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描,蚯蚓描,行云流水描;雨点皴,荷叶皴,泥里拔钉皴……这些舞姿一般的笔墨需要一张怎样的纸来承托与润泽。多少个日夜的引颈翘望,她们终于相遇了。
宣纸,这位从皖南山水泾县小城走出的古装女子,沙田稻草和当地的青檀树是乡间遍地都是的俗物,但经匠人的撮合,竟成了一桩惊世姻缘。
行走在泾县,触目之间皆是白白黄黄的云彩。黄的是刚刚晾晒上去的檀皮和稻草,白的是已经漂白待用的原料。日晒雨淋,大自然是最高妙的匠人,造纸的第一道工序,要由它来点化。原料只有在自然的风雨中才能保持纤柔的本性,漂白褪色,返璞归真。造纸的师傅说,最好要有电闪雷鸣来助阵,这样将来造出的纸才更有精气魂魄,写出的字画才能更有笔走龙蛇的万千气势。造纸原来跟一位大师的形成是一样的,历经风雨的操练,千淘万漉的砥砺,才能闪出动人的光华。
晾晒以后是舂捣。舂声起落,一张纸正在慢慢长成。舂具起落,山谷回音,飞鸟喧哗,白云飘逸,都融进了宣纸的每一根经络。灵山秀水是她的前身啊,怎能不让掌舂人静立如仪呢。造一张纸要多长时间?匠人会平静地告诉你,要经过一百多道工序。旁观者很难体会到“片纸两年得”的艰辛与内涵。手工抄纸的Fv5uesRldtWSayX/WgdQeg==匠人们血汗濡养了一根根纤维,用身体唤醒一张张纸的灵魂。他们虽未在将来成形的纸上挥洒灵犀片羽,但其过程何尝不是在进行着一种伟大神圣的艺术创造呢。
让自己的神采文思挥洒在这高洁的宣纸上的人是有福的。纸让墨韵风生水起,画图让纸张流韵千年。纸是画的生命,画是纸的灵魂。
中国文人写意画从源头开始,如浅濑小溪,跋涉了多少光阴岁月啊。直至元明之际方蔚为大观,如长江大河汩汩滔滔,奔涌而下。浙派、吴门派、四僧、四王、扬州八怪,流派纷呈。是什么力量孕育了中国书画的一树繁花啊。是宣纸,是墨韵万变、纸寿千年的宣纸。是它让张大千的笔下生辉,让敦煌的神女舞姿飘举,婀娜多姿;是它让傅抱石笔下神生,让山河逶迤,大地腾辉;是它让齐白石笔下灵动,让白菜朴实,虾儿善良。
墨里乾坤大,纸上岁月长。一张纸能沉淀一个民族思想的重量,流泻文明的神采。
(有删改)
读美文·话写作
这是一篇抒情性散文。读这样的散文,我们可以在欣赏作者文笔精湛、描写细致的同时,丰富想象力。比如,文中对宣纸起源以及制作工序的描绘,就使读者如临其境。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的运用,进一步展现了宣纸之美,让人们对宣纸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继而对宣纸的传承有了发自心底的敬意。