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石窟寺保护国际论坛综述：兼论我国石窟寺保护的发展前景

2024年8月19日，2024·石窟寺保护国际论坛（以下简称论坛）在中国甘肃省敦煌市隆重举行。此次论坛由中国国家文物局主办，甘肃省文物局、酒泉市人民政府联合承办，聚集了众多国内外专家学者（图1）。论坛提供了一个集学术前沿、技术创新与国际合作于一体的全球交流平台，通过多学科协作与创新保护技术的交流，助力推动全球石窟寺保护事业迈向新的高度。以“助推‘丝路文化’交流，筑梦‘一带一路’建设”为论坛主题，充分体现了中国在推动世界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引领作用和责任担当。此次盛会的成功举办，不仅极大肯定了中国在石窟寺保护方面的成就，同时标志着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理念及技术创新的重大进步，具有里程碑式的历史意义。

在本次国际论坛上，众多专家学者们共同分享了石窟寺保护的最新进展，探讨了行业、学科未来的趋势与方向。论坛围绕考古新发现、保护实践、数字化技术应用、检测新方法与新技术以及国际合作等核心议题，展示了丰富的研究案例与创新成果，充分体现了多学科交叉与协作在文物保护中的重要性。论坛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其规模和国际化程度，还在于推动石窟寺保护从传统的抢救性修复向预防性保护和科学管理的转型，强调了保护工作的多层次性与文化价值的深度挖掘。通过此次国际间的技术交流与经验分享，为全球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启发（图2）。

在最新的调查中，我国已确认的石窟总数达到了5 986处，特别是第七和第八批国家文物保护单位的数量显著增加，这让我们对石窟寺的总数有了更加精确的了解。此次行动是对我国文化遗产“家底”的全面调查，表明了准确掌握石窟寺数量和分布对于提升文化遗产整体保护效能的重要性。尽管数量的增加带来了保护管理上的挑战，但也带来了进一步保护和发展的新机遇，这也为制定更加有效的保护措施和管理策略提供了基础支持，有助于更好地保护和传承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

中国的石窟寺不仅是我国的文化瑰宝，在全球范围内也占据着重要地位。据统计，全球世界遗产总数为1 223处，其中亚洲的石窟寺世界文化遗产有19处，中国占11处；在全国5 058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石窟寺有322处；中国的石窟寺数量约占全世界此类遗址总数的一半。这些数据清晰地展示了我国在全球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重要角色。特别是敦煌莫高窟、麦积山石窟、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等著名石窟寺，不仅是佛教艺术的集中展示地，也是佛教文化在中国本土化和发展的有力见证。然而，在西北地区，气候与生态环境的恶化、持续干旱和频繁沙尘暴等极端天气对石窟寺的壁画和雕塑构成了严重威胁。每年超过百天的沙尘天气侵蚀了壁画的颜色和结构，风沙中的盐分在潮湿季节结晶，更是加速了壁画的退化。此外，由于部分水库建设的不合理性和管理上的疏忽，导致水土流失和水位波动加剧，对石窟的结构稳定性造成了严重的风化影响。在恶劣的自然环境条件和人为因素的双重作用下，石窟寺普遍存在裂隙、风化、水害、失稳和生物侵蚀等多种病害，极大地威胁了石窟寺的永久保护和永续传承。

因此，想要有效应对这些复杂多变的威胁，依靠单一领域的知识和技术已不足以解决问题。多学科合作与国际交流，才是突破这些保护瓶颈的有效途径。

1" "推动文化遗产保护的关键路径

回顾近几十年，我国已然在此方面付诸了行动，并取得了一定成果（图3）。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牵线搭桥，国家文物局和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签订协议，开启了长达20多年的国际合作项目，开展了莫高窟环境监测、风沙防治、壁画颜色监测、薄顶洞窟加固、《敦煌莫高窟保护总体规划》编制及莫高窟游客承载量研究等一系列重大项目。特别是莫高窟第85窟壁画保护项目，不但破解了莫高窟本身的诸多难题，还总结出一整套既符合国际惯例又适合中国国情的先进壁画保护理念和遗址管理方法。1994年国际敦煌项目（IDP）成立。该项目由英国图书馆发起，中国国家图书馆、敦煌研究院等机构参与，致力于敦煌和中亚地区文献、文物的数字化和学术研究，促进了全球范围内的资料共享和研究合作。2000年，制定《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以下简称《准则》）的国际合作启动。在国家文物局的领导下，在与盖蒂保护研究所和澳大利亚遗产委员会合作下，《准则》于2002年正式发布，并于2015年推出修订版。该《准则》融合了国际先进理念，为中国的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科学、规范的指导。2003年云冈石窟数字化保护项目启动。云冈石窟研究院与武汉大学、浙江大学、北京建筑大学等机构合作，利用三维扫描和数字建模技术，对石窟进行了精细的数字化记录，实现了对石窟的永久性数字保存和展示。2014年“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路网”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联合申报的这一项目，包括麦积山石窟等重要遗址，体现了在石窟寺和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国际合作与共同努力。2017年敦煌研究院与大英博物馆开展文物研究与文物保护务实合作，双方均为对方提供交流活动和国际培训项目的机会，以实现成果和技术的共享，并支持双方专业知识的相互转化。2018年，发起“一带一路”文化遗产保护合作倡议。中国与沿线国家在石窟寺保护领域加强合作，开展了联合考古、人员培训和技术交流等活动，促进了区域内文化遗产保护水平的整体提升。2019年开展了数字化保护技术的应用与合作。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公司合作，启动了“数字丝绸之路”项目，利用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技术，实现了莫高窟的数字化展示和远程访问，拓展了石窟寺保护与传播的新途径。2021年云冈石窟研究院与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合作彩绘保护项目。针对石窟内彩绘壁画的保护难题，双方开展了材料分析、病害机理和修复技术的研究，取得了显著成果，提升了彩绘保护的技术水平。此外，本次论坛中还包括敦煌研究院与兰州大学及国际生物腐蚀与生物降解学委员会（IBBS）合作，通过对甘肃多处石窟寺的调查，利用DNA分析和多光谱成像技术，精确识别并量化了昆虫、鸟类和其他生物对石窟壁画的威胁。研究发现，动物营巢、啃食和植物根系对石窟的物理和化学损伤已成为主要威胁之一。法国Espadon项目通过光谱分析、显微成像和环境监测等多种先进技术，对石窟寺的文物劣化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这些跨学科合作模式揭示了文化遗产劣化的深层次原因，为遗产保护提供了系统化的科学支撑。

总的来说，论坛组织方与参会者通过涉及文化遗产保护、材料科学、考古学、地质学、结构工程、环境科学、数字技术、计算机科学、数据分析、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微生物学、旅游管理、培训与教育、政策制定、艺术修复、遗产管理、数字人文、档案学和历史研究等20多个专业领域的合作探索，结合了美国、英国、俄罗斯、日本、澳大利亚、德国、加拿大、意大利、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等10余个国家的国际交流与跨学科合作，交换了全球先进的技术和理念，同时也通过跨学科的整合，努力从多元专业视角全方位应对文化遗产保护的复杂挑战。

着眼当下，尽管国际交流与多学科合作在推动文化遗产保护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但我们仍然面临一些现实挑战。在积极引进国际先进技术、推动多学科融合的同时，文化遗产保护的实际执行层面却存在衔接不畅的问题。虽然科研人员被定位为文化遗产保护的科学先锋，但他们的研究成果能否真正转化为现场保护措施，还依赖于与修复团队的紧密配合。同时，修复师团队的数量不足和培训体系的完善性不够，使得保护工作的执行力受到制约。

2" "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人才队伍的建设

在人才队伍的管理优化和人才培养方面，敦煌研究院提供了宝贵经验。通过与多家国际保护机构的合作，敦煌研究院建立了系统的能力建设计划，包括派遣专业人员前往东京艺术大学、东京文化财研究所和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等世界领先的保护机构进行前沿技术的培训。这些培训为保护人员充实了最新的技术知识和实践经验，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们对国际保护标准的理解与应用能力。另一个案例则是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通过中意合作3期的联合培养，为中国文化遗产领域造就了大批的专业人才，如今这些学者分布在全国的不同一线岗位，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些多层次、多形式的培训项目，在很大程度上培养了具有国际视野和先进技术能力的专业团队，为提升全国石窟寺保护的整体水平注入了新动能。

然而，尽管“敦煌模式”和“中意3期”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但整体上我国文化遗产保护领域依然面对人才缺乏的严峻挑战。虽然我们在管理和培训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这些努力主要集中于少数知名机构，尚未形成全国范围的系统化推进。事实上，如前所述，中国目前拥有5 986处石窟寺，约占全球石窟寺总量的50%，但在如此庞大的文化遗产量级下，专业的保护修复人员仅约1 500人，其中具备责任设计师和工程师资格的不足600人。很明显，这种悬殊的人员配置直接反映了当前保护行业体系的不足，同时揭示了在应对复杂多样的保护任务时，石窟寺保护中仍然存在人力和技术资源不足的巨大潜在风险。

由此可见：解决石窟寺保护面临的管理和人才挑战的关键在于教育。须将文化遗产保护人才的培养纳入国家教育体系，鼓励更多高校开设相关专业，并与国际领先机构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设立联合培养计划，形成从基础教育到高端培训的全链条人才培养体系。只有通过培养更多具备创新能力和国际视野的高素质保护人才，才能有效应对石窟寺保护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挑战。但审视全局，这还不足以全面地应对问题，可以说人才的充实和管理优化只是迈出了第一步，真正有效的保护不仅需要充足的人才储备，更需要先进的保护理念引导。保护理念的转变是石窟寺保护发展的关键所在，它决定了我们如何看待、评估和应对文化遗产面临的多重挑战。近年来，随着国际交流的深化和对科学管理的理解加深，我们逐步意识到，保护理念的转变必须与人才培养同步推进，才能确保人才的技能和经验可在合适的保护框架内发挥最大效益。

3" "石窟寺保护理念与对策

回顾过往，我国文化遗产保护理念在过去40余年间经历了由封闭到开放，从抢救性保护到预防性保护的逐步转变。

1985年之前，中国的文化遗产保护主要依赖于传统经验和应急措施，策略较为单一，强调“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16字方针。这种策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大量濒危遗产，但由于缺乏系统性和科学性，常常导致对文化遗产的干预过度，甚至造成了二次损害。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和中国加入多个国际文化遗产公约，我国的保护理念逐步与国际接轨，转向“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22字方针。

然而，这一转变过程也暴露出我国曾在理论认知、技术应用和管理体系上的不足。与国际上较为成熟的保护理念相比，我国在落实这些理念时仍存在偏差。这种偏差主要体现在保护工作仍然过于依赖抢救性修复，通常是在文化遗产出现明显损坏后才采取行动，缺乏系统性和前瞻性，容易造成不可逆的历史信息丧失。

因此，预防性与系统性保护策略的逐步过渡变得尤为重要，特别是对石窟寺这类易受自然及人为因素威胁的遗址，为了更大限度地减少风险，该策略可通过前期详细的病害评估、环境监测、材料分析和风险预判，做到以科学的手段预防问题的发生，并将损害值尽可能地减少。这需要对文化遗产的全局性和生态系统性进行深入考量，要考虑到科学管理统筹整合的重要性。

目前，我国已经签署并参与了多项国际公约，并采纳了国际上公认的保护最佳实践，以确保我们的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既科学化又符合国际规范。然而，审视当下的研究状况，不难发现这一领域尚未获得足够的关注。我国石窟寺保护的学术研究多集中于个案分析和技术应用，而在系统性保护理论的构建、长期监测数据的积累以及跨学科的综合研究上相对薄弱。知识图谱研究表明，关于预防性保护的文献资料非常稀缺，30年来我国发表预防性保护的文章仅125篇，含基金论文56篇，核心期刊收录论文57篇，而国际上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远超此数。以欧美国家为例，相关研究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在理论深度、技术创新和多学科融合方面均已达到较高水平。从机构合作关系网络的角度来看，在1990—2020年间，预防性保护方向的研究机构总量较少、研究内容较为发散，形成合作网络聚类数量较少。反观欧洲的文化遗产保护研究机构，如意大利的中央修复研究所和德国的莱布尼茨文化遗产网络，都在定期发布高影响力的学术论文和技术报告，以推动预防性保护理念的全球普及与技术革新。从国际学术界的视角来看，预防性保护代表了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前沿方向。国际文物保护与修复研究中心（ICCROM）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都已将预防性保护作为重要的战略目标，倡导各国将这一理念纳入文化遗产保护的政策框架中。因此，我国在此方面的研究深度和国际学术影响力上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随着时代的发展、世界的风云变化，我们面临着城市发展、气候变化、区域冲突、不当重建等多重压力，面对的挑战将更为错综复杂。

如今，在科技部防震减灾的子课题中所包含的预防性保护措施诚然标志着一个积极的起点，然而，我们仍需深化该领域的研究工作。首要任务在于构建和完善风险评估模型，这不仅关乎技术层面的挑战，还要求跨学科的协作，涉及地质学、气象学、材料科学以及文化遗产保护等领域的专家学者共同参与。

因此，要加大对预防性保护和技术创新的研究投入，特别是在自主研发、引进国际先进技术以及加强与全球顶尖研究机构合作方面，制定系统而长远的规划。在文化遗产保护中，应通过环境监测、结构维护、法律保障和应急预案等多维措施，科学预防和应对各种潜在风险。这不仅需要持续的技术创新，还必须确保所有保护措施基于对文化遗产价值的深刻理解和尊重。预防性保护作为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政策支持、科研发展和社会各界的紧密协作。通过进一步深化研究和实践，才能确保这一策略得以全面落实，有效保护我们的文化遗产，应对未来的威胁。

4" "科技手段与传承利用

如今在国际社会中，运用科技手段保护珍贵文化遗产已成为普遍实践。在本次论坛上，致力于研究激光光谱学在文化遗产研究保护中应用的塞吉巴黎大学团队提出：遗产科学研究的核心是检测分析、保护修复和预防性保护。预防性保护关注的重点是：通过采用环境控制、妥善保存和长期监测等措施，减少或防止文物的劣化。建议各国专家更多关注未来的新材料研发、3D扫描和虚拟现实等数字保护技术方向，并强调提高公众参与度和社会对文化遗产保护重要性的认识。值得肯定的是，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数字化技术的运用尤为广泛。这些技术显著提高了我们记录文物的细节和分析对象的精度，并为全球公众提供了接触和理解复杂艺术作品的新途径。高分辨率扫描和虚拟现实技术等数字化手段，使得全球观众能够在不接触原件的情况下近距离欣赏文化遗产中的细节与内容，显著减少了对原始艺术作品的物理磨损，同时扩大了教育和文化传播的范围。

敦煌莫高窟的数字化保护项目作为全球文物保护的典范，通过高精度的3D扫描、虚拟现实技术和高分辨率图像处理技术，将石窟的文物从物理空间延展到数字世界。自项目启动以来，已对上百个洞窟进行了全面数字化记录，不仅涵盖了文物本体，还包括石窟内部的微气候条件。通过这些翔实的数据，研究人员能够模拟不同环境条件对石窟的影响，从而为未来的保护措施提供科学依据。国际上，斯里兰卡考古部门利用数字化技术对古代洞穴壁画进行记录和保护，展示了如何在不直接接触原物的情况下，运用现代科技手段来保护和展示文化遗产的范例。

然而，尽管技术的发展为文化遗产保护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但我们仍面临严峻的挑战。气候变化、环境退化以及日益增长的旅游压力对这些脆弱遗址的长期稳定性构成了严重威胁。在运用最新科技的同时，不仅要维护这些文化遗产的物质形态，更要传承其背后深邃的文化与精神内涵。

在执行文化遗产保护任务时，我们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技术实施过程中的挑战以及由此产生的复杂问题。无损技术如激光清洁和红外光谱分析，能够在不损伤原有状态的情况下进行深入研究，对维护文物的完整性极为关键。而在实际操作中，依赖高精度的数字模型和元数据，尽管能够提高修复工作的精确度和适应性，但仍需在技术应用与保护传统之间寻求平衡，确保不仅恢复文物的物理特征，平衡其每一种价值，还要保留其原本的精神文化内涵，这是我们在每一步操作中必须严格控制的重点。

此外，在数据处理和解释方面，如何在保持原有历史证据不变的前提下，合理运用这些数据进行修复仍存在诸多问题。例如，修复方法应该尽可能地恢复其原始状态？还是保留一定的痕迹以体现其历史经历？这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伦理与美学的议题。我们还面临如何将尖端技术实际应用于修复工作的挑战，即如何在有限的资源与技术应用的可行性之间寻求平衡，确保这些技术不仅具备操作可行性和经济可持续性，更能够在社会及文化层面得到广泛认可。我们的目标不仅是维护这些文化遗产的物质形态，更是传承其背后深邃的文化与精神内涵。这是一项全球性的责任，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与持续承诺。

5" "展望

展望未来，文化遗产保护不仅是对过去的尊重和守护，更是对人类文明持续发展的深刻承诺。在全球化进程推进和科技飞跃的背景下，文化遗产保护正逐渐超越传统的保存与修复范畴，成为推动社会进步、文化认同和国际合作的重要力量。未来的文化遗产保护需要更高层次的战略思维和全球视野，既要善于运用新兴科技手段，又要深刻把握文化价值和社会意义的内核。保护理念必须从抢救性和修复性思维向全生命周期管理转变。我们需要将文化遗产视作一个动态的、有机的系统，建立完善的风险评估与管理体系并实施预防性保护措施。技术上，要实现从静态记录到动态监测的升级，从孤立修复到全域保护的跨越，从被动响应到主动干预的转变。未来的保护工作将更依赖于智能化和数据驱动的决策，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和区块链等新兴技术将为我们提供前所未有的精准度和时效性，推动保护工作进入新的阶段。

同时，国际合作与多学科融合将不再只是手段，而是塑造文化遗产保护新生态的核心要素。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去思考，全球面临的环境、社会和技术挑战是共同的，文化遗产的保护必须突破国界和学科的限制，形成全球联动和协同创新的格局。我们应积极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发挥桥梁作用，将中国经验与世界共享，推动形成一套全球认可、可持续且具包容性的文化遗产保护标准。与此同时，要鼓励并推动国际社会共同承担保护责任，真正实现文化遗产的“共护、共享、共赢”。最重要的是，文化遗产保护的未来需要更深层次的社会参与和认同。要真正实现文化遗产的长效保护，不能只依靠专家学者和技术手段，更要调动起全社会的力量。文化遗产不仅属于过去的时代，它更是连接当下与未来的纽带。通过教育、媒体传播和社区参与，甚至是如《黑神话：悟空》这种游戏的新介质，提升公众对文化遗产价值的理解和认同，将保护意识植入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推动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保护的良好氛围。

我们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拥有前所未有的机遇。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远超于单纯的历史守护，它是多元文明共生共荣的见证，是对“人类共同命运体”的积极回应。只有通过持续的创新、开放的合作和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能确保文化遗产在未来持续发光发热，为人类文明的进步贡献永恒的智慧和力量。

文字提供：詹长法（泉州文化遗产研究院特聘教授、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张子洋（中央美术学院国际学院修复中心修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