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效率部”能否奏效？
2024-12-21 00:00:00苏洁
中国新闻周刊 2024年44期
成功当选美国第47任总统后，特朗普迅速展开行动，组建核心团队，为其第二个白宫任期打基础。目前，这份内阁成员名单尚需等待参议院批准。
从特朗普提名的内阁成员名单上来看，他倾向于选择“忠诚的人选”。而在关于特朗普未来政府的众多消息中，最受关注的是一个全新部门的成立。当地时间11月12日，特朗普对外宣布，将在第二任期内成立一个新的机构 “政府效率部”，由美国科技大佬、特斯拉和SpaceX的创始人埃隆·马斯克以及2024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科技新贵维韦克·拉马斯瓦米共同领导。
“这两位出色的美国人将为我的政府铺平道路，以拆除政府官僚机构，削减过多的法规，减少浪费开支，并重组联邦机构。”特朗普在声明中表示。“此举将震撼整个体系，尤其是那些参与政府浪费的人！”特朗普还在声明中援引了马斯克对这一决定的评论。而拉马斯瓦米则在社交平台X上回应了他竞选时的口号，呼吁 “关闭它”，以表达其削减联邦机构的决心。
消息公布没几天，被指定为政府效率部负责人的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便动作不断。11月14日，马斯克公开为政府效率部招兵买马，表示正在寻找愿意长时间工作的“高智商”人士加入，但这份工作可能没有薪水。“我们需要智商超群的小政府革命者，他们愿意每周工作 80 多个小时，以削减乏味的成本。”马斯克在社交网络X上的招聘广告一出，舆论一片哗然。
之后不久，11月20日，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联名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在线文章，提出“将终止联邦工作人员的远程工作，因为这种做法是疫情期间的‘特权’”。 在两人看来，这将是缩减联邦劳动力的一种有效手段。“要求联邦雇员每周到办公室工作五天将导致一波自愿离职浪潮，我们对此表示欢迎。如果联邦雇员不想出现，美国纳税人就不应该为他们在新冠疫情期间享有的特权付钱。”
如果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的提议成为现实，可能会影响超过100万联邦工作人员。美国管理和预算办公室 8月份的报告显示，目前大约 110 万联邦文职雇员（约占文职人员的 46％）有资格进行一定程度的远程办公。其中，有接近23万名员工处于完全远程的岗位。
不仅如此，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还在文章中强调了三项主要改革：撤销监管、减少行政管理和节约成本。“我们将特别关注通过基于现有立法的行政行动来推动变革，而不是通过新的法律。”文章写道。
当代“曼哈顿计划”？
“一个更小、更高效、官僚化更少的政府，将是给美国的一份完美礼物。”对于政府效率部，特朗普如此描述。
这个机构成立的最早起源，是马斯克和特朗普的一次对话。早在今年8月，在马斯克和特朗普的一次公开对谈中，马斯克首次提出了成立“政府效率部” 的建议，而特朗普当即表示支持。几天后，马斯克在X平台上发布了一张站在 “政府效率部” 讲台前的照片，并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愿意担任部门的领导角色。有趣的是，这个部门的英文缩写是DOGE，刚好和马斯克最喜欢的加密货币狗狗币（Dogecoin）一样。
与马斯克不同，拉马斯瓦米最初是特朗普的竞争对手。1985年出生于辛辛那提市的拉马斯瓦米来自于一个印度移民家庭，2007年毕业于哈佛大学生物专业，后在耶鲁法学院拿到了法律硕士学位。根据《福布斯》报道，在生物技术和制药领域发展的拉马斯瓦米，净资产约为10亿美元。2021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Woke， Inc.的书，详细阐述了自己的立场，认为美国资本主义在没有政治姿态的情况下运作得最好。
两年后，拉马斯瓦米宣布竞选美国总统，加入了保守派人士的阵营，争夺共和党总统提名。在竞选中，他提出了各种保守派言论，认为Z世代出生的人缺乏足够的民族自豪感，所以建议将投票年龄从18岁提高到25岁，并且投票人必须满足一定要求才能投票，比如服兵役，担任过急救人员，或通过公民考试等。此外，他还建议向墨西哥边境派遣美军，限制美联储，并关闭联邦调查局和教育部。
虽然最后因为支持者寥寥，拉马斯瓦米退出了竞选，但他还是获得了相当大的关注度。由于在许多观点上不谋而合，马斯克非常欣赏拉马斯瓦米，并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副总统人选。在马斯克的力荐下，拉马斯瓦米成为政府效率部的第二领导人。
就这样，作为特朗普未来政府新经济计划的一部分，政府效率部成立了。在特朗普的描述中，政府效率部的首要任务是在六个月内制订一项计划，彻底消除欺诈和不当支付。同时，该部门将与白宫和管理与预算办公室（OMB）合作，推动大规模结构性改革。“我期待着埃隆和维韦克带来变革，让政府更高效，造福所有美国人。”特朗普表示。他还特别强调，目标是砍掉每年6.5万亿美元开支中的巨额浪费和欺诈。
此前，马斯克对政府监管流程一直不满，尤其是联邦航空管理局和内政部等部门对SpaceX的审查流程，马斯克认为这些流程“缓慢又烦琐” ，极大阻碍了他的火星梦。目前，他计划推动一项“大规模削减政府法规” 的提案。马斯克提出设立评估系统，对低效员工提出警告，甚至通过优厚的遣散费来优化政府部门的人力资源。此外，他还提议要设立一个 “浪费排行榜” ，披露最荒唐的政府开支。不仅如此，政府效率部将确保行动透明化，所有决策将在线上公布。
而拉马斯瓦米在此前也提出类似主张，将减少政府浪费作为核心政策。早在竞选期间，这位新晋政治人物就曾力挺特朗普削减开支。他不仅提议立即废除教育部、联邦调查局和国税局，还呼吁裁员75％。他的激进主张虽然引发了不少争议，却获得了特朗普的青睐。
“它将有可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曼哈顿计划’，共和党政客们长期以来都渴望实现这个目标。”特朗普进一步表示，这个部门的使命将最晚在2026年7月4日，也就是美国发表《独立宣言》250周年之际结束。“一个小而高效的政府，将是给美国独立250周年的最好礼物。”特朗普说。
多重阻碍
早在上一任期，特朗普就高喊要“排干沼泽”，但成效有限。他和共和党也长期提倡打击政府浪费、欺诈和滥用行为，以节省联邦资金，最终都落地困难。
目前，关于政府效率部的运作方式，还有很多问题悬而未决。比如特朗普并未详细说明该部门的具体权限，也没有说明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会如何开展工作，以及如何削减联邦政府的庞大人员编制。同时，特朗普在声明中的一句话引起了外界关注。在声明中，特朗普提到，这个新机构会为政府提供“来自外部的建议和指导”。这让人猜测马斯克不会成为正式的政府官员，而主要担任顾问角色。
“在我看来，这就像一个外部委员会，向管理与预算办公室提供关于如何提升政府效率的建议，其权力完全是咨询性质的。”美国行动论坛主席道格拉斯·霍尔茨-埃金对媒体表示，他们可能会遇到行政部门的阻碍，国会可能会成为障碍，宪法也会有些阻碍。
霍尔茨-埃金指出，任何大规模预算削减都必须获得国会的批准。尽管共和党已经控制了两院，但在众议院的多数席位可能微弱，在参议院也未能获得压倒性的多数席位。
这也意味着，政府效率部在新一届政府推动改革的过程中可能会面临重重障碍。而削减数万亿美元预算的目标，不少专家也对其落地表示怀疑。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认为，马斯克如果能削减2000亿美元的开支已属不易。而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家格伦·哈伯德也指出，如果排除利息支出、社保和国防项目，实现如此大规模的削减几乎不可能。
在外界的质疑声中，11月21日，众议院监督委员会宣布，共和党计划成立一个小组委员会，专门负责在未来与政府效率部合作。该委员会由佐治亚州共和党众议员马乔里·泰勒·格林担任主席，并将于明年1月正式履职。这一举措，似乎在向外界展示“政府效率委员会”并非虚设。
而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了联邦政府的主要员工工会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这是为特朗普第二任总统任期内的裁员铺路。目前，美国政府雇员工会全国主席埃弗里特·凯利公开批评这一部门的成立和领导任命，表示“马斯克和特朗普更关心个人利益，而非政府效率，更不用说普通美国民众的福利了”。
值得注意的是，马斯克所拥有的SpaceX公司在过去十年里从政府拿到超过100亿美元的合同。而最近几年，由于种种原因，SpaceX和特斯拉等公司被多家联邦机构盯上调查。所以，手握多项政府合同的马斯克如何监督这些机构，引发外界猜测。
从历史上看，美国历任总统对政府改革的热情从未减少，比如比尔·克林顿在20世纪90年代的“政府再造”计划，就致力于消除浪费和冗余。尽管当时削减了一些职位，但政府依然没有“脱胎换骨”，如今的联邦雇员依然高达300万人左右。
此番政府效率部的成立，将开启一场关于美国政府运作方式的激烈辩论。而该部门如何实现其宏大的改造政府目标，将成为未来几年外界关注的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