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革命到建政

摘" 要：1945—1950年，即抗战胜利后至南京城市接管工作基本结束，中国共产党在南京的工作重心经历了从革命到建政的转变。在这个历史进程中，各方面工作都体现出继承与发扬的特点，这在南京地区党的青年工作上有深刻体现。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在南京的青年工作主要围绕两个方面进行：一是团结教育青年，以扩大中国共产党的青年群众基础；二是动员青年投身中国革命和建设。团结教育青年是能够有效组织青年的基础。解放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就注重青年的政治表达，通过引导青年政治情绪的宣泄获得青年的支持，积极维护青年的现实利益，帮助青年解决现实问题，拉近中国共产党与青年的情感距离。这一青年工作策略在南京解放后的接管和改造中得到了继承和发扬。

关键词：青年工作；南京地区；中国共产党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097-2210（2024）06-0091-16

作者简介：冯鹤，中国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

青年工作在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历程中一直发挥着特殊的作用。五四运动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和干部基础，1935年的一二·九运动推动了中国共产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南京领导的“五二〇运动”标志着解放战争“第二条战线”［1］的正式形成，极大地在政治上打击了国民党的统治，可以说青年工作一直是中国共产党革命胜利的重要推动力量。

南京在解放战争期间是国民党政权的统治中心，政治地位显要，一旦革命的活动在这里发生，自然对国民党政权造成极大的震动。因此，南京的青年运动必然成为中国共产党青年工作的重点之一。革命年代如此，革命胜利后的建政同样重要。革命胜利后，顺利完成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依旧需要青年的参与。

一、革命年代的政治引领与社会服务

青年一直在中国革命中发挥着先锋作用。正如解放战争期间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所感慨的那样，“同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的学生是民意最好的晴雨表”［2］。抗战胜利后，中国付出巨大的牺牲收复了被日本侵占的国土，并在名义上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作为忧思民族兴亡的中国青年，他们期待抗战胜利后的中国能够摆脱贫穷落后，成为和平、民主、安全、自由的国家。但是面对国民党在“接收”过程中的腐败以及国统区经济崩溃、物价飞涨、民众流离失所的乱局，中国青年势必大失所望。因此通过群众运动的方式表达呼吁和平，主张民主的政治心声，宣泄对腐败和独裁的政治情绪成为解放战争时期中国青年运动的一大特点。中国共产党也积极引导南京青年表达政治情绪，并通过引导其政治情绪，对青年进行团结和教育。

抗战胜利后，迁往重庆和成都等地的南京高校返回南京，很多党员也随之来到南京。为了充实南京党组织，各地派遣精干力量进行支援，自此南京的党组织主要由华中局城工部领导的中共南京工委和原苏南区党委、皖江区党委、淮南区党委领导的秘密党组织组成［3］。要统一协调南京的青年工作，势必需要对南京党组织进行整合。1945年10月，中共华中分局成立了中共南京工作部，统一领导各个系统党组织的工作。1946年4月，华中分局决定撤销中共南京工作部，成立中共南京市委，市委委员为陈修良、刘峰、王明远、朱启銮、方休，陈修良任市委书记，刘峰任市委副书记，并组建了学生工作委员会，由市委委员王明远担任书记，林仪、盛天任、卫永清、沙轶因、饶展湘、胡立峰为委员［4］，直接负责南京地区的青年工作。1947年1月，中共南京市委划归中共上海中央分局领导，虽然隶属关系发生改变，但南京市委的主要人员没有太大变动，中国共产党在解放战争期间的青年工作一直在中共南京市委的领导下展开。经过组织调整，南京青年工作的领导力量得到了强化，为青年工作的顺利展开奠定了基础。

中国共产党在秘密战线上曾经因为“左”倾错误遭受过重大损失。1937年中国共产党召开白区工作会议［5］，这次会议系统分析了开展秘密工作的历史经验和教训。会后毛泽东总结了开展秘密战线工作的十六字方针，即“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6］。结合毛泽东的“十六字”方针，周恩来总结重庆地下党敌后工作的教训，发展出了“三勤三化”策略［7］。“三勤”是指勤学、勤业、勤交朋友，“三化”分别是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为了做好国民党“首都”这一要害地区的青年工作，保存革命力量，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深入贯彻执行了这些方针、策略。青年学生是群众的一部分，他们的革命活动能够感染他们身边的教授、校长。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教育是稀缺资源，高等教育尤甚，能够进入高校学习的师生，许多都是国民党官员的子女［8］，因此学生的革命活动能够引发统一战线的连锁反应，在开展学生运动时要注重对社会关系的扩展。“三勤三化”策略是为了保持革命力量的隐蔽性。获得正式职业后，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的成员能够获得公开的社会身份，这既能够广泛深入地了解群众的思想动态和生活实际，又能够融入社会之中，开展“合法化”的社会活动。当时，南京学生工作委员会的主要负责人王明远公开身份是一名中学老师，开展南京青年工作的另一位重要成员钱大卫公开身份是基督教会的工作人员。正是对“三勤三化”策略的落实，才使得调整后的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在开展青年工作中能够有效掌握青年的思想动向，深入青年实际，将青年动员了起来。在有效完成工作的同时，也保证了党组织的隐蔽性，确保南京的青年工作能够持续有效进行。

（一）在捍卫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中团结教育青年

南京在抗战期间遭受日伪8年的殖民统治，日军在攻陷南京后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国人惨遭侵略者的奴役和凌辱，这是深植中国青年心中的民族伤痛。但在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为获取美国的支持，与美国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这些不平等条约使得美国在通商、驻军和司法裁判领域享有诸多特权，受到这些特权庇护的驻华美军，肆无忌惮地侵害中国人民的合法权益，这深深刺痛了中国青年。中国共产党积极引导南京青年为捍卫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进行斗争，“抗暴运动”和“反美扶日运动”是其中的典型。

1.通过抗暴运动团结教育南京青年

1946年9月，为换取美国对国民党发动内战的支持，蒋介石下令延长抗战期间制定的《处理在华美军人员刑事案件条例》［9］。条例中规定：“中华民国政府，为便利共同作战，并依互惠精神对于美军人员在中国境内所犯之刑事案件，归美军军事法庭及军事当局裁判，其处理依本条例之规定。”［10］这实际上相当于放弃了中国对美军人员犯罪行为的司法主权。这份不平等条约助长了驻华美军的嚣张气焰，使得各地频繁爆发美军暴行。根据《解放日报》的统计，从1945年8月至1946年11月，仅上海、南京、北平、天津、青岛五地即发生美军枪杀、抢掠、奸淫、车祸等案件3800起，死伤华人3300以上［11］。在这种局面下，学生也难逃遭受美军暴行的厄运。

1946年12月24日，北京大学女学生沈崇在看电影的路上被两名美军士兵强奸。消息传到南京后，引发了南京青年学生的极大愤慨。在获悉沈崇的遭遇后，南京各大院校都有同学书写的抗议美军暴行的标语和口号。在中央大学有一张名为《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传单，其中写道：“中国人民八年浴血抗战，难道就是为了把奴役中国人民的日本鬼子换成美国鬼子吗？”“孰令致之，谁使为之”。［12］这篇抗议的大字报进一步点燃了南京青年对美军暴行的怒火，随后像“美军必须从中国滚出去”这类的标语遍布中央大学的公示栏。南京青年对美军暴行的愤慨引起了中共南京市委学生工作委员会的注意，通过外围组织新青社，引导青年对美军暴行进行抗议。中央大学的学生党员和新青社成员发起了签名活动，并筹备召开系科代表大会，组织学生进行游行活动，抗议美军暴行。在大会上，新青社成员罗炳权提出组织游行以抗议美军暴行，得到与会进步学生的响应［13］。通过新青社骨干成员的积极努力，1947年1月2日，南京六所高校的青年学生发起了“抗议美军暴行要求立即撤退美军委员会”［14］，并举行游行示威活动。游行队伍先是前往国民政府大楼，向国民党当局请愿，表达了三项主张：（一）美军在中国是帮助遣送日军的，现在任务已完成，该撤回驻军，但美军则说是政府请他们来的。现在要求政府倾听人民的要求和呼声，请美军立即撤回去。（二）政府应该把美军在华暴行的经过，向世界控诉。（三）请求政府保障人权，把这次事件交涉经过情形向人民公布［15］。在向国民政府递交请愿书后，学生游行队伍又前往美国驻华大使馆示威，要求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出面回应美军强奸中国学生的暴行。面对南京青年要求惩戒凶手、撤出美国在华军队等要求，司徒雷登没有出面直接回应。面对青年学生声势浩大的反美暴行运动，国民党当局没有顺应青年要求惩戒凶手，维护国家尊严的朴素愿望，反而一再动用官方舆论工具抹黑受害人沈崇，美化美军罪行。1947年12月28日，国民党官方媒体“中央社”和时闻社在报道沈崇事件时竟宣称“沈女士似系良家女子”，“美兵是否与沈女士认识须加以调查”“沈系在影院和美兵搭过话”。［16］国民党官方这种污蔑受害者的举动招致南京青年的反感和厌恶，这也使得同学们将怒火对向了国民党。这次反美抗暴运动的内容也包含了青年对国民党出卖国家主权发动内战的不满。1947年1月3日，南京地下党继续组织南京青年进行游行示威。在到达国民政府大楼后，学生将写有“美军滚出中国”的标语和漫画贴满大楼的墙壁，当游行队伍到达“中央日报社”后，学生在楼前贴满“中央日报正义何在？”“看中央日报如何报导！”“打倒任何不真实的报导！”“中央日报的良心何在？”“不要做美国的尾巴！”［17］等标语。可见，经过抗暴运动的教育，广大南京青年认清了一个现实——美军暴行与国民党的对美政策有深刻关联。

在经过数次游行后，南京地下党领导南京学生发起了抗议美军驻华暴行联合会，与北平、上海等地的抗暴学联一同活动。经过南京青年学生与全国其他地区抗暴运动的努力，最后两名美军被判有罪，但在其回国后美军立刻撤销了对他们的判决。虽然南京青年并没有通过抗暴运动实现驱赶美军的目标，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南京进步青年在持续数十天之久的抗暴运动中，认清了国民党政权出卖主权的反动本质，越来越多的青年被团结在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外围青年组织中。

2.在反对美国扶持日本的运动中团结教育南京青年

二战胜利后，美国独占日本，这实际也意味着美国能够独立主导盟军的对日处置。为了与苏联争夺霸主地位，使日本成为遏制苏联的桥头堡。美国放弃了战后初期全面改造日本的战略设想，开始对日本战犯采取姑息纵容的政策，并计划重新武装日本。蒋介石为了筹措力量、抢占大城市，独占胜利果实以发动内战，对于很多战犯和汉奸采取姑息利用的政策。原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非但没有受到审判，还被国民政府奉为军事顾问，并安然回到日本。美国对日本的扶持引发了中国共产党在内的众多爱国力量的不满，1947年7月7日，中共中央为纪念“七七”抗战10周年发布对时局的口号，其中第7条提出：“惩办日本战犯冈村宁次，惩办‘九一八’以来一切日本侵华罪犯及汉奸卖国贼。制止日本侵略势力的复活，实现日本民主化。”［18］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在纪念“五一”节口号中号召：“全国工人阶级和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反对美帝国主义者干涉中国内政，侵犯中国主权，反对美帝国主义者扶植日本侵略势力的复活。”［19］中共中央反对美国扶持日本的号召，反映了众多青年维护国家尊严和严厉打击日本法西斯主义的朴素愿望，得到南京青年在内的众多进步力量的支持。同年5月19日，美国公布了“特赖伯计划”［20］，其本质是减少日本的战争赔偿，扶植日本财阀，这一举动招致南京青年的反对。南京地下党立即派遣精干力量组织青年声讨美国政府对日本战犯的姑息纵容。时任南京地下党学委副书记的盛天任回忆，事件爆发后，地下党派遣进步同学组织了多次集会，并发表了《反扶日、反卖国、反迫害宣言》［21］。同年5月21日，南京青年在中央大学的集会上，喊出了“反美扶日、反卖国、反迫害”［22］的口号，向美国扶植日本表达抗议，并对国民党压迫民众、对外卖国的行径进行声讨。事后，司徒雷登发表声明对美国的对日政策进行辩解，他的辩白没有平息学生的怒火，反对美国扶持日本的游行活动依旧此起彼伏。

反对美国扶持日本运动是抗暴运动后，南京地下党领导南京青年同全国进步学生一道，在政治上捍卫民族尊严和国家利益的群众运动。总的来看，通过引导学生对捍卫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的政治情感表达，中国共产党让众多青年在运动中受到思想的洗礼。越来越多的青年认清了国民党政权的反动与黑暗，也更加了解中国共产党的进步政策与主张。可以说，通过对南京青年政治情绪的引导，中国共产党在南京扩大了青年群众基础，进一步孤立了蒋介石政权。

中国共产党能够通过有效引导南京青年捍卫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的政治情绪，从而团结教育南京青年，主要有两方面的因素。一是抗战胜利后，南京青年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情绪的高涨。经过抗战的洗礼，南京青年对于国家主权沦丧，人民遭受欺凌的记忆无比深刻，这也就导致在面对美军的暴行和国民党的卖国行径时，南京青年学生势必无比的愤怒。加之在抗战期间很多南京青年都投身全民抗日救亡运动，这一经历让他们对中国命运与共的概念认识深刻。在南京青年抗暴游行的队伍到达新街口时，有群众喊出“如果你的妈妈，姐妹遭受了这样的侮辱”［23］的质问，这种共情的发问激发了学生游行讨回公道的巨大能量。二是国民党当局处置方式的反动加剧了青年对国民党的失望。无论是面对学生沈崇遭受美军强奸还是美国扶持日本，国民党总是一味地为美国辩护，从而站在了青年学生的对立面。面对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国民党当局总是强调所谓的“中共蛊惑”而忽视对民众政治情绪的处理。实际上，中国共产党并没有直接发起学生运动，而是对学生的政治情感进行引导，学生的政治情绪不是共产党的“蛊惑”，而是自发地对美国侵害中国人民和国民党出卖主权的愤怒。可见，人心所向，是中国共产党能够团结教育青年的根本原因。

（二）开展服务南京青年的社会活动

中国共产党开展青年工作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特点，除了注重对青年的教育引导外，也十分注重解决青年现实需求。孤立地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从来不是中国共产党青年工作的特点。在南京解放和城市接管前后，由于国民党政权的腐败统治，国统区经济凋敝，学生在学业就业和生活方面面临很大的困难。为了帮助南京青年度过危机，中国共产党在南京的地下青年组织开展了两次助学运动，帮助青年解决学业问题。同时通过中国共产党掌握的基督教青年会团契活动，中国共产党组织了数次夏令营和培训班，发动进步青年帮助大家补习功课。中国共产党为青年学生发起的福利活动，对于饱受国统区经济凋敝之苦的青年学生来说是极大的关怀，这也就拉近了南京青年与中国共产党的情感距离，对中国共产党产生向往和好感。

1.通过助学运动助力青年学业困境

在“五二〇运动”后，南京地下党注意到解决贫困问题对于学生的紧迫性，希望开展一次助学活动，帮助学生解决学业困难。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注意到青年学业困难急需解决的现实需求；另一方面，助学活动政治色彩较轻，符合中共中央提出的“勤学”“勤业”“勤交友”的秘密战线工作方针，有利于保存革命力量。助学运动由中学开始，此后逐渐扩展到大学。当时基督教青年会通过中共地下党员的活动，实际上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外围青年组织。因此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中学分委决定，通过基督教青年会发起助学活动，由各个学校中的进步青年负责具体联络。

借助于基督教青年会团契在南京钟英中学、一中、一女中等学校的团契组织，南京地下党指导进步青年成立南京中学生助学联合会筹备委员会［24］（以下简称筹备会）。筹备会成立后组织优秀青年走访学生家庭，获取学生家长对于助学活动的支持，并积极走访各校学生，扩大助学运动的规模。由于南京青年学生对国统区上学困难的局面深有感触，筹备会的活动引发了南京各个中学的积极响应，活动的规模很快就扩展到了南京市的20多所中学。随后，中共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又发动大学加入助学运动，成立了大学助学联合会和大中学助学联合会，与中学一同开展助学活动。为了推进助学活动的顺利展开，中共地下党将助学活动的具体组织形式确定为开展义卖，争取各方捐赠。为了保障助学活动的顺利开展，筹备会划分了区域，避免范围上的重复。南京市的大中学生通过擦皮鞋、卖剪纸、刺绣和各种消暑用品开展义卖和募捐活动。活动开始后，南京市各界对学生给予了大力支持，学生们筹备的各种义卖物品很快便销售一空，各界人士积极捐款。通过助学运动，帮助2000多名学生解决了上学问题。到了1948年，由于国民党当局上涨学费，很多同学的学业再度遇到了困难，第一次助学运动中涌现的骨干成员再度发起助学运动。通过对第一次助学活动经验的总结，南京地下党不再采取统一的行动，而是将学生分散为小组的形式。1948年2月2日第二次助学运动正式开始，同学通过卖报、卖花和开办小摊等形式募捐经费。经过两次助学运动，青年学生通过社会实践，深入接触到了社会各阶层在国统区的生活现状。助学运动有两个明显的特点，首先助学运动本身就没有明显的政治色彩，也没有提及政治性的口号。这种形式能够避免给国民党政权提供镇压的借口，也能够让青年在战乱的环境下感受到党组织的关怀。这就促使青年在内心深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面是国民党当局发动内战，对于学生的请求不管不顾，反而采取强力镇压的态度；另一面是中国共产党不断关心和呵护青年成长，为青年解决学业问题。这种对比就拉近了南京青年与中国共产党的情感距离，推动中国共产党对青年的团结与教育。

2.依托丰富的实践活动团结青年

国民党的官办学校，对于学生设置了很多限制，同学们在课余活动上受到很多限制。为了进一步团结青年，中共地下党员通过基督教青年会团契发起了暑期夏令营活动。中共地下党组织在夏令营活动中设置了很多形式丰富、富有教育意义的座谈会、读书会、文艺表演。一方面满足青年娱乐的精神需要，另一方面通过阅读和演唱一些进步作品，如《静静的顿河》《母亲》《山那边有好地方》［25］等，能够让青年得到教育，了解解放区的生活。为了争夺青年，国民党三青团也组织夏令营，但由于国民党丧失人心，加上夏令营的内容比较枯燥，没有引起广大青年的反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开展的青年工作，符合青年特点，能够吸纳青年的广泛参与。

除开展夏令营外，中共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还结合青年技能培训和学业补习等需求，发动高校进步青年为中学生开办英语补习班、歌咏班、舞蹈班等，以及电报、打字、会计等技能培训班。通过这些活动的开展，南京的众多青年与进步青年加深了感情，不自觉地受到这些进步青年的感召，在情感上和政治上对中国共产党和解放区的生活充满向往。这些寓教于乐的夏令营文体活动满足了青年的娱乐需要，各种形式的学业补习班、技能培训班帮助青年实际解决了学习和职业技能等现实需求。这说明在团结教育青年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不仅重视对青年直接开展思想教育，也注重在实践中让青年感受到党对青年的关怀，从而进一步团结青年。中共南京地下党组织利用基督教青年会团契开展的各项服务青年的活动，反映出人心向背对于青年的政治观点有着深刻的影响，而决定人心向背的关键在于政党的一系列活动能否让青年拥有获得感。

无论是助学运动还是团契活动组织的各种文娱活动，国民党为了争取青年也曾开展类似的活动。在中共南京地下党组织开展助学运动期间，国民党也曾发起南京市清寒学生奖助学金筹募运动助学委员会［26］，但由于此前国民党当局对于中国共产党助学活动的阻挠，这场运动没有在青年当中引发较大的反响。与之相对应，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开展助学运动中，派遣进步学生走访各个家庭、各个街区开展工作，由于这些进步青年人品端正、成绩优异，学生家长多对这些学生抱有好感，对于其宣传的助学活动也就大力支持。可见，政党在日常工作中的形象构建，对于青年工作的开展至关重要。而中国共产党能够成功的原因就在于对于青年现实利益的点滴关怀，为其在青年当中积累了良好声誉。

二、南京建政后的青年教育与动员

南京解放前，中国共产党就注重发挥青年的积极作用。南京解放后，建立人民政府、稳固社会秩序，推动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成为中心工作之一。为了发挥青年的重要作用，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投身城市解放和接管工作，将青年的革命热情转化为推动建设的重要力量。这既让青年实际感受到了新社会的变化，通过实践对其进行了思想教育，又极大地推动了南京解放和城市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

（一）动员青年协助南京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

在南京解放前夕，为了推动城市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开展护校活动，保护校产校舍，以确保解放军顺利接管南京的高等教育资源。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积极动员青年投身各项社会改造工作，青年工作的开展为南京解放和城市接管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1.动员青年投身南京文教领域的接管

1949年1月，为了防止中国共产党顺利接管城市，国民党企图将南京的各大高校南迁，远离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控制。为此，国民党制定了“国立院校应变计划”，其中指出受战事威胁的国立院校，应分别拟具应变计划，选定校址，呈准教育部后迁校［27］。这个“应变”的口号原是国民党为了鼓动各大高校南迁而设立的。为了接应解放军顺利解放南京，保留南京的教育资源，中共中央指示南京地下党动员青年反对国民党的“应变计划”，抵制国民党将南京高校迁移的企图。1949年2月，中共上海局正式向南京地下党发出指示，“组织以工人、学生、劳动人民为骨干的纠察队、护厂护校委员会等，保护重要机关、工厂、学校、仓库，禁止破坏，特别注意掌握控制电话局、各区电线干线，设立指挥所，搜集情报，互相联络，以指挥城市活动”［28］。中共南京地下党借助在中央大学的外围青年组织——中央大学校友联谊会积极联络进步师生，利用国民党的“应变”口号，组织了中共所掌握的应变委员会。由进步师生组成的应变委员会成立后，划分了12个小组，各个小组分别负责贮备分配、消防、医药救护、联络、财务、警卫、舍务、保管、事务、秘书、福利各项工作［29］，确保国民党无法破坏校产校舍，等待解放军接管学校。国民党在解放前曾推动对南京各大高校的物资和教学设备进行装箱，阻止中国共产党对南京高校的接管，但是通过中央大学校友联谊会这样的中国共产党外围青年组织对青年的动员，国民党的企图没有达成。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推动南京高校的接管工作反映出青年工作并不是孤立的，因为接管高校的工作能够顺利完成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广大高校进步教师的支持。中国共产党通过在南京的青年工作，不仅影响了广大青年学生，亦将与学生联系紧密的教师团结了起来。在应变委员会成立过程中，中央大学教授李旭旦为代表的进步教师们给予了有力支持。在南京解放后，学生组织各个小组清点学校物资并登记造册，将中央大学较为完整地交给解放军接管。总的来看，中国共产党开展的青年工作对于南京高校接管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阻止了国民党反动派对教育资源的破坏，保证了高等教育资源的完整。国民党反动派在撤退前，企图炸毁学校实验室、电力设施、校舍，正是同学们组成的护校团队，日夜轮守才使得国民党反动派无法破坏学校。二是为接管工作提供了重要的信息来源。完成接管工作，准确的信息来源是重要保障，高校的基本情况正是中国共产党通过进步学生的反馈才得以获取。三是进一步团结了高校教师。中共南京地下党并没有设立专门开展教师工作的机构，通过青年在应变过程中的积极联络，更多的南京高校教师熟知了中国共产党的入城政策和方针，消除了对共产党的顾虑，决定留在南京。青年工作无疑是中国共产党接管南京高校的重要推动力量。

2.动员青年参与南京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

南京解放之初，全市青年组成了三百五十多个宣传组，共计两千多人［30］，深入各大街道以讲演和演出话剧等形式，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打消南京居民对解放军的疑虑。在整个城市接管阶段，南京大学［31］共计有两千九百多人协助解放军的接管工作。中国共产党在动员南京青年协助各项城市接管的同时，也发动南京青年深入农村为农民服务，协助社会改造。在国民党统治的周期内，遗留了众多社会问题。南京解放后，中国共产党进行了多项社会改造工作，肃清毒品、人口买卖、妓院等社会流毒，开展农村农业专业知识宣传和疾疫清除工作。青年学生普遍有良好的文化素养，自然能够在社会改造中发挥重要作用。1949年10月17日，南京大学医学院成立了南大医学院卫生服务队，深入农村进行疾病治疗工作，为农民服务，推广公共卫生事业。南京大学医学院学生围绕农村的卫生工作主要开展三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医疗；二是卫生常识宣传；三是卫生常识预防［32］。学生们深入农民家庭，观察生活细节，向他们讲述不要食用冷水这样基础的卫生常识，并直接现场用仪器测试冷水中的细菌和微生物，组织大家观看，对农民开展科学知识宣传。南京大学农学院的学生也组成工作队，深入农村向农民讲述种植知识和病虫害的预防。在南京发生洪水期间，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投身防灾工作，这加强了学生对于劳动光荣的认识。通过动员青年投身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一方面推动了南京顺利地由中共接管，建立了新的社会秩序；另一方面通过让青年实地投身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让青年感受到了中共的政策给南京社会带来的新变化，加深了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这一印象，推动了对青年的思想教育。

3.号召南京青年参加西南服务团

1949年，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制定了解放西南的战略方针，为了配合解放大西南，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以下简称二野）开始筹措组建“西南服务团”，吸引南京、上海、北平等城市的青年学生积极参与西南地区的解放、接管和建设工作。经过讨论，二野决定由南京市的党政机构具体负责西南服务团的筹建工作［33］。1949年6月2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在南京正式成立，由南京学联协助完成宣传动员和招收青年的工作。6月26日，南京学联召集各校学生代表召开会议，号召青年积极报名参加西南服务团。同日，南京市委机关报《新华日报》刊载了西南服务团的章程，在报考资格中明确规定：“凡立志为人民解放事业服务，决心去参加人民的接管与建设工作的学生及各种专门技术人员，年在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具有中等以上的文化水平与同等学力，体格强壮，无传染性疾病及不良嗜好者，均可参加。”［34］6月30日，南京学联召开动员大会，并邀请南京军事管理委员会副主任、西南服务团团长宋任穷到场讲话［35］，向青年讲述解放战争的形势和需要动员青年积极参与的原因。在动员青年参与西南服务团投身解放战争的过程中，青年模范分子发挥了很大作用。当时西南地区尚未解放，身处战争前线，加上自然条件恶劣，参与西南服务团是一项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在西南服务团开始招生后，曾在“四一运动”中担任游行总指挥的董俊松首先报名［36］，并向全校学生发出号召。中央大学的新青社社员带头报名，并鼓励爱人、同学一起参加西南服务团，经过这些进步学生氛围引导，整个中央大学形成了相互邀约、争相劝勉参与西南服务团的热潮。在宣传西南服务团的活动开始后的几天时间内，已有1000多名南京学生报名，到筹建工作基本结束时，西南服务团中的南京学生已有1400多人，其中中央大学就有372人［37］。西南服务团组建完毕后，为了顺利完成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的任务，南京党组织对团员的政治素养和身体素质进行了培训。培训措施主要围绕两个方面进行。

一是组织青年学习革命理论和接管政策。为了提高参加西南服务团的青年学生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和接管政策的熟知程度，南京党组织利用两个多月的时间，集中组织团员学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论人民民主专政》《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将革命进行到底》《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社会发展史》［38］等重要著作。同时也邀请邓小平、刘伯承、宋任穷等领导同志开展讲座，与青年展开对话，探讨解放西南的形势政策与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39］。除进行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外，中共也组织参加西南服务团的青年系统地学习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入城纪律和接管政策等内容。通过开展理论学习，青年熟知了中共的接管政策和纪律要求，能够更好地协助西南地区的解放和城市接管。

二是在训练中锻炼南京青年意志品质。西南地区山路纵横交通不便，拥有较强的身体素质是协助西南解放的基础。对于长期深处城市，少有重体力劳动的青年学生来说，艰苦的生活环境是一项严峻的挑战。为了推动西南服务团顺利完成工作，党组织既组织青年学习理论知识和方针政策，也在南京就地开展行军训练，在训练中同学们相互之间开展竞赛，练习扎绑腿、打背包等基础的行军技能。在西南服务团正式开展活动后，南京青年协助解放军完成了西南地区城市接管、土地改革、肃清土匪、维护治安等各项工作，很多南京青年为此牺牲了生命。动员青年参加西南服务团是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投身革命工作的一个缩影。

在南京解放后，南京青年运动的方向已经发生很大变化，推动解放战争、协助接管和社会改造成为青年的新使命。通过对青年的有效动员，极大地推动了中国共产党中心工作的顺利进行，也让青年在实践中得到了教育。

（二）实施思想政治教育

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入南京“总统府”，国民党政权在南京的统治宣告覆灭。南京解放后，中国共产党在进行社会改造、废除封建主义的同时，为了配合社会制度的变革，也需要对社会思想文化进行改造，以贯彻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方针。毛泽东在论述新民主主义文化中提到，“由于现时中国革命不能离开中国无产阶级的领导，因而现时的中国新文化也不能离开中国无产阶级文化思想的领导，即不能离开共产主义思想的领导”［40］。毛泽东的论述为解放战争后期中国共产党开展文教领域的工作指明了方向。因此在南京解放之后，中国共产党的青年工作必然包含系统性的思想政治工作，以宣传和贯彻新民主主义的教育方针。南京解放之初，中国共产党对青年系统性的思想政治工作主要是，1949夏季的中学暑期学习活动和对高校的课程改革。

1.开展暑期学习活动，加强青年的政治素养

1949年夏季，中国共产党已经占领了主要城市和交通线，革命胜利在即。在新解放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工作逐步展开，对文教领域改造的重点之一就是对青年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宣传马克思主义。1949年6月24日，全国学联发出《关于解放区各城市学生暑期工作的通知》，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1.对于许多城市来说，这是解放后的第一个暑期。今年的暑期与往年的不同，今年我们可以在人民政府的领导和帮助下，根据我们的要求展开学习并参加各种有益身心的活动。我们应该抓紧这个时间，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暑期工作。”“2.由各地学联和政府教育机关、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联合举办青年学园、学生之家等，用这些训练班性质的组织，帮助同学们学习革命理论及青年工作问题。学习的内容应根据参加学习同学的思想水平，在方式上务求生动活泼和多样性。”［41］当时南京尚未建立正式的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组织，因此，结合全国学联的通知和南京建团工作，中国共产党在1949年夏季组织中学生暑期学习团，对青年开展系统性的思想政治教育。

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开展的中学生暑期学习团（以下简称“学习团”）主要有两种教育形式，一种是开展音乐、舞蹈、游戏各种文娱活动，通过这些丰富的文体活动，吸引广大青年的积极参与。学习团开展文体活动多是选取既能够满足青年文化娱乐的需求，符合青年特点，也包含着一定的教育意义。因此学习团将解放区的文艺作品如《吕梁英雄传》《小二黑结婚》搬上舞台，同时也组织青年围绕着新社会的变化编排话剧，以获得寓教于乐的效果。曾作为南京中学生暑期学习团第一期学员的毛彬彬回忆：“在学习团建团活动开始以后，很多青年的思想处于中间状态，对于加入青年团存在顾虑。党员余则自编自导了活报剧《想不通》，由于这个活报剧能针对当时同学们的真实思想，表演又非常生动活泼，成了很好的一堂思想教育课。”［42］学习团的第二种教育形式是通过讲座、发言和读书报告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学习团开办后，原南京地下党的很多成员前往学习团讲座，诉说自己的斗争经历，宣传革命精神。曾负责基督教青年会团契工作的钱大卫向青年讲述了自己共产主义理想的形成过程，在解放战争期间担任南京地下党学生工作委员会书记的王明远给青年讲述了在秘密战线指导学生工作的曲折经历。除讲述革命故事的讲座外，学习团还组织理论学习性质的讲座。青年团南京工委副书记穆广仁前往学习团讲述马克思主义的革命人生观，新华日报社长石西民给青年讲授《目前形势和任务》［43］。学习团的开办让南京青年在各种娱乐活动中既结交了朋友，活跃了身心，并进一步加深了对于马克思主义、对于中国革命的了解，提高了思想认识。

2.开展高校课程改革，明确青年学习方向

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同月28日，南京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下设文教接管委员会，在解放前负责南京学生工作的王明远担任文教接管委员会的副书记［44］。一个月后，军管会与学生代表开展座谈，沟通生活学习中的困难以及开展政治学习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在座谈会上，很多学生指出：“对政治认识太差，新民主主义及政策大家都不懂，希望政府及大学同学来协助指导学习。”［45］军管会的代表也谈及了加强政治学习的问题。截至1949年7月24日，南京军管会已经完成中央大学、“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国立药学专科学校”等高等院校的接管，原国民党所办的政治学校——“国立政治大学”、建国法商学院被解散［46］。伴随着对高校的接管，课程改革的工作也在逐步展开。首先废除了国民党对青年实施的“党义”“公民”“童子军训练”等课程，取消了训导制度，并开设《新民主主义论》《社会发展史》《中国革命问题》等马克思主义的课程［47］，组织青年进行系统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在接管工作中开展的课程改革，还没有专门性的文件对课程改革作出具体的规定。1950年6月，首届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在北京召开，教育部部长马叙伦在报告中指出：“新中国高等教育的方针和任务，要求高等教育密切配合国家经济、政治、文化、国防的建设，并根据理论与实际一致的原则，有计划有步骤地改革旧有高等教育的内容。”［48］这次高等教育会议为各地进行课程改革，组织青年学习马克思主义指明了方向。这次会议召开后，教育部发布了《关于实施高等学校课程改革的决定》，其中第三款规定，“全国高等学校应根据共同纲领第四十一条和第四十七条的规定，废除政治上的反动课程，开设新民主主义的革命的政治课程，借以肃清封建的、买办的、法西斯主义的思想，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49］。教育部陆续下发的文件，为南京高校开展课程改革，对青年进行系统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指明了方针。南京军事管制委员会为落实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关于加强学生政治学习，改革旧教育的方针，向南京大学下发了落实办法，其中规定，要在学校建立各大学各级课程改革委员会并吸纳学生参与［50］。经过一系列规章制度的建立和实施，南京的各大学陆续将马克思主义的课程引入课堂。随着马克思主义正式纳入国民教育体系，马克思主义在南京青年当中进一步传播，青年群体也愈发地团结在中国共产党周围，并在社会改造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纵观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实施的课程改革可以发现，青年通过此前青年运动建立的对中国共产党的好感是促使课程改革顺利进行的重要因素之一。整个课程改革除中国共产党积极推动之外，青年学生在解放之初就表达了进行政治学习的强烈愿望，可见经过革命年代的青年工作和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之后社会的积极变化，青年的内心世界对于中国共产党抱有很大的好感，由此自然对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充满好奇，这应该是南京青年踊跃学习马克思主义课程的原因之一。

三、 效果与影响

从革命到建政，青年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南京在解放战争时期是国民党统治的核心地带，敌人的力量十分强大，南京青年也饱受国民党“党化教育”的毒害。在这样的困难局面下，南京地下党结合上级指示，开展一系列青年喜闻乐见的活动。通过勤学、勤业、勤交朋友的方式，拉近与青年的情感距离，将南京青年引向革命道路。在南京解放后，中国共产党对青年开展形式丰富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引领南京青年接纳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和主张。这就使得青年工作成为南京解放和城市接管顺利推进的重要力量之一。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地区青年工作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 宣传党的主张，扩大了党的群众基础

学生运动的影响从来不是单向度的，它会引发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从而影响人心向背。中国社会向来视学生为弱势群体。“五二GA996运动”发生后，学生的口号仅仅是对饥饿、压迫和战争的控诉，可这样合理的要求，却没有得到国民党政权的回应，反而遭遇残酷的镇压。因此南京的高校教师、公务员、工人、社会贤达、工商界、普遍对学生的行动报以同情［51］。中国共产党领导青年在国民党统治中心发起的一次次学生运动高潮，动摇了南京社会各界的人心。这也就大大便利了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发动群众，扩展组织。正如毛泽东在评价“五二GA996运动”所提到的那样：“蒋介石的军警宪特同学生群众之间，到处发生冲突。蒋介石用逮捕、监禁、殴打、屠杀等暴力行为对付赤手空拳的学生，学生运动因而日益扩大。一切社会同情都在学生方面，蒋介石及其走狗完全陷于孤立，蒋介石的狰狞面貌暴露无遗。学生运动是整个人民运动的一部分。学生运动的高涨，不可避免地要促进整个人民运动的高涨。”［52］国民党政府当时宣称已经实现了所谓的“宪政”，并自称继承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制定了所谓“宪法”。可是在南京爆发的学生运动，经过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让包括学生、公务员、商人等在内的南京市民认识到，国民党的所谓“民主”，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国民党反动派一方面已经向人民暴露了它的怙恶不悛”［53］，因此对国民党失望的民众，自然将视野更多地投入到中国共产党身上，党的政策主张也自然被更多的人熟知。在获悉学生的游行活动后，中央大学的梁希、张西曼教授向同学捐款，并发表支持学生的声明。柳亚子、茅盾、陈寅恪、郭沫若等社会贤达，纷纷为学生的行为撰词，对同学的行为表示理解和支持。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冯玉祥也声援学生的行动，呼吁停止内战［54］。这些社会名流同情学生的行动，意味着他们同意学生的政治主张，也意味着他们反对国民党政权的政策。中国共产党通过领导南京的学生运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各界对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和理解。南京解放后这些社会名流大多选择留在大陆，与国民党政权切割，一定程度上归功于中国共产党在南京领导的学生运动。

（二）推动了南京解放和城市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

南京解放的模式，既不是战斗至一街一巷的天津模式，也不是和平解放的北平模式。而是大军压境，经过短暂的战斗，国民党军队逃跑，留下权力真空，南京地下党掌握城市，推动解放的模式［55］。解放军入城前，南京地下党动员各行业的群众，护厂护校，阻止了国民党撤退前的破坏。其中，中国共产党领导南京的青年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南京解放前，国民党的计划是将学校的“图书机器和文卷”，尽数“呈准后再予迁移”［56］。南京市的各大中院校学生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动员各种力量，采取措施保护学校设施，阻止了国民党的破坏。通过地下党对学生的动员，使得解放军得以顺利地接管南京大中院校，为解放后的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奠定了基础。曾参与南京高校接管工作的黄兆康、彭玉安回忆，“中共南京地下党领导各大、中学校成立各种应变护校组织，积极开展反迁校和护校斗争。护校斗争的胜利，使学校的财产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手中”［57］。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涉及人员的安置、设备的清点归纳、资金的统筹等复杂流程。解放初期，国民党残余势力尚未肃清，由于国民党的丑化，社会上很多人对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存在顾虑。广大的学生党员和外围青年组织成员在解放军入城后，协助接管干部对物资进行登记，向广大师生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方针政策，这对于南京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工作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南京青年在思想上靠拢中国共产党，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渐进的历史过程。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至南京城市接管工作基本完成，南京地下党通过“新青社”“基督教青年会团契”“校联会”等外围青年组织，积极引导南京青年的政治表达、服务青年现实需要、进行系统的思想政治教育以团结教育青年。南京解放后，在对青年进行团结和教育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动员青年协助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同时积极动员青年参加西南服务团，促进解放战争的完成。中国共产党领导青年进行的斗争实践，加深了青年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让青年在实践中懂得了国共两党的差别。通过这些青年工作，中国共产党扩大了青年群众基础，在“第二条战线上”打击了国民党政权，推动了南京解放、城市接管和社会改造的顺利进行。

中国共产党在与国民党政权的争夺中，能赢得南京青年的信赖与支持，除了政治上对青年的宣传与动员，现实的实践活动在其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除了对青年进行思想引导外，中国共产党始终关注南京青年的政治表达，并采取多种举措帮助青年解决就业、入学、技能学习等现实需要。通过这种开展方式，南京青年逐渐团结在中国共产党的旗帜下，对于中国共产党、中国革命和马克思主义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革命胜利后，南京青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积极投身解放战争、城市接管等各项工作任务中去。这一阶段的青年工作，是中国共产党在城市中开展青年工作的重要经验，也为当今如何团结引领青年提供了借鉴。

【参考文献】

［1］ 《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224—1225页。

［2］ ［美］司徒雷登：《在华五十年》，常江译，海南出版社，2010年版，第177页。

［3］ 中共江苏省委组织部、中共江苏省委党史工作委员会、江苏省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江苏省组织史资料（1922.春—1987.10）》，南京出版社，1993年版，第292页。

［4］ 中共南京市委组织部、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办公室、南京市档案局编：《中国共产党江苏省南京市组织史资料（1921—1987）》，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86页。

［5］ 中共中央组织部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建设一百年》，党建读物出版社，2021年版，第85页。

［6］ ［40］《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56、705页。

［7］ ［14］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青春壮歌 全国五二〇运动亲历者回忆录》，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10、120页。

［8］ 《两种教育的对照》，《文汇报》（香港），1949 年 3 月 31 日。

［9］ 罗炳权、王慧君：《解放战争时期的南京学生运动》，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9页。

［10］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国民党政府行政院公报》，档案出版社，1994年版，第494页。

［11］ 《驻华美军暴行一斑》，《解放日报》，1947年1月10日。

［12］ ［54］共青团江苏省委：《金陵风雨》，中国青年出版社，1983年版，第41、67—68页。

［13］ 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办公室编：《石城星火》，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187页。

［15］ 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校史编写组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324页。

［16］ 左双文：《1946年沈崇事件：南京政府的对策》，《近代史研究》，2005年第1期。

［17］ 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抗议美军驻华暴行运动资料汇编》，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254页。

［18］ 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编：《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11册，内部印刷，1979年，第1页。

［19］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5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285页。

［20］ 张刃：《闲话大公报》，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30页。

［21］［55］ 盛天任：《历乱认前程》，九歌书房出版社，2010年版，第48、62页。

［22］ ［37］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南京解放史（1945—1949）》，中共党史出版社，2019年版，第187、391页。

［23］ 南京大学校庆办公室校史资料编辑组、南京大学学报编辑部编：《南京大学校史资料选辑》，内部印刷，1982年，第438页。

［24］［25］［26］［42］［43］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共青团南京市委员会、南京市团校编：《青春无悔—南京青年运动和青年工作亲历者口述史》，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版，第127、163、135、183—184、185—186页。

［27］ 中共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委员会办公室编：《南京革命史大事记（1919—1949）》，内部印刷，1986年，第190页。

［28］［44］［46］ 南京市档案馆编：《南京解放》上册，中国档案出版社，2009年版，第45、175—176、240页。

［29］ 朱斐：《东南大学史（1902—1949）》第1卷，东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页。

［30］ 谢林：《解放后的南京学生运动》，《新华日报》，1949年12月9日。

［31］ 江苏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江苏省志总述》，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14页。

［32］ 《南大农学院、医学院展开农村服务》，《新华日报》，1949年11月28日。

［33］［36］［38］ 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团史编委会编：《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2、29页。

［34］ 《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简章》，《新华日报》，1949年6月27日。

［35］ 《学联昨召开动员大会 团长宋任穷说明四项任务 三千余人齐呼向西南进军》，《新华日报》，1949年7月1日。

［39］ 华彬清、钱树柏：《南京大学共产党人（1922年9月—1949年4月）》，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13页。

［41］ 《全国学联通知解放区各城市学生 号召抓紧暑期学习参加各种有益活动》，《人民日报》，1949年6月25日。

［45］南京市档案馆编：《南京解放》下册，中国档案出版社，2009年版，第399页。

［47］ 中共南京市委办公厅、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中共南京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南京市档案局编：《风雨同舟" 南京探索前进三十年（1949—1978）》，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27页。

［48］ 《首届全国高等教育会议闭幕 高等教育方针任务确定 通过高等学校暂行规程等五项草案》，《人民日报》，1950年6月14日。

［49］ 《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发布决定 实施高等学校课程改革 争取逐步达到理论与实际一致》，《人民日报》，1950年8月3日。

［50］ 《南大百年实录》编辑组编：《南大百年实录——南京大学史料选》下卷，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00—101页。

［51］ 陈修良：《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南京（1945—1949）》，《史林》，1986年第2期。

［52］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新华通讯社编：《毛泽东新闻作品集》，新华出版社，2014年版，第383—384页。

［53］ 《庆祝南京解放》，《新华社电讯稿》，1949年第325期。

［56］ 《受战事威胁国立院校 应变计划付审查 四大学台籍学生要求在台大借款》，《新闻报》，1949 年 1 月 13 日。

［57］ 南京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红日照钟山：南京解放初期史料专辑》，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196—198页。

（特约编辑：文"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