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中的革命

摘" 要：革命战争年代，漫画以其独特的渲染方式，具有强化革命宣传的功能，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办的机关报，《红色中华》中的漫画以形象化的绘画手法强化政治宣传；以近似写实的劳动场景激发群众的生产热情；以渲染昂扬向上的革命氛围促进军事斗争；以描绘身边典型人物事迹营造良好社会氛围。这些漫画是还原革命历史真相的有力见证，是红色革命漫画的绚烂开篇，为新时代党的宣传工作提供有益借鉴，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

关键词：《红色中华》；漫画；革命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225（2024）05-0036-12

《红色中华》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机关报，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中央苏区创办的第一份中央机关报。该报以发挥中央政府对中国苏维埃运动的积极领导作用为宗旨，积极宣传报道根据地的各项建设以及前线战事，努力成为苏区群众的“宣传者”和“组织者”。为了更好地发挥党报的宣传作用，有效动员群众积极加入到红军队伍中，《红色中华》刊发了大量极具表现力与感染力的漫画，不仅增强了文章的宣传效果，而且有力地渲染了革命氛围。据统计，1931年至1934年间，仅《红色中华》报上刊登的宣传画、漫画就有141幅之多[1]92。这些漫画以简练的笔法线条和比拟、象征、变形、夸张等的表现手法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面相多角度地展现出来。近年来关于《红色中华》漫画的研究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并取得了一定的学术研究成果①。但是这些成果主要集中在新闻传播领域，涉及漫画图像传播及其政治学意义的阐发，在党史领域则是革命话语的建构。而对其所蕴含的革命要事，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宣传策略，以及漫画对新时代党的宣传工作的理论和实践意义研究方面存有不足。本文在对《红色中华》漫画进行分类的基础上，从内容及创作手法的角度对其进行解析，剖析其中蕴含的革命事实。从而挖掘出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宣传策略，为新时代党的宣传工作提供新视角、新思路。

一、运用形象的手法强化政治宣传

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在江西瑞金成立，宣告中央苏区正式建立。为了避免出现早期“红军每到一地，群众冷冷清清”[2]78的状况，中央苏区从一开始就十分重视对各根据地人民的宣传鼓动工作，其中尤其注重对宣传方式的选择。1932年11月，张闻天在《论我们的宣传鼓动工作》一文中讲到：“利用图画，利用唱歌，利用戏剧等许多群众的宣传鼓动方法，向广大的群众进行宣传鼓动的工作，我们还没有系统地开始。图画、唱歌以及戏剧等的宣传鼓动的方式，事实上已经证明更为群众所欢迎，更能吸引广大群众，然而我们并没有把这些方法充分的应用。”[3]1092之后中央开始普及用美术的形式进行宣传，当时美术宣传活动的主要形式有壁画、标语画、传单画、画报及报刊、教科书插图等，而其中很多作品实际上都属漫画。漫画是苏区美术宣传中最普遍和最活跃的一个画种[4]151。用漫画的方式进行宣传，一方面符合根据地群众文化水平不高的状况，另一方面也可以活跃报纸的版面，增强宣传效果。在《红色中华》中，体现红军政治宣传的漫画有57幅，这些漫画大多以支持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批判国民政府腐朽统治、揭露帝国主义争霸世界的目的为主题，以生动形象的绘画手法强化对民众的政治宣传。

（一）宣扬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之理想

毛泽东同志曾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5]1471中国共产党是在共产国际和苏联的帮助下创建的，特别是作为一个支部加入共产国际后，维护苏联的利益成为中国革命的一项重要内容。《红色中华》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政府机关报，其一方面要宣传、组织中国革命，另一方面又要承担起宣传保卫苏联的职责。而这一要求必然反映到其刊载的漫画上来。

《红色中华》第88期第2版，刊发了名为《苏联真理报严重警告德国法西斯蒂的野心》的报道，其中报道旁配有题为《武装保护苏联》的漫画（见图1）。在这幅漫画中，三位手拿锄头和长枪的国际共产主义同盟者以及身后无数的工农兵战士联合起来一起武装保护苏联，画面的左下方，一位身材矮小，肚子肥大的帝国主义分子被打得落荒而逃，一面写着“进攻苏联”的旗子也被折断丢弃。这一画面用大小人物形象做对比，刻画出了帝国主义者在国际共产主义同盟者面前的落魄形象。与这一绘画手法类似的还有刊登在第183期第4版中的漫画《国际无产阶级大示威》（见图2），这两幅漫画都是以无产阶级的威武高大与帝国主义的弱小形象做对比。表现类似主题的漫画还有《红色中华》第91期第1版，署名为《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的漫画（见图3）。再如第125期第1版，该版刊发了署名然之的《让帝国主义在苏联和平政策面前发抖吧！》的社论，文章指出：“苏联和平政策的胜利，更证明了社会主义国家的优胜，与帝国主义世界的崩溃与没落……因此，我们一方面要拥护苏联和平政策的胜利，另一方面也要加紧武装保护苏联的任务。”[6]报道旁配有相同题目的漫画（见图4）。以上四幅漫画都展现出了国际共产主义者维护世界和平，武装反对帝国主义的决心。刊登在第121期第2版（见图5）和第124期第1版（见图6）中的两幅漫画都是以纪念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为主题。其中图6的作者是著名的漫画家黄亚光，画中是为纪念莫斯科的十月节，苏联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和示威游行。漫画中配有几个标语口号：“为和平政策而顽强斗争”“庆祝社会主义建设”等。

以上漫画以宣扬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呼吁人们为和平而斗争为主题，画面内容丰富。常常通过“失衡”的手法来突出漫画主题，如画面往往突显代表正义一方的工农兵或苏联和平政策，缩小被共产国际力量吓得瑟瑟发抖的帝国主义一方，这种正义与邪恶力量的对比加上幽默的表达方式，体现出十月革命对中国革命产生的巨大影响，以及中国人民支持国际共产主义，渴望取得革命胜利，实现共产主义的决心。

（二）揭穿国民政府腐朽统治之真相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国民政府高层统治集团利用国家特权控制国家主要经济命脉，攫取巨额黄金、地产等，大发“国难财”。各地政府官吏，大肆贪污国家财产，哄抬物价，以对部分商品采取统购统销、贱买贵卖的形式获取高额利润，加重百姓生活负担。《红色中华》中刻画国民政府腐败统治的漫画大多集中在1933—1935年间，当时国民党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并在白区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制造“白色恐怖”，使白区民众痛苦不堪。之后，国民党又与日本秘密签订停战条约，将华北平津出卖给日本帝国主义，以上这些都引起了爱国民众极大的愤怒与不满。《红色中华》也刊登了多篇文章及漫画来揭穿国民政府的卖国丑态。

《红色中华》第68期第2版刊发了《十九路军阀在龙岩抽人头捐并屠杀群众》的报道，报道指出：“十九路军阀在龙岩抽人头捐，每人每月要捐大洋一角，又每日要派米四合，对大小地每日要派群众挑夫百二十名，挑米到古田去。”[7]斯诺在《西行漫记》中也曾记载他在白区的所见所闻：“据官方估计，单在甘肃一省就饿死200万人——约占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二十。”“许多土地荒芜，许多土地集中在地主官僚手中。”[8]214国民党在白区强横残暴地征收苛捐杂税，使白区的很多民众吃不饱饭，饿死者众多，并对共产党人进行严酷地“镇压”。这种镇压，从最初主要集中在城市中实施所谓“白色恐怖”，到逐渐转入偏远乡村进行“剿共”战争，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年之久[9]265。《红色中华》第68期第2版中的漫画《帝国主义国民党屠杀剥削工农》（见图7）和第94期第1版漫画《打倒屠杀工农的刽子手——国民党》（见图8），将国民党屠杀工农时的残暴展现得淋漓尽致，图7中一只代表着帝国主义及国民党的黑手，紧握着铁夹子把全中国的工农夹在中间，进行大肆地屠杀和剥削。图8中一名面目狰狞的国民党军阀手举着滴着鲜血的屠刀，脚踩着一堆已经被残害的民众的骷髅，表现出国民党与群众为敌屠杀工农的本性。图9《来！把华北也出卖给你！》、图10《国民党与日本订立停战密约》以及图11《国民党出卖平津宣言》，这三幅漫画都形象地展现出国民党的卖国行为。这些漫画将国民党卑躬屈膝、奴颜婢膝的丑态刻画得生动形象。图11中将国民党与日本签订的《华北停战协定》比喻为一块重石，沉重地压在中国贫苦百姓身上，把国民党出卖国家主权的行为比喻为束缚农民前进的铁链，牢牢地拴在百姓的脚上，使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同时，国民党还对白区的民众进行精神上的控制与压榨。如《红色中华》第238期第4版报道：“广东政治研究会通过男女界限如下：（一）禁止男女同车，（二）禁止男女同食，（三）禁止男女同住……”[10]如图12的漫画，画面中有三个人的头，中间的代表国民党，左右两边是男生和女生，国民党在中间将男女之间划分明显的界限，这种做法泯灭正常的人性，是禁锢人性的枷锁。

由于国民党方面对共产党实行消息封锁，刻意丑化、歪曲共产党的形象。因此党报在当时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揭穿国民党的真实面目，唤起民众的反抗。上述漫画形象的刻画揭露出国民党残忍屠杀工农、出卖领土主权、压榨白区民众的真相。漫画在立足现实的基础上，附加夸张的表现手法，加深读者印象。

（三）揭露帝国主义争霸世界之面目

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逐渐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帝国主义列强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要求按照实力重新瓜分殖民地、销售市场等，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冲突愈演愈烈，不断爆发帝国主义战争。《红色中华》中有许多关于世界军缩会议的报道，如第61期第2版刊登了题为《世界军缩会议的把戏》的文章，文章中指出：“毫无意义的，军缩会议只是企图在这一‘军缩’的好听名词的掩盖下，来更疯狂般积极进行‘军扩’的一种把戏。”[11]如图13和图14都以滑稽的表现手法，以辛辣的笔触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企图争霸世界的真实面目。图13以对比的手法抨击了“军缩”的谎言，图14展现了日本帝国主义与国联合作演出的一场吞刀子的“把戏”，批判日本退出国联这一行为，看似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实则是想要不受国际法的约束，毫无顾忌地扩大侵略。图15是一幅题为《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漫画，采用夸张和象征的手法，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野心比作一只夸张的魔爪，五个手指分别代表意、英、美、法、日这五个帝国主义国家，他们面目可憎地看向中国，揭露了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真实面目。同样，这些漫画也反映了帝国主义大肆奴役中国百姓、嗜杀凶残、野蛮残暴的丑恶行径。如图16和图17，图16中，一名面相凶狠的士兵右手握着枪，左手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正在劳作的农民，表现出帝国主义长期压迫中国人民，奴役中国百姓的罪恶历史。图17采用象征的手法，将法西斯符号幻化出四肢，四只手分别拿着手枪、地雷、手雷、匕首四件凶器，暗示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本性。

《红色中华》所刊载的漫画，用简练的笔法描摹近似写实的场景，立足现实再加上夸张的想象，以简单明了的方式向读者展现了当时革命的发展状况，刻画出国民政府残暴统治、暗自卖国的真相，呼吁广大群众认识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并积极参与到武装斗争的队伍中来，以达到政治宣传的效果，从而增强地方武装力量。

二、近似写实的场景激发劳动热情

由于中央苏区自建立以来长期处于敌人的经济封锁之下，再加上持久的革命战争环境使得中央苏区的经济发展十分缓慢。中央一直十分重视苏区经济的发展，张闻天在《论苏维埃经济发展的前途》中讲到：“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首先必须尽量扩大苏维埃的生产。土地生产力的提高，应该是我们党与苏维埃政府目前的战斗任务。”[12]171根据地的经济主体是农业经济。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发展农业是根据地经济建设中头等重要的任务[13]192。毛泽东曾在《必须注意经济工作》一文中作出指示：“革命战争的激烈发展，要求我们动员群众，立即开展经济战线上的运动，进行各项必要和可能的经济建设事业。”[12]464“从组织上动员群众。要使工会动员它的会员群众都加入经济战线上来。”[12]468因此苏区政府积极动员群众加入春耕秋收运动以储备粮食，呼吁群众开展粮食突击运动以粉碎破坏分子的阴谋，鼓励群众紧跟生产战线以扩大粮食产量。

（一）春耕秋收——农民的“储粮仓”

为了避免国民党匪军抢掠烧毁群众的粮食，各级苏维埃政府组织成立“武装保护秋收委员会”，有计划地调动地方独立部队、游击队小组以及各保卫队武装保护春耕和秋收。中央文件《中共中央等关于武装保护秋收的决定》中强调：“所有地方的群众武装都应该在党与苏维埃的领导下，全部动员起来，为保护群众自己的谷子而战。”[14]449《红色中华》第180期第5版（见图18）以及第186期第3版（见图19）中，配有两幅以《破获反革命破坏春耕》和《武装保护春耕》为题的漫画，图18是著名漫画家黄亚光的画作，画面中一只代表工农群众的拳头将反革命分子重重打倒在地，同时一支写着“苏维埃法令”的尖刀直指反革命分子，表明工农群众团结起来镇压反革命分子的决心。图19是动员广大工农群众加入到红军中去，在反革命分子面前筑起一道坚实的壁垒，武装保卫春耕。图20与图21表达内容相似，都是描绘农民在农田里头戴斗笠弯腰收割粮食的景象。在图21中，远处的红军在抗击敌人以保护身后正在秋收的农民。这些漫画，都以近似写实的笔法描绘出农民生产的实际景象，能更好带动农民的生产热情。以上四幅漫画，都是以宣传政府春耕秋收政策为主题，将政策法规融入漫画中去，使不识字的农民更好理解政府的政策策略，提升宣传效果。以近似写实的笔法描绘出农民生产的实际景象，从而能够更好地带动农民的生产热情。

（二）生产战线——农民的“冲锋线”

中央苏区成立后，政府给农民分配了土地，使得农民拥有了耕种自己土地的权利，加上政府高度重视并鼓励生产，农民的劳动热情日益增长，生产也逐渐恢复。很多地方开始组织起劳动互助社和耕田队以及犁牛合作社，来解决农民的耕地和耕牛缺乏问题。同时，政府大力鼓励广大妇女参与生产，很多农村妇女开始走上田间，拿起犁头自发组织学习耕种。

1933年的农产，在赣南闽西区域，比较1932年增加了15%（一成半），而在闽浙赣边区则增加了20%[15]93。《红色中华》第74期第3版设有“经济战线上的捷电”专刊，刊发了《为“突破”“万元”而冲锋》《地方武装的经济动员》等文章。呼吁大家“三天激增近千元大家来竞赛，看哪一个先突破二万元，那一个便是一等‘拿麽温’”[16]，并配图《大家都要做“拿麽温”（第一）》（见图22），图中几个红军战士以及农民还有赤少队队员一同高举右手，手拿耕地工具，呼吁大家积极耕种，人人争做第一。图画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十分有号召力与感染力。此外，《红色中华》中还刊登呼吁妇女参与耕种的报道，如第159期第5版设了“三八”专刊，刊发了《瑞金妇女在扩红突击运动中的光荣成绩》以及《苏维埃保障妇女权利》等文章，表扬劳动妇女先进出色的工作表现。第6版刊发的《山歌》：“劳动妇女学犁田，犁田耙田都学到……劳动妇女作田庄，小脚也下双倍力”[17]如图23中几个劳动妇女举着“三八妇女耕田队”的旗帜，在田间忙碌耕作，展现了妇女耕田队的英姿。第202期第3版刊发了署名见诊的文章《号召广大妇女走上生产战线来》，文章中讲到：“在党的号召之下，劳动妇女也广大的涌上生产战线，据兴国，公略，龙岗，赣县，瑞金，杨殷等六县统计，妇女学会耕田的已有四千多人……现在我们要做广泛的宣传解释的工作，在妇女群众会议详细的解释，为着战胜敌人，每个劳动妇女要参加生产，号召所有妇女参加生产去！”[18]并配图（见图24），画面中一个响应政府号召的劳动妇女一只手拿着锄头，一只手向远处挥舞着，呼吁广大劳动妇女积极加入到生产战线中来，简单的线条勾勒却不失感染力。中国共产党呼吁农民积极参与生产是土地革命中最重要的任务之一。由于农民长时期受封建传统思想的束缚以及封建社会的压榨，缺少生产劳动的热情，因此通过土地改革使农民分得土地，激发起农民的生产欲望。而以漫画的形式进行宣传，可以将农民的生产热情更好地展现出来。

（三）粮食征集运动——农民的“集结号”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由于王明的“左”倾军事路线的错误指挥和国民党对共产党采取的军事“围剿”和经济封锁，使得中央苏区的面积日益缩小。苏区扩红运动的开展，造成根据地军民粮食供给十分紧张。所以，党中央和临时中央政府决定，将公债款等，一律改收粮食，并采用突击方式进行[19]452。为了解决扩红运动中已经急剧扩大的红军粮食问题，以及后来战略转移所需的军粮紧缺问题，中共中央、中央政府于1934年6—7月间，在中央苏区掀起两次大规模的粮食征集运动[20]243。在粮食征集运动中，地主和一些富农奸商总是会千方百计来进行破坏，因此只有严厉镇压一切反动分子才能使征粮运动顺利展开。《红色中华》第154期第1版中配有漫画（见图25），图中用比拟的手法将地主、富农、奸商以及贪污分子比作老鼠，躲在谷仓边偷吃农民的粮食，将这些地主富农的贪婪形象生动地展现出来。第155期第2版配有漫画《快些完成收集粮食的突击，要做炮车，不要做乌龟》（见图26），画面的中间是一位农民开着插有“突击运动”旗帜的炮车在前面快速进行着粮食收集运动，而身后是一位骑着乌龟的农民缓慢地爬行。意在告诫人们：要如炮车一般快速地进行粮食收集运动，不要以乌龟的速度进行，对比鲜明，生动贴切。同时第158期第1版中刊发文章《各地粮食突击运动简报》，并在报道旁配有漫画《努力收、努力种，为自己、为革命》（见图27）画中一位头戴草帽的农民正挽起裤脚，双手在田间辛勤地插秧，脑海中浮现的是政府呼吁大家收集粮食的场景。以上这些漫画，都展现出农民响应政府号召，积极参与粮食征集运动的场景。

《红色中华》中刊登了大量有关根据地经济建设的报道，为了使党的建设方针更好地被广大群众所理解，这些政策报道旁几乎都配有相关的漫画予以说明。这些漫画以简练的笔法线条和比拟、象征、变形、夸张等的表现手法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面相多角度地展现出来，有效地传达了党和政府的各项方针政策，增强了报刊的宣传效果，有力地渲染了革命氛围。

三、渲染革命氛围促进军事斗争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帝国主义企图瓜分中国，把中国完全变成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中国的民众在帝国主义铁蹄的蹂躏之下，过着悲惨的生活。而此时的国民党，不但是一贯的不抵抗与投降态度，并且积极地为帝国主义瓜分中国充当清道夫[21]393。中央苏区是当时最大的革命根据地，国民党不断对苏区发动军事“围剿”，企图消灭苏区。为了挽救处于危难之中的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人呼吁全中国的民众在各地举行集会、罢工、示威、游击战争与武装暴动以反对国民党出卖中国，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但由于革命环境的限制，共产党的军队武装力量与国民党相差甚远，为了壮大革命队伍，中国共产党人充分利用报刊、墙报、标语等宣传媒介动员民众加入到红军队伍中来。作为中央政府机关刊物的《红色中华》在这一时期刊发了大量关于“支前慰劳”“扩红运动”的报道，通过报纸的发行宣传以及读报员的街头讲演，来扩大红军的后备武装力量。

（一）推动开展支前慰劳运动

战时由于国民党对根据地的经济封锁，红军发生了严重的缺粮问题，米价很贵，并且也很难买到，此外还有一部分极为贫苦的群众，特别是红军家属没有饭吃。为此政府号召百姓节省一部分粮食卖给红军，聚少成多。群众慰劳红军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生动活泼的，一般是：把自己储藏的粮食主动地拿出几分之几廉价卖给红军，经常将自己的土产品：猪肉、草鞋、套鞋等送去慰劳红军[22]143。如《红色中华》第83期第5版配图《掮着挑着千担万担卖给苏维埃政府供给红军吃》（见图28）以及第146期第1版配图《红军给养》（见图29），这两幅图都表现了群众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收集粮食保证红军给养。除了粮食供给以外，广大妇女还主动做草鞋以慰劳红军。《红色中华》第231期第2版中刊登了《四个模范女同志》报道，表扬了四位在募集草鞋慰劳红军工作中表现出色的女工，并配有漫画（见图30），图画分为上下两幅，上半幅是苏区妇女群众举手募捐草鞋20万双，下半幅是一双红军日常穿的草鞋，并配文字：“我们要求这样结实长大的布草鞋！”，画面中表现出妇女们极大的革命热情。《红色中华》第92期第5版发文：“兴国妇女在共产党和苏维埃领导之下，不断地举行大规模的慰劳红军运动……募集慰劳品布草鞋一千余双。”[23]并且配图（见图31），画面中苏区群众挑着一担担慰劳品，慰劳前线的红军战士。图32《发动广大群众来募集》以及图33《慰劳红军去！》都展现了群众自发慰劳红军的热情。图32描绘的是七名红军战士合盖一床被子，四名红军战士共拿一支梭标的场景，并配文：“看呀，这样的现象多么严重：七个人共一床毯。四个人共一支梭标！”具体展现出红军生活艰苦以及物资匮乏的情况。以漫画的形式更加能够带动民众的革命热情。

（二）动员群众参与扩红运动

兵员动员是战争动员的最重要工作之一。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成立后，除继续采取将地方武装集中升编为主力红军部队之外，扩大红军工作逐渐改为有计划有组织地动员根据地青年自愿加入红军[24]411。《红色中华》第84期第6版和第7版全版刊发了关于扩红运动的报道。在报道旁配登了“欢送兴国模范师全体加入红军开赴前线消灭敌人！”“以布尔什维克的速度创造一百万铁的红军回答帝国主义国民党的新的进攻”的标语以及漫画。图34和图35描绘了无数举着“兴国模范师”“瑞金模范师”等旗帜的红军队伍，高呼“到前方去！”“扩大百万铁的红军”的口号大步涌向前线，加入红军队伍的场景。漫画36《长胜县布尔什维克的动员》、漫画37《全乡青年加入红军》以及漫画38《欢迎赠给十月革命纪念节的一千个新的红军干部》都通过近大远小的绘画手法，表现出加入红军队伍的人数之多以达到视觉上的震撼效果。如图37，画面中最远处是党旗，党旗背后是太阳散发出的万丈光芒，寓意加入共产党是一条充满光辉的道路，全乡青年列队整齐，戎装待发，队伍之长看不到尽头，意味着加入红军的人数众多，表现了苏区青年踊跃加入红军的热烈场景。图38中，成群结队的红军干部，高举右手，振臂高呼“加入红军去！粉碎敌人五次‘围剿’”，气势恢宏，斗志昂扬。这些生动的漫画，更能激发那些不识字群众的革命热情。图画也是一种传递情感的方式，这种情感传递力透纸背直达人心。

《红色中华》中，有关扩充红军队伍的报道很多，有关于各地群众踊跃参军的报道，有扩红运动中的模范县、模范乡的报道，还有描写劳动妇女送郎参军，鼓动儿子参军的典型事例的报道。在这些报道旁，配有相关的描述性漫画辅助宣传，这些生动的漫画，相比较文字的宣传表达来讲，更能激发那些不识字群众的革命热情。

（三）鼓励前线战士奋勇杀敌

除了动员群众慰劳红军战士以及加入红军队伍，党和政府也在不断地鼓励前线战士奋勇杀敌。《红色中华》第175期第1版刊发了张闻天《武装上前线》的社论，文中讲到：“我们是正处在同敌人进行残酷决战的关头！每一个工人，每一个农民武装起来，参加前线的革命战争来粉碎帝国主义国民党的五次‘围剿’！”[25]报道旁配有同主题的漫画（见图39），画面中两个面带笑容，眼神坚定的红军战士，手拿刀枪向家人朋友告别奔赴战场。第181期第2版刊发了“纪念‘五一’，动员最广大的工农群众武装保卫苏区！”的标语，并配图（见图40），画面中将正在进攻苏区的国民党比喻为恶狗，对面是各地的红军武装力量正在与国民党激烈作战，红军的后方是无数的赤少队队员配合红军作战，共同武装保卫苏区。表达相似寓意的漫画还有图41，画面中同样将偷吃土地革命果实的国民党比喻为恶狼，旁边一群工农红军、赤少队正在袭击这只恶狼武装保护苏区。图42与图43描绘的都是苏区战士在战场上手握军旗和武器，振臂高呼“一切为了苏维埃！”奋不顾身与敌人展开激烈厮杀的场景。画面极具鼓动性，刻画了战场上红军战士的刚毅勇猛，表现军民强烈的阶级革命斗争热情。

武装斗争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最重要的革命任务之一，也是重要的革命斗争形式之一。《红色中华》在这一时期承担的革命宣传任务即鼓动广大人民群众积极加入革命队伍，以武装斗争的形式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其中刊登了大量展现武装斗争主题的漫画，上述漫画用夸张的手法，近似写实的场景，以简单明了的方式向群众展现了当时革命的发展状况，刻画出国民政府残暴统治、暗自卖国的真相，呼吁广大群众认识到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并积极参与到武装斗争的队伍中来，以增强地方武装力量。

四、立足身边事迹营造良好社会氛围

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不断发展壮大，引起国民党反动派的极端恐慌，他们不断加强对中央苏区的经济封锁以及军事“围剿”，企图消灭苏区。在这种恶劣的社会环境下，党和政府十分重视对苏区社会风气的培养。苏区干部学员积极响应党和政府号召，扩大红军，支援前线，慰问前方将士，领导苏区军民积极开展生产运动，创造了优异成绩，涌现了像兴国、瑞金等一批模范[26]121。毛泽东在《长冈乡调查》中指出：“反对官僚主义的最有效方法，就是拿活的榜样给他们看。”[27]287因此，各大报纸开始纷纷宣传榜样人物或榜样事迹来塑造引领社会新风尚。除此之外，中央也十分重视对红军家属的安抚体恤工作，各级政府机关会积极参加义务劳动，帮助红军家属解决生活困难，关心红军家属业余生活，体现出军民一家亲的良好社会风气。“五一”国际劳动节是庆祝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的日子，是祝贺全世界劳动工人获得解放的日子。大力宣传“五一”国际劳动节，可以激发工人群众的劳动热情，团结群众力量同敌人斗争到底。通过报刊宣传展现政府对人民群众的关心和爱护，营造军民一家亲的良好社会氛围。

（一）宣传模范人物事迹塑造社会新风尚

《红色中华》中除了对扩红运动中的模范兴国县，春耕运动中的模范瑞金县的报道以外，还有对模范人物的宣传，如第200期第1版刊发的文章《最光荣最惊人的例子——兴国妇女整担的节省粮食供给红军》，文章报道了在节省粮食运动中的模范妇女易陈英的影响下，各地妇女群众都争先恐后响应政府号召，整担整斗地把米节省下来，送到前方去，并号召广大妇女同志争做群众的模范。报道旁配有漫画（见图44），画面中成群结队，满面笑容的妇女们，挑着一担一担节省下来的粮食供给红军，旁边配有标题《兴国节省粮食的女英雄》。第278期第2版刊发文章《三个模范女性》描写了三个模范红军家属的事迹，丁秀英、白翠英、郝林娥她们自己劳动生产，学习耕地、砍柴、担水等十分热情，并且积极做鞋子慰劳上前线的战士。报道旁配有三人的漫画像（见图45）。第111期第5版中，报道了一些在扩红运动、慰劳红军以及秋耕运动中表现出色的妇女同志们。除了对年轻妇女同志们的宣传表扬以外，还有对红军父母的报道。如第278期第2版讲到：红军李有铭的母亲已经五十余岁，自己非常热心劳动，她加入了纺织合作社，并且还鼓励其他红军家属也加入合作社为红军尽一份力。图46是李有铭母亲正在纺织社劳作的场景。以上这些对模范人物的宣传报道，在塑造社会新风尚方面，发挥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这些漫画对于模范人物的刻画往往较为简单，主要以还原人物生活的真实场景为主，意在告诉人们：这些模范人物也只是普通群众中的一员。宣传典型人物事迹，为群众树立学习榜样，从而可以营造出积极向上的社会新风尚。

（二）体恤红军家属彰显军民鱼水深情

1934年1月8日，中共委员会颁布了《关于优待红军家属的决定》，并在《红色中华》第143期第1版全文刊登。文章旁配有漫画（见图47），整幅漫画由4个连环画组成，画面中描绘了红军干部帮助红军家属挑水、种田、砍柴、开办红军合作社等场景，解决红军家属日常生活所需，这样才能使前线战士没有后顾之忧。1934年1月16日，中央颁布了《优待红军家属礼拜六条例》，为了能使这一条例在全苏区贯彻执行，张闻天亲自带头和劳动组一起在地里锄草、种菜、挑水[26]91。除了帮助红军家属劳作以外，政府还想办法丰富红军家属的日常生活。《红色中华》第223期第3版中刊登了一则《瑞金全县红军家属代表大会给全苏区红军家属》的通电。图48—54反映的是这则通电的主要内容，图48是呼吁红军家属加入赤少队，为武装保护苏维埃贡献自己的力量。图49是鼓励红军家属要学习生产，加入耕田队。图50是呼吁红军家属应当参加苏维埃的各种工作，参加优待委员会，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图51是鼓励红军家属参加群众团体，如工会、贫农团、女工农妇代表会等，做一切动员工作。图52是鼓励红军家属写信到前方去鼓舞前线作战战士。图53是鼓动红军家属参与慰劳红军的一切运动，多做草鞋、多晒菜干、多将被单送到前方去。图54是鼓励红军家属加入消灭文盲协会，进夜校，进识字班，学习识字读报。以上这些都极大地丰富了红军家属的业余生活，真正做到了体恤红军家属，切实为百姓着想。这些漫画用最真实的笔法将苏区红军战士帮助、关怀红军家属的生活场景描绘出来，体现了苏区军民宛如雨水般的深情。画面生活气息浓厚，情感真实，既是对红军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展现苏区军民关系的一面窗口。

（三）宣扬“五一”节日激发工人团结热情

《红色中华》第72期推出了红中文艺副刊“五一”纪念专号第2版。这一期第1、2、3版刊发了沙可夫作的舞台剧《我们自己的事（一景三场）》，配图《所失却的只是锁链》（见图55），画面中一位身形健壮的工人正在挣脱束缚在身上的枷锁，眼神坚定、目光如炬，表现出无产阶级奋力与黑暗势力对抗的决心。图56是第三版中的漫画，画面中小孩、妇女、工人共同站在一起，他们有的手举党旗，有的手拿斧头共同向空中挥舞着，旁边配字“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形象地展现出群众团结一致，共同对抗侵略者的革命热情。第4版刊发了署名然之的文章《怒吼呀，劳动大众！——上海“五一”示威进行曲》，文章中呼吁大家反对国民党出卖华北，拥护领导民族革命战争的苏维埃！并配有漫画（见图57），画面中是由众多工人组成的一支游行队伍，他们高举着红旗，以及“工人解放万岁”“工作八小时”的旗帜，浩浩荡荡地在街头游行、呐喊，表现了工人们渴望公平、平等的决心。这一期的第一版文章《大批工农先进分子加入共产党来迎接“五一”劳动节》旁配了一副“五一”字样的漫画（见图58），画中铁锤与镰刀组成了“五”字，一支枪横挂在镰刀柄上组成了“一”字，意味着有大批的工人和农民加入共产党迎接国际“五一”劳动节的到来。对国际“五一”劳动节的宣传，既能够吸引更多的工农分子加入中国共产党，还能激发工人们的劳动热情。

总之，《红色中华》中的漫画紧扣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时代主题和革命任务，蕴含着丰富的革命要事，潜藏着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宣传策略。这些漫画在宣传党的革命策略的基础上，将夸张、变形、比拟等艺术手法以及“失衡”“近大远小”等构图手法融合到漫画创作中。绘画线条虽简练粗糙但所表现的革命主题较为深刻，绘画手法的夸张性使得政治宣传导向更加明确。同时设置“召唤结构”，融入情感渗透，深化与读者的情感共鸣。《红色中华》漫画作为中国共产党进行革命宣传的一种有效形式，为新时代党的宣传工作的主题设置、内容选择以及宣传形式和渠道的创新提供有益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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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1-20

作者简介：程天甜，女，河南邓州人，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张正光，男，安徽南陵人，法学博士，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共产党百年革命话语的建构及基本经验研究”（22BDJ016）

①王方玲.《红色中华》中的漫画对中国共产党革命话语的建构[J].沈阳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2）；赵昊.《红色中华》美术图像创作与传播研究[J].艺术传播研究，2022（4）；许徐.图像政治：《红色中华》宣传画的图像学考察[J].文艺理论与批评，2014（1）；汪金汉.“扩红”运动的图像话语生产与流动——以《红色中华》为中心[J].国际新闻界，2024（3）。

Revolution in Comic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d China”

CHENG Tian-tian， ZHANG Zheng-guang

（School of Marxism，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Anhui 241002）

Abstract： During the Revolutionary War， the comics used its unique rendering method and had the function of strengthening revolutionary propaganda. As the official publication hosted by the temporary central government of the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the comics in “Red China” strengthened political propaganda with vivid painting methods; inspired the mass production enthusiasm with realistic labor scenarios; promoted military struggle by rendering the upward revolutionary atmosphere; depicted the deeds of typical characters around them to create a good social atmosphere. These comics are a powerful testimony of restoring the truth of the revolutionary history. It is the gorgeous opening of the Red Revolutionary Comics， providing a useful reference for the party’s propaganda work in the new era， and further promoting the process of Marxist popularization.

Key words： “Red China”; Comics; R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