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1897-1960),本名宝随,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河北清河县人。1915年中学毕业后通过北京大学国文系入学考试,但在蔡元培的指点下,先到天津北洋大学英语系预科专攻英语,两年后进入北京大学英文系。1920年毕业后先后在青州、济南、青岛、天津等地任中学教师,而后又在燕京大学、中法大学、北京大学、辅仁大学等大学任教。顾随是中国现代文坛上著名的诗人、作家、文化学术研著专家,一生著述颇丰。众所周知,他以词曲闻名,是著名的国学大师,殊不知他与外国文学,尤其是与俄国文学也有着密切的关系。顾随与俄国文学之间的深厚渊源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顾随很早就开始翻译文学作品,但其翻译的“目的不在介绍,不在卖稿子,只在养成自家‘读书精细’之习惯耳”(《顾随全集》卷八,河北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P248),所以其存世的译作极少,而且多由英译本转译。受鲁迅先生的影响,安德列耶夫的是顾随最喜欢的作家,翻译了其多篇作品。他在1928年3月7日致庐伯屏的信中提到过安德列耶夫小说集《小天使及其他短篇小说》的翻译:
我已着手作翻译。敢情很容易。我真奇怪他们为什么把翻书当作一种神圣的高不可攀的事业呢!我敢自信,再过一两个礼拜(或者三五个),我一定翻得又好而且又快。我翻的是安特列夫(今译安德列耶夫)的小天使及其他。(《顾随全集》卷八,P266)
他后续在多封写给庐伯屏的信中再次提及译事。如,“臀部生一疮,前日尚红肿如茶杯大;不但不良于行,抑且不良于坐。因之停止译事(1928年4月12日的信)”,(《顾随全集》卷八,P268)“心情尤安谧,且每日能读三四十页英文,颇觉满意;翻译亦着手,不知能不有长性耳(1928年5月17日的信)”,(《顾随全集》卷八,P273)“日前曾翻译小说廿馀页,近中又停工(1928年5月26日前的信)”,(《顾随全集》卷八,P274)“弟近中除稍寂寞外,心情与身体均尚无甚不适,两日来译书进行亦顺利,惟日前以臀部生疮,已停顿数日,不然,此时工程已将过半矣(1928年5月26日的信)”。(《顾随全集》卷八,P275)顾随所译《小天使及其他短篇小说》集共收录16篇小说,从上述书信中透露的信息看,其大概翻译完成了六七篇,目前存世的只有三篇,分别是:
署名为“苦水”,发表在1946年1月2日的《益世报·语林》上的译作《大笑》。据顾随回忆:
《大笑》的拙译,是旧稿,是根据了美国版的Borzoi袖珍丛书英译本《小天使》重译而成,英文程度差,文笔又拙,加之不懂俄文,错误怕在所不免,这是须要对原作者及读者道歉的。我自读了鲁迅先生所译的《暗淡的烟霭里》,便开始喜欢安特列夫,于是尽力搜集安特列夫的英译及中译的作品来读。记得《小天使》要算是最后得到的一本书了。偷了课业的馀暇翻译了几篇,而《大笑》便是其中之一篇。
(《顾随全集》卷三, P374-375)
载于1946年4月15日出版的《青光》杂志创刊号的《在车站上》,底本为英译本小说集中的。《青光》是文艺月刊,1946年创刊于北平,由位于北平市东城小雅宝胡同九号的青光杂志社编辑发行,社长为孙武,主编为范凡。在杂志“编后”内明确写道:“顾随先生所译的安特列夫作品《在车站上》是本期小说的收获。”
署名“苦水”,连载在《益世报》(重庆版)1946年9月28日第4版和9月29日第4版上的《复活》。经内容核对,此篇小说的底本应为英译本小说集内的Stepping-Stones,俄文原本为安德列耶夫1900年4月发表的小说《复活者的生命是美好的》。顾随在翻译时并没有直译英译本的标题,而是改译成《复活》,反更加接近俄文原文标题。
除了安德列耶夫的作品,顾随还翻译过高尔基和涅克拉索夫的作品。他在1927年9月23日的日记中记到“今儿又是星期。上午译戈理奇的《转石》两页”。(《顾随全集》卷二,P199)据考证,戈理奇为高尔基的早期译名,而《转石》是高尔基的短篇小说《骗子》的英译本The Rolling Stone。他还译过涅克拉索夫的诗歌以及“克鲁泡特金氏对N氏之论。”(《顾随全集》卷六,P195)其中涅克拉索夫诗歌的译稿未见,而“克鲁泡特金氏对N氏之论”仅见《论涅克拉索夫(残稿)》,收录在《顾随全集》(2014年版)第二卷。
顾随在1946年1月7日的《益世报·语林》,署名苦水发表了《关于安特列夫》一文,该文叙述了其喜欢安德列耶夫的原因,并对当时中国是否还需要安德列耶夫进行了分析,其认为不需要安德列耶夫的悲观和神秘,但觉得“有两点可取。其一,在他的悲观里虽然没有光,却蕴藏着热和力。……其次则是他的作品的‘文章美’”。(《顾随全集》卷三,P376)在依据叶嘉莹女士听课笔记整理而成《驼庵传诗录》中的收录有顾随的《漫议N、K二氏之论诗》,该文分析介绍了俄国诗人涅克拉索夫和克鲁泡特金对诗歌的看法。此外,顾随对高尔基、契诃夫等俄国著名作家做过精彩评述。他认为“俄国文豪高尔基写饥饿写得最好,盖彼在流浪生活中,确有饥饿之经验也。常人写饿不过到饥肠雷鸣而已,高尔基说饿得猫爪把抓肠内,此乃真实、亲切的感觉,非境外人可办,更是占空间、占时间的,故与后来人相隔膜”;(《顾随全集》卷五,P10)觉得“契诃夫比莫泊桑还伟大,其所写小说皆是诗,对社会各样人事了解皆非常清楚。莫泊桑则抱了一颗诗心,暴露人世黑暗残酷,令人读了觉得莫泊桑其人亦冷酷。而契诃夫是抱了一颗温柔敦厚的心,虽骂人亦是诗”。(《顾随全集》卷五,P298)他还在1947年中法大学文史学会的讲演稿《小说家之鲁迅》中比较分析了鲁迅和高尔基的小说特色,其认为“先生与高尔基比较起来,那气象之阔大,表现之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然而那意志之坚强,先生较之高尔基是有过之,无不及。……就在描写表现大自然而具有诗的美这一点上,高尔基是自由一点;而先生就显得非常之冷峭与谨严”。(《顾随全集》卷三,P360)
顾随在其课堂讲录中还时常通过鉴赏评析俄国作家作品来讲述中国古典文学的题材风格和创作方法。如,顾随在《〈文赋〉十一讲》中讲道:
有的东西或能给人一时刺激,不能使人永久爱好,托尔斯泰批评契诃夫与安特列夫,契诃夫专写日常生活,安特列夫好写特殊人物、事件、心理,托氏说安特列夫叫我们怕,可是我们不怕;契诃夫不叫我们怕,我们怕了。如《聊斋》所写恋爱故事及《红楼梦》所写恋爱故事,还是《红楼梦》好。不写日常生活,单找特殊情事,便是“遗理以存异”“寡情而鲜爱”,所写内容浮漂不起所写文辞。有这些,结果必是“辞浮漂而不归”。(《顾随全集》卷七,P126-127)
又如,顾随在讲授中国古典诗歌的《欣赏·记录·理想》中借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言解析杜甫和李商隐的诗歌创作:
近代西洋文学有写实派、自然派,主张用科学方法、理智,保持自己冷静头脑去写社会上形形色色。而老杜绝非如此。也可以说是《无家别》的主人公的灵魂钻入老杜的躯壳中,所写非客观而是切肤之痛。……所以老杜伟大,完全打破小天地之范围。其作品或者很粗糙,不精美,而不能不说他伟大,有分量。西洋写实派、自然派如照相师;老杜不是摄影技师,而是演员。谭叫天演戏说我唱谁时就是谁,老杜写诗亦然。故其诗不仅感动人,而且是令人有切肤之痛。旧俄朵思退夫斯基(现实)说:一个人受许多苦,就因他有堪受这许多苦的力量。老杜能受苦,商隐就受不了。商隐不但自己体力上受不了,且神经上受不了,如闻人以指甲刮玻璃之声便不好听,受不了;他不但自己不能受苦,且怕看别人受苦,不能分担别人苦痛。能分担(担荷)别人苦痛,并非残忍。老杜敢写苦痛,即因能担荷。诗人爱写美的事物,不能写苦,即因不能担荷。(《顾随全集》卷六,P182-183)
顾随步入文坛时正值“五四”新文学运动时期,俄国文学的译介与研究极一时之盛。他从俄国文学中汲取了丰富营养,找到了新的创作方法。在叶嘉莹整理的顾随在上世纪40年代于辅仁大学讲课笔记《驼庵诗话》“总论之部”第一句就为“文学是人生的反映,吾人乃为人生而艺术。”(顾随,《驼庵诗话》,三联书店2013年版,P1)周作人在《文学上的俄国与中国》一文中指出俄国文学的特色“是社会的,人生的。俄国的文艺批评家自别林斯奇以至托尔斯泰,多是主张人生的艺术”。可见顾随的文学观念是受到俄国文学影响的。就具体作品而言,顾随1923年创作的小说《失踪》“写得有点阴冷,着重心理描写,还带点象征意味,颇有俄国作家安特列夫的味道”。(张恩芑编,《顾随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河北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P150)顾随还写过一篇《浮沉》,现已遗失。他在与季韶四弟的通信中谈到了这部作品的创作过程以及俄国文学对他的影响。在1925年7月5日的信中写道:
开始写了一篇东西,叫作《浮沉》,怕不能成功。近来创作的欲望和能力,都比以前减少。这怕就是我的衰老的来临吧!一月来看了许多法国及俄国小说——英译的和汉译的。受影响最大的,要算柴霍夫(今译契诃夫)集了。这个《浮沉》,如果写完,色彩和布置,一定和从前的东西不一样。(《顾随全集》卷八,P444)
在1925年7月12日的信中再次提到“即上半部《浮沉》,亦全受柴霍夫老先生影响,则上月苦读了其全集之结果也。至于下半部之结构,之轮廓,盖亦有鉴于屠格涅夫之《父与子》。然亦为是故,着笔愈发必须小心谨慎,因为一疏忽,便使此理想之青年,落了Bazarov(《父与子》主人公巴扎洛夫)之老套也。”(《顾随全集》卷八,P445)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顾随曾以词的形式写过一篇俄国小说读后感。1928年夏,第一师范图书馆印行了顾随创作的词集《味辛词》,其中一篇为《永遇乐》,标有词题“夜读《大心》不能寐,因赋”。《大心》是俄国作家弗涅米罗维奇-丹钦柯的小说,由董秋芳据英译本译成中文,收入1927年1月北新书局出版的《争自由的波浪及其他——俄国专制时代的七种悲剧文字》。顾随在《永遇乐》中并没有描写对《大心》的直观感受,而是感慨于国内连年不断的内战,渴望着安宁和平。这种强烈的忧国忧民意识也是俄国文学的优秀传统。
综上,顾随对俄国文学的涉猎相当广泛。他不仅从英译本转译了许多俄国文学作品和文艺理论文章,而且对俄国作家和俄国文学作品能够作出精准的评论,其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的艺术手法和审美表达也或多或少有着俄国文学的影子。尤为可贵的是,顾随作为著名的教育家,在其文学课堂中对俄国作家的典故和观点信手拈来,比较分析中俄作家作品特点时见解独到,为中俄文学之间的交流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2014年,河北教育出版社编辑出版了十卷本的《顾随全集》,这是顾随现存著作文字最为完整的一次搜集整理,囊括了其创作的词、曲、诗、小说、散文、日记、译作、论著、讲义、书信及部分手稿。本文提及的《复活》既未收录在《顾随全集》中,在相关的研究论文及著作中也未见,应该是其佚文。由于顾随存世的译作极少,固此篇译作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价值。现将其全文较录如下,以期能为顾随研究和《顾随全集》的修订完善做出些许贡献。
附:
复活
你曾经偶而在墓地里散过步吗?
那些小的墙围绕着的,安静的角落里,长满了茂草。那样的小,并且还那样贪饕,有着一种牠们自己的特别的愁苦的情意。
在那里,天天抬去新的尸体,整个的,极大的,活着的,喧闹的城,已经一个跟着一个的抬到那里去了,而且,看哪,新的城从那死去城面上起来,正等着牠的交替呢——那些小的角落,永远保持着老样子,又小,又安静,又贪饕。
他们中间的异样的空气,异样的静默,和那些同那儿都不一样的树木的嗫嚅,俱是悲哀,沉思而且柔和。就好像那些白杨不能够忘记那些正从牠们的绿枝间寻找青天的哭泣着的眼睛。并且好像并没有风,只有深的叹息,继续摇动着空气和新叶。
你也在墓地各处徘徊着,静默而沉思。你的耳朵听到那些深的呻吟和眼泪的柔软的回声。当你的眼光落在那些丰富的墓碑和质朴的木十字架上面和那些掩埋着生时不为人所注意的外乡死者,无碑志的坟墓上面的时候,你读那些墓碑上的铭文,那些绝迹于这世界上的人们在你的幻想中,就都浮现出来,你看见他们年青,笑着,爱着,你看见他们□全,健舌,傲慢的自负在生命的无尽中。
然而他们是死了,
但是从自己的屋里,走到墓地里,那是必须的吗?
夜的黑暗包围了你,而且吞食了白日中所有的声音,那不尽够了吗?
多少丰富的,壮观的,墓碑呵!多少外乡人的无墓志的坟墓啊!
然而为要访一个墓地,黑夜是必须的吗?白天——扰攘的,喧闹的,充满了罪恶的白天,不尽够了吗?
看你自己的灵魂里,不拘是白天或黑夜,你将要在那里面找到一块小而且贪,已经吞食了那么多的墓地,而且你将听见一种温和的悲哀的低语,一种己往的沉重的呻吟底返响。其时,你所抛弃在坟里面而既不能忘,又不能断爱的死者,还是亲密的。你将看见墓碑,和被□眼泪而半模糊的墓铭,寂静的,暧昧的,小的坟墓;低小而有预兆的泥堆,在那下面藏有一种事物,牠曾经有一次生活着过。虽然,你既不知道牠的生存,又不曾注意到牠的死亡。然而,也许,牠曾经是你灵魂里面的顶好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谈论牠呢?“你自己看去吧!你就不曾每天,(在这悠久烦厌的长年里的每一天)这样的观察你的墓地吗?也许最近如昨天你记起了那亲爱的永别者,且为了他们而哭泣,也许就是昨天,你埋葬了久已重病而且在牠生时被忘掉了的一个。
看吧!在被铁栏围绕着的沉重的花岗石之下,安眠着对人类的“爱”和她的姊妹的“忠诚”,她们是多么美丽,而且是多么惊人的种族呵!在她们的眼里燃烧着什么样的光明;什么样的权力是被她们那柔软的白的手所管理呵!
那些洁白的手,是用了什么样的爱抚将凉的饮料送给那因为渴而烧着的嘴唇。而且去喂那饥饿者啊!他们是用了什么样的温柔的小心去抚摩那些病人的痛苦,并且将他们医好了呵!
她们是死掉了,那些姊妹们!她们死掉了,为了伤风;就如同那墓碑上所说:她们受不了生命所用以包围她们的冰冷的风。
而且,那边,更远点儿,一个倾斜的十字架,标明了才能入土的处所。牠曾经是多么勇猛,多么喧哗,多么快乐啊!牠曾经包办了任何的事情,想着去作各种事业,并且自信牠能征服了全世界。
牠是死掉了——死得并不久,静悄而且没人注意,牠曾经有一天跑到人们里面去,有好多时,牠失迷在那里,牠回来了,战败了,而且忧伤。牠哭了好久,牠挣扎了好久,想说些什么,以后牠并没有说出来——死掉了。
而且这儿有一长排小的沉陷下去的小土丘,谁长眠在这里呢?
啊,是了,这些是小孩子们,娇小伶俐,活泼的,她们是如此的快乐,而且灵魂是布满了他们。但是一个跟着一个的他们死掉了,他们曾经是如此之多,而且他们在灵魂里面,制造过这样的欢悦。
在这永眠的地方是安静的,而且白杨忧愁的索索着。
但是让那些死者复活了吧!你们这些凶恶的坟墓,开宽点儿吧,你们这些沉重的墓碑碎成土吧;你们这些铁栏让出一点地方吧!
但愿仅只一天,仅只一刻,把自由□□了“让你们的重量与黑暗所□□的”那些吧!
你们想他们是死了!嗳,并不,他们活着哩!他们是沉默着,但是他们活着哩!
他们活着哩!
让他们看看这蔚蓝的无云的天空的光明。让他们呼吸这春天的清气,让他们为温暖与爱情所沉醉了吧!
我的睡眠了的才能,你向我来吧,为什么惺忪地揉你的眼睛呢?太阳照眩了你吗?
牠不是真的照耀光明吗?你笑了,啊!笑吧!在人类中,笑是这样少呢!我也要同你笑,看,那里飞着一只燕子——让我们跟着牠飞吧;坟墓已经把你关得太沉□了吗?而且我在你眼里所看见的异样的恐怖是什么?——□像坟墓的黑暗的反映呢?不,不,别哭!别哭!别哭!我说呢!
在复活者生命真的,是这样的光荣!
还有你们——我的亲爱的小希望们,你们是什么样的爱娇的脸呵!肥胖的有趣少顽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笑呢?坟墓还没有能吓着你们吗?安生点,我的孩子们,安生点,为什么欺侮牠——你们没有看见,牠变得多么微小,苍白,而且软弱吗?你们在世界上活着吧——并且别烦恼我,你们没有看见我也是曾经在坟墓里面,而且现在我的头因为了空气,太阳与喜悦而发昏吗?
啊!生命在复活者是多么光荣。
向我来,你们这可爱的高贵的姊妹(爱与忠诚)。让我吻你们的白手,我看见什么了?你们拿着的那是面包吗?坟墓的黑暗不曾吓(原文为下,应为排版错误)倒你们吗——这样的温柔驯顺而软弱;在重压的土块之下。你们还想着饥饿者的面包?让我吻你们的脚,我知道牠我,(你们的轻的快的小脚),不久要往什么地方去,我还知道在牠们所经过的任何地方,花将生出来——惊人的,甜香花。你们指呼了,我们要来,现在就。
这边,我的复活的才能——为什么立着那浮云呢?这边!我的娇小的,活泼的希望们。
站住!
我听听音乐,别那么样,小顽皮。哪儿的这些惊人的声音呢?温和,调谐,疯狂似的愉快。而且忧愁,牠们诉说着永生——不,你们别还害怕,这不久就完了,我哭,真的,为了愉悦?
啊!生命在复活者是多么光荣啊!(原文不可辨认处,以“□”表示。)
(作者系国家图书馆古籍馆副研究馆员)
博览群书2024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