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AI接触

苗炜
专栏作家
读书，写字，旅游，锻炼

我早就知道各种AI工具，但一直颇为抗拒。直到有一天给孩子辅导作业。孩子的英语作业有“词语”一项，给出十几个单词，让你造句，但必须使用“因为”这个词。我想，这个作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你理解每个词的义项，二是让你学会稍复杂一点儿的句式。一般来说，我会鼓励孩子用英语词典来解决作业上的困难，但这项造句练习，很难在词典中找出例句。最好的办法就是ChatGPT。同样，英语写作也需要ChatGPT，可以向它提出要求，用小学三年级的词汇量写一篇作文，要有直接引语，要有过去式等等，它很快就能给出一篇范文。孩子学中文写作，需要范文，学英语写作，也需要范文。

我自己在工作也开始用AI，最开始用的是机器翻译。拿到一本英文书，放到有道翻译中，它迅速给出中文译本，虽然文词不太通顺，但大体能看。后来有道翻译增加了一个新功能，在每本书的译文前面，给出了一个文本导图，告诉你这本书大概写了什么。虽然这个功能非常简陋，但也很有用处。

最近，Google推出了NotebookLM，你可以把一整本书丢给它，然后向它提问，它会告诉你，书里都写了什么，都是怎么写的。比如我把一本《柏林1945》丢给它，然后问，这本书里写到柏林人怎么喝啤酒了吗？机器回答，没有专门写喝啤酒的章节，但写到柏林市民迎接新年的那一章，提到了喝酒。你再问，柏林防御战，德国军队采用了什么样的战略，它也会很快给出答案。AI替你拆书，可以节省大量查阅文献的时间，搞学术研究的人当然不能依赖AI，但AI给我的记者工作提供了很多方便。以后的孩子读书，可能不会再整本整本地读了，他们可以用AI假装读过。

人工智能正在出人意料地重塑艺术和科学、工作和学习的方式。

费曼学习法中强调，听讲座并不是一个学习的好方法，甚至阅读也不是，这两种学习方法，信息留存的效率只有5%和10%，视听效率好一些，有20%。如果这个说法靠谱，那看视频可能比看书，对孩子的刺激更深一些。费曼学习法强调讨论的重要，讨论可以让知识留存的效率到75%，把自己学会的知识讲给别人听，这是最好的学习方法，效率达到90%。也就是说，互动比单方面的灌输有效率。

我在跟AI打交道的过程中，逐步理解互动的重要，以前我采访一个人，用手机录音，用录音笔备份，采访结束，把录音发给科大讯飞机器人，开车回家，到家之后，录音整理好了。录音稿有很多毛病，我可以让ChatGPT重写录音稿，删去口语化的地方，让它写得更有逻辑。你对AI提的要求越多，它能提供给你的东西就越好，这就是所谓“训练”的过程。最近，Google又推出了一个“学点儿什么”的项目，我打算年底的时候试试看。

人工智能的未来，这件事可以留给科学家和哲学家去考虑。对许多学生和职员来说，AI是一个很方便的学习方法和工作方法。孩子们不可能离开电脑和iPad，停留在书本的世界中了，那么就应该让他们学会和机器打交道。电脑原来是冷冰冰的，现在AI让它变得更容易交流，我们能用它们来发明、制造或解决问题。人工智能正在出人意料地重塑艺术和科学、工作和学习的方式。大人和小孩子应该同时接触那些新鲜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