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如何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提高人民幸福感成为新发展阶段各级政府的主要施政目标。本文探索参保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作用, 构建基于公平感和安全感的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多重中介模型。基于CGSS 2021 数据,实证研究了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研究发现社会保险通过三条路径显著正向影响居民幸福感: 其一, 社会保险通过直接的经济路径提升居民幸福感; 其二, 社会保险通过间接的心理路径, 提升居民的心理安全感, 进而提升幸福感; 其三, 社会保险通过间接的社会比较路径, 促进社会公平正义, 通过提升居民的公平感进而提升幸福感。据此, 提出新时期健全社会保险体系的对策建议。
关键词: 幸福感; 社会保险; 公平感; 安全感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老龄化背景下我国农村老年多维贫困的测度、致贫因素及扶贫政策研究”(71964027); 内蒙古自治区直属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研究及政策启示”(2023QNJS083)
中图分类号: F842. 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537X (2024) 10. 0120-09
一、引言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不断推进和深入, 现代化和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快, 国民生产总值稳定高速增长, 根据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统计, 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然而, 国民幸福并未同步增长, 出现了“Easterlin 悖论” 陷阱, 陷入了“幸福停滞” 的困局。高速的经济发展在大幅地提升国民物质财富的同时, 却也以另一种更深的程度激发社会怨恨情绪, 增加了现代社会风险, 引起了“政绩困境” 悖论。《中国统计年鉴2023》显示, 2022 年末60 岁及以上人口为28004万人, 占总人数的19. 8%, 其中65 岁及以上的人口占14. 9%。我国已不可逆转地从轻度老龄化转为中度老龄化, 且向深度老龄化迈进[1] 。那么如何通过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实现“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的目标、如何消除收入差距扩大带来的社会不满情绪是新时代各级政府主要关心的民生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 将“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 作为各级政府的施政目标。可见, 在新的时代背景下, 推进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和健全不仅是当前人民和社会的迫切需要, 也是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必须跨越的现实障碍, 更是提升国民幸福感的重要抓手。社会保险是社会保障的重要一环, 在风险社会与老龄化社会叠加的今天, 那么社会保险能在多大程度上提升居民幸福感? 其作用机理又是如何? 如何完善社会保险制度, 使其能更好地提升居民幸福感? 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本研究以居民幸福感为切入点, 探寻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及具体的作用机理。鉴于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是覆盖面最广、运行时间最长的社会保险项目, 选取基本养老保险、商业养老保险和基本医疗保险、商业医疗保险来构建社会保险变量, 系统梳理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 为社会保险体系建设提供政策启示。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主效应
社会保险是国家保障居民离开劳动力市场之后和发生疾病风险时基本生活正常运转的一项福利制度,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到底有何影响? 现有研究大部分指向, 社会保险可以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养老保险金是一项确定性的收入来源, 通过养老保障金的形式给退出劳动力市场的老年人提供确定性收入, 保障老年基本生活, 提升其幸福体验(王延中等, 2016; 阳义南、章上峰, 2016; 张子豪、谭燕芝, 2018)[2]-[4] 。医疗报销可以为居民医治疾病提供一定的经济补偿, 保证疾病及时得到医治, 避免因病致贫返贫, 保障了居民的身体健康需求, 保全了居民面临疾病灾害的尊严, 显著提升其幸福体验(桑林, 2018)[5] 。综合而言, 社会保险能通过直接或间接增加收入来保障居民在特殊时期的生活, 提升其幸福体验。因此, 提出本研究的第一个假设。
假设1: 社会保险可以提升居民幸福感。
(二) 公平感在社会保险与居民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
由于劳动者能力差异及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差异, 劳动者的收入水平会存在较大的差距, 攀比效应会导致低收入居民存在心理落差, 进而产生不公平的感受。社会保险通过收入再分配, 可以缩小贫富差距, 进而实现社会公平正义。即社会保险的收入再分配功能可以减少“攀比效应” 所造成的幸福感的下降(Yew-Kwang NG, 2003)[6] 。其次在年老时, 由于退出劳动力市场, 缺少职业收入, 定期的养老金给付不仅可以保障老年生活水平, 也能减轻其他家庭成员的经济负担, 使人们感觉自己是在一个公平有爱的环境下生活, 提升其主观幸福感; 在居民生病时, 医疗报销可以补偿绝大部分的看病支出, 保障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 特别是弱势群体不至因病致贫返贫, 消除社会愤懑情绪, 提升公平感知, 进而提升其幸福体验。阳义南、章上峰(2016)[3] 认为社会保险可以缓解收入差距带来的居民对社会公平感的消极认知, 进而提升居民幸福感。张子豪、谭燕芝(2018)[4] 认为社会保险通过相应的缴费机制和待遇补偿机制, 可以缩小贫富差距、调节收入分配来提升居民的社会公平感知, 从而提升居民幸福感。桑林(2018)[5] 认为社会医疗保险可以通过提升居民的公平感知, 进而提升居民的幸福感。沈晓婷(2022)[7] 认为在“不患寡而患不均” 的认知下, 当居民遭遇疾病或年老丧失劳动收入时, 未参加社会保险的居民就会与参加社会保险的居民相比较, 认为无论是公民权利的享受还是生活质量的改善都产生了严重的不公平感, 进而降低其幸福感。因此, 提出本研究的第二个假设。
假设2: 公平感在基本养老保险与居民幸福感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三) 安全感在基本养老保险与居民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
随着老龄化和低生育率等社会现象的不断加深, 养老风险和健康风险是未来每个人必须面对的风险, 风险带来的不确定性及负面的心理感受会显著降低居民的幸福感, 不管风险是否发生(李后建, 2014; 孙荫众、王伟, 2011)[8-9] 。而社会保险作为社会的“安全网” 和“稳定器”, 可以作为居民防范风险的有效手段, 通过对未来风险发生时给出一个比较确定的收益补偿, 降低了风险的影响程度, 能够提高人民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减轻人民对未来风险发生的心理忧虑、困惑、恐慌、没有信心等负面情绪, 从心理层面提供精神上的支持, 提高居民个体心理安全感知, 提升应对未来潜在风险的信心, 进而提升居民幸福感。张子豪、谭燕芝(2018)[4] , 候志阳(2018)[10] , 阳义南(2020)[11]认为社会保险能降低居民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感, 提高应对风险的能力, 保障其在不幸患病或年老丧失稳定劳动收入时的生活质量, 增强心理安全感, 进而提升其主观幸福感。因此, 提出本研究的第三个假设。并且, 各主要变量之间的逻辑关系如图1所示。
假设3: 安全感在社会保险与居民幸福感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取、模型构建
(一) 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2021 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CGSS)进行研究, 选择抽取了能反应本研究主题的相关变量, 同时删除了无意义值与缺失值的样本, 最终保留了4957 个样本数据, 用于本研究的实证分析。
(二) 变量选取
本文的解释变量为社会保险( SocialInsurance)。选取了发展时间最长、覆盖面最广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两个项目, 对应问卷A61 的四个问题。反应居民参与基本医疗保险、商业医疗保险和基本养老保险、商业养老保险的情况。依据问卷A61—1, 2, 3, 4 的回答, 每一项参加赋值为1,没有参加赋值为0。社会保险变量最小值为0, 表示没有参加任何的社会保险项目, 最大值为4, 表示参加了前述统计的4 种社会保险项目。数值越大表明居民参加的社会保险项目越多。被解释变量为居民幸福感(SWB)。依据问卷A36 的回答, 赋值1到5, 数值越大居民幸福感越高。中介变量包括公平感和安全感, 公平感(Fairness) 依据问卷A35的回答, 赋值1 到5, 数值越大, 居民公平感越高。安全感(Security) 是居民认为应对可预测和不可预测的风险所具有的可控制感和确定感, 是一种主观感受。本研究参考余变玲[12] 、桑林[5] 等人的方法,从两个维度来定义安全感, 其一是经济安全感, 对应问卷A64 这一问题, 赋值1 到5, 数值越大, 说明自评的家庭经济地位越高, 居民个体的经济安全高就越高。其二是心理安全感, 心理安全感对应问卷A33, 赋值1 到5, 数值越大, 人际信任感越高。而人际信任感水平高的人对自身所处环境的安全状况会更具有信心与控制感, 更愿意相信当其遭遇风险时能够得到他人的帮助与支持, 心理安全感就越高[13] 。本研究的安全感取经济安全感与心理安全感二者之和。根据文献研究结果, 本研究的控制变量包括年龄、性别、年龄平方、婚姻、健康状况、家庭收入对数、教育程度、户口、地域等变量。具体的操作化方式如下: 年龄变量取被调查者的实际年龄, 取值为2021 减去受访者的出生年份; 年龄平方取被调查者实际年龄的平方除以100; 性别为二分类变量, “男性” 赋值为1, “女性” 赋值为0;婚姻状况按照有无配偶划分为两类, 有配偶赋值为1; 无配偶赋值为0。健康状况变量反应居民对自己身体健康状况的自我评价, 赋值1 到5, 数值越大,居民越健康。家庭收入对数变量根据家庭收入的对数来测算, 为了使右偏的收入转换正态分布的数据, 本研究将家庭收入数据加“1” 后取对数。受教育水平按照受教育年限划分, 未接受过教育赋值为1, 小学赋值为2, 初中赋值为3, 职高、普高、中专、技校则赋值为4, 大学专科及以上赋值为5;户口为二分类变量, 农业户口赋值为1, 非农业户口赋值为0。地域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 其中以东部为参照组进行哑变量处理。上述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三) 实证模型构建
Ferrer & Carbonell (2004)[14] 认为, 采用OLS或Ordered Probit / Logit 两种不同的回归模型, 其回归系数的方向和显著性都存在一致性, 而且OLS的回归系数更具有实际的解释意义。同时参考刘军强等(2012)[15] , 居民主观幸福感本质为顺序变量, 受访者的回答反应其主观幸福感水平的高低,回答的数值越大说明居民幸福感的水平越高, 可以视为连续变量, 因此本研究采用OLS 模型来研究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多重中介效应, 探索公平感和安全感在这一影响过程中的作用机理。采取多重中介效应模型来检验社会保险能否通过安全感和公平感来影响居民幸福感。和单独进行两个中介变量的分析相比较, 多重中介效应模型不仅可以得到总的中介效应, 还能在控制其中一个中介变量的前提下得到另一个特定中介变量的中介效应。通过分析对比两个中介变量的中介效应, 判断两者中哪一个中介作用更强[16] 。基于此, 本研究构建多重中介模型见公式(1) ~公式(4):
SWBi = α0 + α1social - insurancei + λ1controli + εi(1)
Securityi = b0 + b1social - insurancei + λ2controli + δi(2)
Fairnessi = c0 + c1social - insurancei + λ3controli + γi(3)
SWBi = d0 + d1 social - insurancei + d2 securityi +d3 fairnessi + λ4 controli + θi (4)
上面公式中, SWBi 表示第i 个居民的主观幸福感Social - insurancei 表示第i 个居民的社会保险参与情况, Securityi 表示第i 个居民的安全感,Fairnessi 表示第i 个居民的公平感, Controli 表示第i个居民的控制变量集, α1, b1, c1, d1, d2, d3 表示主要变量的系数, λ1, λ2, λ3, λ4 表示控制变量的系数, α0, b0, c0, d0 表示截距项, εi , δi , γi , θi 表示随机扰动项。本研究参考Baron 和Kenny 提出的中介效应分步检验法, 第一步利用公式1 检验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主效应是否显著, 如果α1 显著说明主效应存在; 第二步利用方程2 和方程3 检验社会保险对中介变量安全感及公平感的影响是否显著, 如果b1, c1 显著说明社会保险对安全感及公平感存在影响; 第三步, 利用方程4 检验社会保险、安全感和公平感能否同时影响居民幸福感, 如果d2, d3 显著, 并且d1 不显著或d1 显著但小于α1, 说明安全感和公平感的中介效应存在。尽管有部分研究人员认为如上的中介效应检验法效率低, 但温忠麟等人指出若采用该法能获得显著的结论, 那么便不存在效力低的问题[17] 。
四、基准回归分析及稳健性检验
(一) 基准回归分析
利用OLS 回归模型实证探究参保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 具体回归结果见表2 的模型1,可以发现参保社会保险能显著提升居民的幸福感,影响系数为0. 0489, 在1%的水平下显著, 与大部分学者的研究结论一致, 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1。从个体特征的回归结果来看, 年龄一次项的回归系数为负, 而年龄平方的回归系数为正, 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 说明年龄与居民幸福感的关系呈“U”型, 即开始随着年龄的增长, 居民幸福感下降, 达到一定拐点后, 随着年龄增长, 居民幸福感上升。这一结论与大部分文献一致。可能原因在于人们在不同的年龄段承受的压力不同, 在青少年时期, 来自学习、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压力相对较小, 这个年龄段的人们往往更幸福; 成年之后, “上有老下有小” 的工作、生活压力增大, 进入“中年危机”,这个年龄段的人们绝大部分幸福感在整个生命周期最低; 之后, 随着人们阅历的增长、财富的积累,在面临各种压力时人们能以更从容的心态、更积极的态度来应对, 幸福感便会提升。婚姻状况的估计数是0. 2777, 在1%的水平下显著, 说明有配偶的居民比无配偶的居民更幸福, 家庭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家人可以帮助配偶缓解来自工作生活方方面面的压力, 提升其幸福体验。居民身体健康状况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系数为0. 191, 在1%的水平下显著, 即居民身体越健康居民幸福感越高, 可能的原因在于, 身体健康状况越好的居民, 越能以更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工作生活中的种种挫折, 进行自我调节, 而身体素质较差的居民一方面由于治疗疾病需要经济上的花费, 形成经济压力, 另一方面, 病情严重不能自理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 生存压力会降低身体素质较差居民的幸福感知, 导致其幸福感水平低于身体素质好的居民。从居民受教育程度来看, 其估计系数是0. 0576, 在1%的水平下显著, 说明居民受教育程度越高, 居民幸福感水平就越高, 分析其原因, 可能在于, 当居民受教育程度越高, 居民对生活的选择权利就越大, 居民的生活自主性就越高, 就越能促进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另外, 本研究将各省份按照其经济的发展水平分为东部、中部以及西部, 以东部地区为参照组做哑变量处理, 中部地区的估计系数是-0. 0742, 西部地区的估计系数为-0. 1002, 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表明生活在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人同生活在东部地区的人相比较而言更不幸福。而性别, 户口, 家庭收入对数对居民幸福感并没有显著影响。
(二) 稳健性检验
在研究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过程中,可能存在性格等未被CGSS 数据库直接测量的变量影响居民幸福感知, 为了控制性格等主观因素对居民幸福感的系统性高估和低估, 在基本回归模型的基础上加入能反应性格因素的变量。积极心理学研究发现, 居民对未来的积极预期会影响居民对生活的积极评价, 通常用乐观态度来反应居民对未来的积极预期, 其是一种相信好事而非坏事会发生的稳定倾向[18] 。在CGSS 2021 调查数据中, 通过阶层认同的第一个问题“综合来看, 在目前这个社会上,你本人处于哪一个阶层” 来反应居民现在的阶层认同, 用1-10 来赋分, 分值越大表示现在的阶层认同等级越高。通过第三个问题“您认为您十年后将会在那个等级上” 来反应居民未来的阶层认同, 同样用1-10 来赋分, 分值越大表示未来的阶层认同等级越高。用10 年后的阶层认同等级和现在的阶层认同等级的差值来表示居民的乐观程度, 差值越大表明居民越乐观, 对未来的预期是积极的。差值越小表明居民越不乐观, 差值为负时表明居民对未来的预期是消极悲观的。参考桑林等人[5] 的做法,在基础回归模型中加入“乐观态度” 变量。通过控制居民性格来检验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是否具有稳健性。依据表2 中的模型2, 在加入乐观程度变量以后,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仍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 影响系数为0. 0488, 几乎等于没有考虑乐观程度变量的情形, 说明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具有稳健性。此外, 本文还将因变量居民幸福感重新定义为二分类变量, 即“非常不幸福、比较不幸福、说不上幸福不幸福”定义为“不幸福”, 赋值为0, 将“比较幸福、非常幸福”, 定义为“幸福”, 赋值1。然后利用二元logistic 模型进行回归。根据表2 中模型3 的回归结果, 发现每多参保一种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提升是前者1. 2258 倍, 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根据模型2 和模型3 的结果, 说明本文构建的基准回归模型具有稳健性。
五、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分析
(一) 基于逐步法的多重中介效应实证分析
根据Baron 和Kenny 提出的中介效应分步检验法[19] , 实证检验了公平感和安全感在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过程中的多重中介效应, 实证检验结果见表3。
在表3 中, 模型1 考查未纳入公平感和安全感时,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总效应。回归结果显示影响系数为0. 0489, 在1%的水平下显著,即α1 显著, 说明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主效应存在, 即参保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具有促进作用, 每多参保一个社会保险项目的居民其主观幸福感提高4. 89%个单位。模型2 考查社会保险对公平感的影响, 回归结果表明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社会保险对公平感的影响系数是0. 0388, 即b1 显著,说明参保社会保险能显著提升居民的公平感, 基于公平感这一路径的中介效应前半段显著。模型3 考查社会保险对安全感的影响, 回归结果表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社会保险对安全感的影响系数是0. 1020, 即c1 显著, 说明参保社会保险能显著提升居民的安全感, 基于安全感这一路径的中介效应前半段显著。模型4 考查同时纳入公平感和安全感时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 根据回归结果可以发现, 公平感和安全感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系数分别是0. 1863 和0. 1276, 且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d2、d3 显著。并且社会保险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系数是0. 0287, 对比模型1, 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系数由0. 0489 下降到0. 0287, 说明d1 显著且小于α1, 由此可以判断公平感和安全感的中介效应存在, 即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促进作用一部分是直接影响, 一部分是通过中介变量公平感和安全感间接传递。研究假设1-3 得到验证。具体影响机理见图2。
(二) 基于Bootstrap 法的多重中介效应实证分析
为了验证基于逐步法中介效应检验的稳健性,本研究采用Bootstrap 法, 选择随机抽样5000 次,来检验公平感和安全感在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中的中介效应。具体见表4, 社会保险通过公平感和安全感影响居民幸福感的间接效应为0. 0072 和0. 0130, Bootstrap 95% 置信区间分别是[0. 0006,0. 0143] 和[0. 0067, 0. 0196], 两者的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 说明中介效应显著, 公平感和安全感在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影响的中介作用成立, 中介效应值与显著性与表3 逐步法的检验结果一致,同时, 养老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总效应和直接效应分别为0. 0489 和0. 0287, 并且其Bootstrap95%置信区间分别是[ 0. 0196, 0. 0782 ] 和[ 0. 0012,0. 0561], 同样二者的置信区间都不包含0, 说明总效应和直接效应都是显著的, 再次验证了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说明本研究提出的多重中介效应模型是稳健的。具体而言, 在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过程中, 总效应为0. 0489, 直接效应为0. 0287, 占比为58. 69%, 总间接效应为0. 0202, 占比为41. 31%, 其中通过公平感的间接效应为0. 0072, 占比为14. 72%, 通过安全感的间接效应为0. 0130, 占比为26. 58%, 总体而言, 在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过程中, 直接效应占比为一半略强, 另一半是通过公平感和安全感来传递的, 其中安全感的中介作用强于公平感的中介作用。
六、研究结论及建议
(一) 研究结论
幸福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是国家治理与社会制度安排的终极目标。社会保险是政府为了保障劳动者在年老、疾病等风险发生时基本生活需要的一项社会保障制度。本文利用CGSS 2021 的调查数据,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 具体探究社会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 通过构建研究假设、理论模型、实证检验, 发现参保社会保险可以显著提升居民幸福感。其影响机理是社会保险通过三条路径来提升居民幸福感, 其一是直接的经济路径, 通过养老保障金的形式给退出劳动力市场的老年人提供确定性收入和医疗报销的形式补偿患病劳动者的看病支出, 保障劳动者在遭受风险时的基本生活需求, 提升其幸福体验。直接的经济路径作用占比为58. 69%, 一半略强; 其二是间接的心理路径, 养老保险可以有效防范居民面临养老、疾病的风险, 减轻居民的忧虑、不安、恐惧等负面情绪, 提升居民的心理安全感, 进而提升居民幸福感, 心理路径的作用占比为26. 58%, 四分之一略强; 其三是间接的社会比较路径, 养老保险可以通过收入再分配,缩小贫富差距, 促进社会公平正义, 进而提升居民幸福感, 社会比较路径的作用占比为14. 72%, 六分之一略弱。总的间接效应的占比为41. 31%, 一半略弱。即社会保险一半通过经济路径自身直接影响居民幸福感, 一半通过心理路径的安全感和社会比较路径的公平感间接影响居民幸福感。
(二) 政策建议
1. 进一步健全社会养老保险体系的制度设计和统筹规划
目前, 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制度设计是“多缴多得、长缴多得” 的激励措施, 但在增强激励的同时, 政策应该向贫困弱势群体倾斜, 切实改变低收入贫困群体的缴费困境和缴费压力带来的当前幸福感的损失。首先, 在缴费机制方面, 可以适当向弱势群体倾斜, 适度提高中央、地方财政的补贴, 减轻养老保险缴费支出给低收入弱势群体造成的现实压力。其次, 在待遇给付方面, 要根据居民消费水平的变化幅度, 建立基础养老金给付的长效调节机制, 保证在物价上涨的情况下, 基础养老金仍能保障老年人的基本生活。最后, 以普通民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多渠道、多形式宣传基本养老保险和商业养老保险, 提高民众对养老保险制度的积极乐观认知, 进而能更信任和接受这一制度, 理性选择参保险种和缴费档次, 选择适合自己的更全面的保险险种和更高级别的缴费档次, 这样可以形成良性循环, 居民可以通过更全面的保险险种和更高的缴费档次来获得更高的养老保障金, 更好保障老年生活, 有效提升其心理安全感, 进而提升其主观幸福感。
2. 进一步健全社会医疗保险体系的制度设计和统筹规划
首先, 提高基本医疗保险的覆盖率, 尽快让没有参与基本医疗保险的居民参与到这一社会保障中, 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减轻其相对剥夺感, 增进社会公平认知, 进而提升其主观幸福体验。其次,积极引导广大居民参与商业医疗保险项目, 建立基本医疗保险和商业医疗保险相互补充的多层次医疗保险体系, 提高居民对特重大疾病风险的承担能力, 防止“因病致贫” “因病返贫”, 提升其心理安全感, 进而提升主观幸福体验。再次, 不断完善和优化医保保险流程, 完善异地就业农民工的保险使用制度, 保障农民工这一庞大群体的参保获得感。最后, 提高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水平, 建立有效的分级诊疗体系, 保证小病基层治, 切实降低低收入群体的就医成本, 提高居民的健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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