁上掉落下来。
祖父听到声响,飞速跑过来。我待在原地,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机器旁边没有其他人,否则被铁棒伤到,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祖父弄清楚了事故原因:一个小螺丝帽没有拧紧,机器开动后松退出来,导致零件散落,也就是那根直径5厘米的铁棒。
当祖父看向我的时候,我向他承认了错误。
“一个聪明的工人,无论他的经验多么丰富,都会使用‘启动检查清单’。要记住,人的脑子会有疏漏的时候,而清单上的内容永远不会变。规则的存在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祖父看着我说。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为了弥补祖父遭受的损失,我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报酬。但我觉得,我收获了更多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