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声音（组诗）

秋声赋

皇历里，沉浸千万年的秋季

古典的秋季，缓缓浮出水面

我姗姗坐到岸上

我要像先贤一样，倾听秋声

古老的秋声

欧阳子的秋声

如淅淅沥沥的细雨，珠落玉盘

如远处的古筝，隐隐约约

如山寺的木鱼，若有若无

如惊涛拍岸，金戈铁马

我要闻声起舞

舞动一个国画的秋天

然而，多日过去

我没有听到一点秋声

这个秋天，竟万物齐喑，一片寂静

天地间，听不见一声鸟语

听不见一丝虫鸣

所有的秋声，已被先贤听完

已被欧阳子听完

已被夫子们听完

只给我们这一茬，留下

这一个空寂无声的秋天

不需要吟诗作赋的秋天

我孤寂难耐，走向古老的旷野

击壤而歌

引吭高歌

原来，这一茬秋天，万籁俱寂

仿佛有意空出来

让我2fc0cd7f375ee8e7f765e27cae922444们自己发出声音

登高

幼时，我和村里的孩童一样顽劣

每每，父亲便做出要揍我的样子

我畏惧，本能地逃逸

有次，我跑到后山，爬上顶峰

再也听不见父亲的斥骂

也看不见他发怒的表情

峰顶之上，我兴奋地抬头一看

天上倏地出现一团光

平时见不到的炫目奇幻

其时，我感到距离仙境不过一步之遥

从那以后，我一直喜欢登高

仰望天空

为此我已耗费半生

发现许多人在登顶的半途倒下

但我不能停下攀爬的脚步

每每想起父亲，我就要继续向高处

父亲追着我登高

追寻那一团让我惊异的光

为此，我的内心，一直矗立着一座高山

迷失

城市不是迷宫

但在其中迷失却是常有的事

最近的是上周六的夜晚

在逛过城隍庙之后，灯火阑珊

我忘却了家的方向

高处的那盏灯，指引我方向的灯火

也已熄灭，莫非灯火也与我一样

在城市里迷失

蓦然，我一抬头

看见了天上的星星

原来，灯火没有迷失

只是换一个地方发光

我也不会迷失

不用指引，只要心里有光

就能找到家的方向

我想抓一块天空深处的静

这是人间的子夜，万籁俱寂的子夜

茫茫光阴中的一刻

我在东面的阳台上，翘望夜空

我想抓住一块天空

这时，大地并没有真正安静下来

所有的生命，都在喧闹

我想抓住一块天空

抓住星辰深处的静

静，没有时间

却是永恒

天空深处的静，看似空的

却有群山、河流，无边的原野

比大地更加辽阔

我们看不见它

它却滋养着天地万物

不让我们听见

静，或是一种博大的沉默

我想抓住星辰深处的静

就像，有时，我想抓住自己

不动声色的灵魂

江文波，安徽枞阳人，现居合肥。中国作协会员。著有诗集《仰望星辰》《无语的石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