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
沉积已久的灰尘挤断了第一根琴弦
惊醒时
有谁在耳边低吟
停顿是它立体的隔音符
“琴弦不能完整
废墟就具备了可预测性”
我尝试用更多的手指去捕获顶替的音调
指端的老茧已听不出准确音高
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掌握咀嚼的技巧
阻止肢体扩张
让划定的圈子有更大范围的呼吸自由
而你简短的吟唱
是手中余弦弹不出的一种辽阔
在被慢歌充盈的日子里
还要练习手指的横叉,以及
擦拭余弦
南屏抄绘图
水边的风铃已敲不出晚钟韵调
声响深谙包埋技巧
往风里填满厚重桥墩,锁在水口
去看它吗?
沿着黄花地,将身体穿进古村中轴线
成为一部分遗迹
脱落在青苔风化过的石板路上
等待下一批新涌来的脚印进一步刷洗
旧栅栏不曾阻断,门缝里闪现的那些秘闻
与村落的年轮一同被围存在古老的榕树洞中
不让生人靠近
我无法破译数百年前的乐章
如何让一匹马落单
让老黄牛看起来不再健硕
少女的踪迹隐入油菜花田
这里仍有巷道过于狭窄
不能与屋脊纹路同时写进抄绘图中
我跨过河堤,找寻二月花
上一次河水没过哨所时,杏花正在凋落
梅雨在造景中打湿一些杏裙
水车与浪潮相互驱动
反复涤荡,冲褪了花的形状与颜色
我未曾跨过河岸去了解更多坠落的细节
只凭借这些想象的碎语,拼凑起一段河流
将我沉重的身躯照进一瓣杏花,让漂浮生出根须,或沉入河底
一部分融入淤泥
一部分随黄沙向更深处流走
流到水穷处,有裸露的锚杆写满讲述的锈迹
仿佛明确了退去的潮水没有归期
如今,肥硕的野菜遍布河床
人们越过圩堤,挖开春泥以及它尘封的身躯
在二月,杏花,又开了一茬
纳凉的老人家
用腿脚把身体搬上长椅
坐着的姿势
是一只脚耷拉着
手在比划着,聊天
牵拉出老旧呼吸
带着声带的运动有些微弱
走过很多季节
晚风吹来时在椅子前停下来
放慢速度
尽量平衡骨架的姿态
让凉快
慢慢摸过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