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8月,盛夏。涪陵白涛镇金子山脚下,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在房顶的茅草上,屋子里异常闷热。
七连四排营区,坑道施工疲劳的战友们躺在通铺午休,汗水浸透了凉席。自安徽萧县入伍、提干才半年多的排长柴昌振,坐在通铺旁边,给家里写信:
亲爱的爹、娘:
端午节前寄回去的20块钱,收到了吧?
我从八连调来七连四排,已经有半年多了。从管十几个人的班长,到管四十几个人的排长,担子重了好多。每天除了上班,下班还要组织排里开会、学习。晚上还要找战士交心谈心,做思想教育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写信。
家里托人找的对象,马井供销社姓杜的,杨楼镇姓魏的,都来过信了,我都没有时间回。我知道二老的心思,希望早日抱孙子。可是我今年才22岁,离晚婚年龄还有几年,不用着急。
我最担心的是娘的身体。热天了,咳嗽好些了吧!继平(老乡)去年上三医大学习了半年,是营部卫生所的医助了,他说川贝治疗哮喘特别有效,过几天我托人买点寄回来。
娘,听明坤排长说,你想要来部队看我,我真的好高兴啊!那就定在下个月吧!下个月,刚好副排长胡世贵从轮训队结业回来,我可以请假到涪陵家属队,好好陪陪你老人家。
柴昌振写完信准备落款,一看手表,上班时间已到。他匆忙放下纸笔,吹响了集合哨。全排成四列纵队往施工现场赶去。谁也没料到,这一去,柴昌振再也没能回来。
当时,全营四个施工连队集中“火力”,开展816工程洞体施工进度总决赛。这一天,前面三排刚放完炮下班,柴昌振为争分夺秒抢进度,便带领四排先于其他上班队伍来到作业面。与往常一样,他划定地段,组织扒碴班的人员清理炸飞的碎石,人工协助装载机作业;指挥风钻手在大块石头上选准最佳部位,布孔打眼。
正当柴昌振举着手电筒,指挥13班班长刘千好和风钻手何国应准备开钻时,面前高耸的石堆突然滑落,一块半方左右的石头,直接向他砸了过来。
现场战友迅速将石头搬开,发现柴昌振的头部血肉模糊,脑袋已经变形。战友合力将柴昌振抬到坑道口,拦了一辆翻斗车,将他送到卫生队。来到卫生队时,柴昌振心跳已经停止,瞳孔放大,没有了生命迹象。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816工程01房间。
第二天一早紧急召开的营党委会议明确了三条事项:一是全营停工一天,七连停工三天,进行休整;二是七连指导员张德阳立即搬到四排,做好战士们的安抚工作;三是宣布七连二排副排长刘谦元为四排代理排长。
刘谦元清理柴昌振的遗物时,在其铺盖下面翻出了那封来不及寄出的家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休整结束后,他同六连连长李宗乾前往安徽萧县,料理柴昌振的后事。
对于柴昌振的牺牲,出于保密考虑,不开追悼会,不宣传,不对外透露其牺牲内幕。部队和地方按照政策的上限,能够照顾的尽量照顾,凑了3000多元抚恤金,二老享受烈士家属定补。
当柴昌振父母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刘谦元手中接过那封家书时,空气仿佛在悲痛和庄重的交织中凝固了。
编辑/娄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