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一生不曾到过的山峰
我们说矮如微尘
到祖母的身后瞧见那些佝偻的苍老
比群山在深秋后的肃穆还要惊险
她总是一个人在山腰背柴
像登山者往返不同的高度
路过的崎岖在脸上深埋一样的颠簸
有时累了往石头上一靠
我们看到山的厚实抵在更硬的关节
沉稳的力传向枯旧的躯体
她再次挪起干柴。山,如释重负
像两个相互搬运了很久的人
这一刻
空了
遇马素描
这些年我目睹了太多的马
被饲马者驯服
它们的鞍部和山峦的起伏一致
头颅低垂得以看清细小的尘埃
随意捕捉的一帧足以描摹骏图
总有种力从蹄形到嘶鸣
把它们往世人避之不及的方向驱赶
而那些离群的马像惊慌的闪电
成独行的动词与落日背道而驰
我注意到马群身后跟着一匹老马
若即若离让我掂量它的黄昏
它像老旧的机械有不可逆转的叛逆
又像草原丢失的零件,空明的苍天
才适合做它的马鞍
它的主人告诉我
“老马懂得命运的归途
与雏马一样
不轻易屈服紧箍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