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争议，才是成功的文学形象

《项链》的主人公玛蒂尔德的形象一直颇有争议，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段美化玛蒂尔德的文字——“她不仅外表美丽，性格竟也如此美好。她真实而善良、诚信而单纯、勇于面对、敢于担当，她善解人意、不胡搅蛮缠、不推脱责任，她不离不弃、从夫守道、吃苦耐劳、她爱美并未失真、虚荣也不过分、温柔而乖巧。”这着实令笔者吃惊。

对经典文学形象的新解不能剑走偏锋、主次不分。莫泊桑创作玛蒂尔德这一人物形象，其主要目的就是将玛蒂尔德身上极强的虚荣心作为标靶来批判，这一点毋庸置疑。玛蒂尔德身上，有三个错误不可原谅。

1.得陇望蜀，得意忘形

对丈夫费尽心机拿回的请柬，玛蒂尔德以没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为由，报之以泪水与冷淡。玛蒂尔德要新衣服情有可原，毕竟衣服买了，以后还可以再穿。至于首饰，可有可无。因为一夜风光之后，她还得回归自己的平民生活。在法国当时那个等级制度很明显的时代，女人们羡慕的目光与男人们吞咽的口水都是昙花一现，金钱才是持久的通行证。玛蒂尔德如果听从丈夫的建议，在头上插几朵鲜花，在晚会上那一大堆贵妇人中未必不是清新脱俗。当然，丈夫建议去借首饰也未尝不可。但一个理智的女性，在向朋友借贵重首饰时，至少应该问一问它的价格。可惜得意忘形的玛蒂尔德早带着宝贝溜也似的走了。

2.匆忙逃遁，丢掉项链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昂贵的项链怎么就失踪了呢？仔细分析莫泊桑的叙述，玛蒂尔德丢项链的时间只能是舞会散场时，在她匆匆忙忙逃遁时。“人一慌，易出错”，这是历史经验与生活经验的总结，玛蒂尔德也不幸中招。她为什么要逃遁？因为如果她不立即离开的话，她马上就会露馅——再无第二件漂亮的衣服和上点档次的马车。这样玛蒂尔德就会在有钱的太太们面前丢掉刚刚在舞会上赢得的荣耀。这不是虚荣心又是什么呢？

3.逃避现实，错失良机

玛蒂尔德本有机会拯救自己，就是她去还项链的时候。如果她老老实实地向自己的朋友如实说明情况，告知对方自己已经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或许，作为有钱人的朋友会给她一些帮助。但是玛蒂尔德什么也没说，而且她还担心朋友当场打开那只盒子——倘若看破了这挂替代项链，会把她当成一个贼。此刻，体现在玛蒂尔德身上的，不是责任心，而是虚荣心；不是有担当，而是害怕被责备。作为读者，我们应当实事求是，而不可任意拔高玛蒂尔德的形象。

千错万错，就玛蒂尔德这个人物形象而言，是她自己的错。她是一个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理应受到批判，理应成为反面教材，理应吞下她自酿的苦酒。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对经典人物的评价可以发生些许的改变。现在如果我们把玛蒂尔德放在人性道德的天平上称一称，她美好的一面也可以总结出下面的四点。

1.一个女人有追求梦想的权利

一个女人一生有两次赌博：一是出身，二是嫁人。“她梦想那些幽静的厅堂，那里装饰着东方的帷幕，点着高脚的青铜灯，还有两个穿短裤长袜的仆人，躺在宽大的椅子里，被暖炉的热气烘得打盹。”我们应当承认：追求美好的生活是人的天性，所以玛蒂尔德的梦想合乎情理。对现状不满而渴求改变的意识是一种进步的思想萌芽，展示着求新的可贵精神，这种不安分的心态不仅正常而且体现着人类向前迈进的追求。

2.舞会对玛蒂尔德来说的确是机遇

我们常说，机遇垂青有准备的人。参加教育部长的舞会，对玛蒂尔德来说的确是虚荣与机遇并存。她确实有可能因此而接触到上流社会，进而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种可能性之所以存在，与当时法国巴黎的社会风气有一定的联系。在玛蒂尔德之前肯定发生过底层人士在有钱人的关照下一步登天的事情，所以玛蒂尔德才不惜花掉所有的积蓄买舞服，还向朋友借钻石项链，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夫人。

3.她有承担错误的责任心

借来的项链丢失后，玛蒂尔德想到的是如何按时还上，要守信用，不被同学当窃贼。面对这可怕的灾难，她没有过不良的念头，比如说：赖着不还，或买个假的还上，或逃之夭夭等等。当生活突变，面临重大危难而负债累累，不仅向往的新生活没有出现，而且连小康之家的日子也不能保持时，玛蒂尔德却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没有怨天尤人或推卸责任，而是恪守道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这正是玛蒂尔德身上永恒的美德。

4.玛蒂尔德确实勤劳，也很坚强

在三万六千法郎债务的压力下，玛蒂尔德辞退了女佣，搬了住处。家里的笨重活、厨房里繁杂的工作，她都亲自动手。她学会了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她的心态也渐渐地变得平和舒展起来。说玛蒂尔德坚强有两层含义：一是她坚持了10年的辛劳；二是在得知项链真相的情况下，她并没有疯狂。

项链的丢失，无疑是一块道德的试金石，它试出了玛蒂尔德身上的常态化品质：一点点虚荣心、诚实、自尊、坚强。

（作者单位：江苏省滨海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