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经济”闪耀珠海航展

银灰色的飞行汽车解体，车体与飞行器分离，在自动驾驶的支持下，“低空直线加速”“螺旋上升”“匀速降高”和“精准降落”四大飞行科目依次展示，让人不禁感慨科幻片里的情节已落地现实。这是小鹏汇天的“陆地航母”飞行汽车首次试飞亮相，赚足了眼球。

2024年11月13日，第十五届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在广东珠海举行，本届珠海航展首次设立低空经济馆，60余家低空经济企业纷纷亮相，呈现了一系列前沿技术成果。

订单是珠海航展的关键词。小鹏汇天“陆地航母”斩获2008台的签约订单，沃飞长空签下首批120架AE200意向采购订单，联合飞机也靠新产品现场签下10亿元意向订单，其余无人机、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产品也纷纷传来捷报，展现了低空经济撬动万亿市场的强劲势头。

除此之外，政策也有新动态。11月18日中国航空运输协会通航业务部、无人机工作委员会主任孙卫国透露，中央空管委即将在六个城市开展eVTOL试点，地方政府将与企业协同发展。

“低空经济”正逐步从政策文件的理论构想转化为实际实践，其影响力日益显现，深刻作用于企业战略规划、投资决策过程、产业链条的延伸以及地方经济的布局与发展中。

飞行汽车成为订单之王

这次珠海航展，各家企业纷纷发力，大有在年底“大干一场”之势，展示了一系列低空出行的新工具，飞行汽车成了不折不扣的王牌产品。

在展台区，我们可以看到一众eVTOL企业专精研发，用不同机型飞出“加速度”，打开新场景，也能看到一系列车企背靠新能源产业链，研发出分体式飞行汽车，地面行驶、空中飞行、空地对接三大场景无缝连接，展现“科技与狠活”。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当属小鹏汇天推出的“陆地航母”飞行汽车。亮相当天，“陆地航母”斩获2008台的签约订单，企业方介绍这是全球飞行汽车领域迄今为止的最大订单量。

根据现场演示，“飞机”装进汽车，以及把“飞机”从汽车自动释放出来的这个过程大概需要5分钟。小鹏汇天创始人、总裁赵德力介绍，除了目前开发出的物流、城市交通、公共服务等低空经济应用场景，飞行汽车还可以当做“空中越野车”。

这个场景中，汽车部分充当运输载体以及存储、补能的平台，可以弥补传统飞机在使用过程移动难、储存难、补能难的三大痛点问题。小鹏汇天此前表示，会将产品单价控制在200万元以内。

小鹏汇天是新能源车企小鹏汽车（09868.HK/XPEV.US）与广东汇天航空航天科技有限公司针对飞行汽车领域的合作品牌，“陆地航母”飞行汽车预计在2024年底开始预售，计划在2026年正式交付。

车企利用原有产业优势，研发eVTOL已经是一大趋势。吉利旗下的沃飞长空，在航展上签下首批120架AE200意向采购订单，公司表示，这是目前国内航空金融租赁市场上的eVTOL产品单笔最大订单。

沃飞长空是一家以低空出行业务为核心的科技公司，2017年在四川成都成立，围绕eVTOL研发、生产、运维、服务技术持续创新。AE200是沃飞长空旗下首款自研战略产品，是一型六座级纯电动有人驾驶载人eVTOL，巡航速度约248公里每小时，最大航程达到200公里。该飞行器预计将于2025年到2026年取得适航证，并投入城市交通运输商业化运营。

沃飞长空数字化总监刘明明告诉《财经》，eVTOL本质上属于航空产品，对安全性要求很高，但同时又在轻量化材料、电动驱动技术等方面和汽车高度重合。因此未来eVTOL的年产量可能会低于汽车，但是高于传统的航空产品。他表示，沃飞长空计划第一年量产的eVTOL在50架左右。

摩根士丹利预测，2050年飞行汽车的全球市场规模将达9万亿美元，其中中国潜在市场规模将达到2.1万亿美元，换算成人民币高达14万亿元。

和传统直升机和无人机相比，eVTOL更加低碳环保、具有更高的灵活性和安全性，又能垂直起降，无需跑道，在城市空中交通和军事应用中有巨大潜力。因此在“低空经济”概念火爆之初，eVTOL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明星产品，eVTOL企业也成为投资焦点。

在此次航展上，联合飞机发布了全球首款6吨级倾转旋翼飞行器镧影R6000，售价5000万元/架，在航展现场签下了10亿元意向订单。零重力飞机工业正式发布了多旋翼eVTOL飞行器ZG-ONE适航机“鹊飞”，售价约200万元，已取得1300余架意向订单。

eVTOL要想实现商业化运营，拿证是绕不过去的“坎”，目前国内只有亿航智能三证齐全，拿到了型号合格证（TC）、适航证（AC）、生产许可证（PC）。按照其他企业的规划，2026年会是密集拿到适航认证的时间点。

亿航智能也在航展上亮相，浙江上市企业祥源文旅宣布采购50台EH216-S或同类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用于旗下文旅项目的布局和应用。亿航智能告诉《界面新闻》，航展上的问询客户很多，主要为国内客户，“有些是通航公司，有些是地方政府机构代表，当地有意发展低空经济”。

火热行情下，企业灵活调整战略

“今年航展期间，从各个供应商到主机厂，都在关注低空经济方面的布局。”华羽先翔航空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华羽先翔”）CEO（首席执行官）白志亮说，这是今年航展同往年相比非常明显的一个变化。

除了直接签约订单之外，航展也是eVTOL企业和同行交流的重要平台。在这里，供应商和企业之间相互了解技术进展，供应商、投资人进行商谈。

产品交易繁忙，是企业乃至市场生机勃勃的表现，企业数量的增多和频繁的融资事件更能直接反映这一点。

据《华夏时报》报道，2024上半年中国低空经济领域的融资事件合计发生54起。从融资金额看，亿元级别的有近10起；从融资领域看，无人机和eVTOL是两大重点，亿元级别的融资多集中在eVTOL领域，eVTOL对资本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白志亮告诉《财经》，虽然低空经济行业在投资界掀起一股热潮，但大部分资本还在观望状态，公司何时上市、何时能开始盈利都会纳入投资方的考量。民营资本和政府的产业基金的投资也各有特点：

大部分民营资本更关注商业模式以及如何实现商业闭环；而地方产业基金更关注对于地方经济和产业链就业和税收等等的带动作用。

随着一笔笔真金白银的投入，eVTOL的种类不断丰富，不断为企业创收。

行业领跑者亿航智能（EH.US）11月18日公布2024年三季度财报，营收及eVTOL航空器交付量创历史新高。第三季度营收1.28亿元人民币，同比大幅增长347.8%，环比增长25.6%。

单价239万的EH216-S的销售收入是公司的主要营收来源，第三季度共计交付63架，较去年同期的13架，实现大幅增长。

又如中信海直（000099.SZ）这样的老牌通航企业，也在这波浪潮下开始转型。11月18日，中信海直在互动平台表示，公司与沃飞长空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将围绕低空出行、空中旅游、应急救援等业务进行密切合作，共同推动eVTOL商业化进程。消息公布当日，中信海直股票实现了涨停，成交额达到31.24亿元，换手率高达15.06%。

eVTOL虽然行情火热，但其行业准入门槛较高，资金消耗量很大、研发周期长，并非靠供应链集成就能快速推出，一些刚成立不久的企业无法完全专一研发eVTOL并实现盈利，要结合自身情况灵活调整战略。

航空产业网发布的2024版《中国无人机/eVTOL制造企业分布图》显示，截至2024年4月，国内主要的无人机与eVTOL制造企业250余家，已经上市的有20余家。从企业产业链上下游来看：无人机整机制造商数量最多，占比达到56％；eVTOL主制造商占比最低，为6.2％。可见无人机依然是低空经济的半壁江山。

对于eVTOL初创企业，加快核心产品技术研发，至关重要，只有尽快在核心产品实验技术闭环，才能尽快进入商业化。但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保证企业活下去是前提，所以在不影响核心产品研发的技术上，发展一些造血业务也是很有必要的。

目前，2023年8月成立的华羽先翔已经完成了多轮融资。2024年1月，华羽先翔完成了数千万元人民币的的天使轮融资，由湖南省通航基金领投，长沙湘江通用航空发展有限公司、上海劲邦资本跟投。

更开放的天空，需要协同管理

此次珠海航展，让社会看到了低空飞行器技术的日新月异与市场的无限潜力，这背后离不开对低空空域管理的改革与创新，企业与政府协同，行业才能发展下去。

在11月18日的2024国际电动航空（昆山）论坛上，孙卫国透露，中央空管委即将在六个城市开展eVTOL试点。

据媒体报道，六个试点城市初步确定为合肥、杭州、深圳、苏州、成都、重庆。试点文件对航线和区域都有相关规划，对600米以下空域授权部分地方政府。这无疑是低空经济发展的又一重大利好。

2024年11月10日，广东珠海，第十五届中国航展举办媒体公开日期间，人们关注小鹏汇天“陆地航母”飞行汽车。图/IC

想飞eVTOL，首先要有空域，低空空域是发展低空经济和通航产业的基础。空域管理一直是低空经济发展的难题，也是关键的钥匙。“空域管理对于低空经济来说就是水龙头。水龙头不打开，发展低空经济就是无源之水。”国家空管委办公室有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的采访时表示。

目前，中国大部分地区实行的是“统一管制、分别指挥”的四级航空管制体制，空管委领导全国的航空管制工作，由属地军方统一组织与实施。

但从2023年开始，内蒙古自治区、湖南、四川、安徽等省份已经作为改革试点，摸索空域管理新方式，协同管理是本轮改革的核心思路。

由原来的军民航分块管理转变为军地民三方协同管理，将低空飞行由管制指挥模式转变为目视自主飞行模式；由军地民三方共同组成的低空空域协同管理运行中心，将任务、空域、飞行计划三个申请环节简化为飞行计划报备一个环节，给予地方政府更多管理权。

白志亮告诉《财经》，地方政府要从基础设施建设、政策法规的制定等各个方面给行业赋能。华羽先翔选择落户湖南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湖南在2024年3月就实现了全域低空开放，能够给企业提供充分的试飞环境。

小鹏汇天也深谙此道，与各地政府积极合作。目前小鹏汇天飞行汽车智造基地在广州开发区正式动工，获得开发区管委会支持，成为全球首个大规模量产的飞行汽车智造基地。

11月19日，小鹏汇天宣布与海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达成合作，双方将打造“飞行汽车应用示范岛”，在海南探索飞行汽车应用试点及商业化落地，并加强在海外销售、生产制造、贸易结算等方面的战略合作。

此外，数字化和智能化同样是空域管理发展的一大趋势。国际上在为低空空域精细化管理不断实践，虽然具体做法不同，但“加强对低空经济的数字化运营以及管理”成为美国、欧盟、新加坡等国家的一致看法，包括建设智能化基础设施、无人机综合管理平台、数字化动态审批等方式。

2024第七届无人系统大会暨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产业大会上，广东政府也发布了广东省低空经济产业大脑，实现智能化的空域设计和航路规划，提供空域划设、动态管控信息、飞行申报等服务。

数字化、智能化技术是未来空域管理领域的必然趋势与广阔前景，预示着空域管理正朝着更加智慧、高效的方向加速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