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寝

2024-12-07 00:00:00刘洪文
意林 2024年22期

上高中时,我读的是寄宿制学校。学校远离市区,周围是茫茫的科尔沁草原,少数的丘陵高高低低,我们称之为“坨子”。

宿管老师是位五十来岁的阿姨,姓陶,背后我们都称她“老干妈”。她个子不高,胖墩墩的,嘴巴有些大,平时说话总是骂骂咧咧的,没个好声气,很是招人讨厌。

陶老师年纪虽然大,记性却一点也不差,住宿的学生那么多,她竟然能说出每个人的班级和寝室来。每天下了晚自习,她就往寝室的大厅里一站,谁没回寝,了然于胸。

高考前一周,我们就要离校了,同学们都在准备备忘录,当然也有处对象的研究着如何报考同一所学校,以便将来长期发展下去。我和几位室友可没那心思,我们决心干一件大事——逃寝。目的就是出去玩一次,也当一回“坏孩子”,一直规规矩矩,不越雷池,早已让我们感到厌倦,我们需要一种新鲜的刺激。可是,能出去干什么呢?学校周边除了草原就是丘陵。那就去亲近大自然吧!有同学提议,大家一拍即合。

东北的五六月份,天气乍暖还寒,昼夜温差很大。我们迎着夕阳走进草原,蒲公英开着淡淡的黄花,香味沁人心脾,我们在金色的夕阳下载歌载舞。

火红的晚霞落下去,也隐退了云朵下的最后一缕金边。天空暗下来,我们点燃了篝火,有几只小刺猬不知是从哪里赶来了。“呀,小家伙,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我们和小刺猬对话,仿佛它听懂了什么,仰起头来看我们,一点也不害怕。我们玩得开心极了,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气温也急剧下降,我们实在受不住了,单薄的衣服让我们无处可藏,如果挨到天亮,怕是不冻死也得大病一场。没办法,我们几个一商量,决定还是偷偷溜回寝室。

校园在黑色的夜幕中透出一丝一缕的光,远远可见值班室依旧亮着灯,灯光在这寂静的夜里“飘”出很远。值班室在大厅的一侧,也是回寝室的必经之地。此时陶老师还没睡,她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我想她是在看对面墙上的时钟,而她的表情也一定是狰狞的。没办法,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心想:这顿骂,难逃!

可是没想到的是,陶老师看我们几个回来,竟然啥也没说,只是简单地摆摆手说:“抓紧回去休息吧!都几点了,天都快亮了吧!可不要出去闯祸。走路小声点儿,别影响到别人休息。”

我有些过意不去,边往回走边小心地说:“阿姨,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您怎么也还没睡?”

陶老师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你见过谁家孩子没回家,当‘妈’的能睡得着的!”

那一刻,我好想说一句:“陶妈妈,您也早些回去睡吧!”可是,我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